第5章 【005】金色人魚（一）

姑且不論小鬼子和義大利的警察如何作想，沈畫滿心滿腦的只有「救命」二字。

他的肋骨斷成交叉狀身上那麼多傷口還游泳豈不傷上加傷？

難為她在被「綁架」即將沉屍於美麗的第勒尼安海時還能想到「兇手」身上的傷，當真是好心沒好報，如果早知道今天會葬身於海底，打死她也不會離開有人煙的海灘一步，而不是清高的找一處安靜的地方靜靜的做一個美少女。

世界上沒有後悔葯可吃，旱鴨子的她在海中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她喝入的海水越來越多，耳膜、口腔、視線所及之處儘是海水，或許葬身於如此美麗的海中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吧？幸福，但絕不包括被淹死是一件幸福的死法。

海水溫度越來越低，她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迷迷糊糊之中，她看見了一抹淡金色流光。

一口氣被渡進了嘴裡，挽救了險些窒息的她。

人在瀕臨死亡時會有本能的求生慾望，其實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有這種本能，沈畫還不想死，她還想長命百歲。

許久之後，沈畫才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拉她下水的人為什麼能如此長時間的渡氣給她？

當她睜開眼時，男人恰到好處的退開了些許，她猝不及防又嗆了一口海水，再欲要嗆時被他渡了一口氣……

平緩過來的沈畫尷尬的將他推開了些，他也沒留戀。隨後，沈畫看到了一雙幾乎與海水融為一體的雙眸，金色的髮絲在海水中根根分明，男人過白的皮膚在海水中沒有任何違和感，反而給人一種近乎透明的契合感。

他天生適合在水裡。沈畫腦海中蹦過這個念頭。

缺氧問題暫時解決，意識回籠，她清醒的想要上到海面呼吸，這種在水裡一直游的是魚，她不是魚，而且她手臂上有傷，海水的沖刷和刺激讓她的傷口疼痛加劇。

再不到海面她真的會死……

等等，那是什麼？

沈畫煩惱的同時突然看到了一抹金色，她被男人攬著往前游並不是因為男人的誇張的泳姿，而是……魚尾？

人魚！

在沈畫的印象中，人魚一直是女性形象，不管是童話故事還是傳說中，人魚的性別：女。不管是為了愛情化為泡沫的人魚，還是出現在暴風雨的天氣，用歌聲讓航行於海上的船觸礁的人魚，無一不是有著極美外貌的女性人魚。

可現在她看到了什麼？一條男性的人魚！

沈畫只覺腦海中有什麼東西落了下來，砸的她頭暈目眩，眼前發黑。

「咕嚕嚕……」恐懼襲來，一串水泡從她的口中吐出，她下意識伸手捂住。

卻不想，她空出手來捂嘴，男人，不，男人魚也鬆開了攬著她肩膀的手，沒了他的支撐，沈畫頓時如無根的浮萍，緩慢的往下降。

人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會本能的掙扎，沒了人魚的束縛，她不得不揮動雙手往海面游，她很小的時候因為落水而對水有恐懼，長大后一直也沒學游泳，至今也是旱鴨子一隻。

她奮力的撲騰著，恐懼的情緒逐漸擴大。

如此誘人的味道……人魚真沒那麼好的自制力，尤其是一條餓了一天的人魚，人類分負面情緒對他而言簡直是巨大的誘惑。

吃？還是不吃？

沈畫尚不知不遠處的地方，那條人魚正冷漠看著她溺水掙扎，指望人魚的同情心？還不如指望鯊魚會上岸。

歌聲響起，空靈而優美，縱然將耳朵捂住，也沒法將這聲音隔絕。

沈畫再次有了最初上前想一看那個「男人」生死時鬼門關前走一圈的痛苦感，噁心、暈眩、恐慌、暴力……種種負面情緒被無限擴大，身體與精神上的痛折磨異常，好想就這麼死去。

這一次，沈畫以為自己真的會死去，不再如之前那樣死裡逃生。

……

傳說人在死之前會看盡自己的一生，所有以前的回憶逐漸上演。沈畫看到了重男輕女將她丟進泳池的奶奶，看到了記憶已經模糊的母親，看到了關心她疼愛她的姥姥、姥爺和舅舅，看到了她喜歡的三弟，看到了……人魚。

一條金色魚尾的人魚，這種只出現在童話故事裡的生物，他擁有姣好的面容，白瓷般的肌膚，鋒利的指甲，在上岸后他的魚尾會化為頗似人類的雙腿……

人魚並不像童話故事裡那麼的善良和美好，至少她沈畫如果死，那麼造成她死亡的，便是這條她好心想救上岸的人魚。

「噗咳咳——」胃部被大力按下的同時，一口水就嗆了出來。

任何一個溺水許久被救之人肚子里絕對是喝飽了水，沈畫作為一個溺水者也不例外，而且她喝進肚子里的全是海水。

等到再也吐不出水的時候，沈畫只能閉著雙眼重重的喘息，從來沒有哪一刻是如此的渴望空氣，也從來沒有哪一次是如此的渴望活著。

真心的，沒有去過鬼門關，永遠不知道死亡有多恐怖。

她又迷迷糊糊的暈了過去，許久之後她才重新醒來，咸濕的空氣，沒有海水的糾纏，不再窒息……

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

她還活著！

她簡直想親吻大地三分鐘，背靠大地，腳踏實地的感覺太好了！

她要遠離海，遠離江，遠離一切有水的地方！

不過，那條人魚為什麼沒有殺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