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慕容淵後悔
接到曉媚已經離開的消息時,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此時的楚王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為忠義侯府被抄家的事兒焦頭爛額著,忠義侯府是尹太嬪的娘家,忠義侯是太嬪娘娘的親弟弟,出了這樣的事兒,楚王府自然也是毅然決然、一損俱損的。
白二家的把曉媚離府的消息帶回來時,昌武尹太嬪和慕容淵都大吃一驚,尤其是尹太嬪更是倒吸一口冷氣,連母家被抄的事兒都顧不上了,捂住胸口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麼?她真的情願被休?」
在她的潛意識裡,沒有哪個女人願意被休棄,何況他的兒子有那麼出色,還是堂堂的皇子,李氏身為一個庶女,能做楚王妃已經是幾輩子積來的福氣了,就算她投靠了太后,也不過是利用太后對付她和尹側妃、柳側妃以及樂昌高陽恪靖等對她不利的人而已,她絕不會捨棄自己的楚王妃身份的。
昨天李氏提議的和離,她還以為是李氏矯情,恃寵若嬌,不過是仗著楚王寵她,拿和離之事來威脅楚王的小把戲,一旦楚王真的同意和離了,她定會追悔莫及,哭著喊著求他收回心意的。
然而,令她始料未及的是,李氏竟是真心不想做這個楚王妃,真心要離開楚王府,跟他們脫離關係了。
她憑什麼?憑什麼看不上楚王妃的位置?憑什麼不迷戀她優秀的兒子?這不是在貽笑世人,在狠狠的打楚王府的臉嗎?
白二家的好像生怕她不相信似的,用力點了點頭,神色簡直如喪考妣,「太嬪娘娘,王......呃,是李氏,老奴已經把您的話轉告她了,可她說沒有銀子換給您,所以情願被休,而且老奴去的時候,她們早就收拾了行李車馬,準備離開了,老奴去的時候,正趕上她的人在院子里裝車呢.......」
「看樣子那賤人是巴不得自己被休了呢,她根本沒把哥哥放在眼裡。」一邊的樂昌恨恨的說了一句。
尹太嬪咬牙切齒,冷笑不已:「好呀,這是看皇上和太后不待見咱們,連她也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了,嫁過來不到一年,卷了咱們四五萬的銀子,要開溜去過逍遙自在了日子了。」
白二家的說:「李氏走後,老奴搜查了整座別院,別院里原來的東西都倒還都在,只是她自己的東西都搬走了。」
尹太嬪聽罷,怒不可遏地說道:「什麼叫她的東西,當初她嫁過來時,算上大婚當天穿戴的頭面吉服,通共不不值三千兩銀子,如今這些錢財物事,還不都是咱們的。只怪我當初膽小,怕太后和皇上拿她作伐子,找咱們的麻煩,才勉強留下了這個孽障,早知她這麼壞,當初大婚當日就該結果了她……」
因為太過激動和憤怒,太嬪娘娘被氣得咳了好幾聲,臉色都漲紅了,一邊說,還一邊伸出手來捶著自己的胸口。
一旁的丫頭立即上前替她撫了撫胸口,她抬手制止了丫鬟,一雙略顯渾濁的眼睛轉向慕容淵,咬牙問道:「楚王,你看怎麼辦?」
雖然她一直想休掉曉媚,但私心裡她更希望的是曉媚能留在府里,做個能任她搓扁揉捏,發泄怨氣的小妾,或者是楚王府主動休了她,讓她名聲掃地,以泄她心頭之恨。
然而,曉媚卻主動求休了,她的行為已經嚴重冒犯到了太嬪娘娘的尊嚴,觸及到了她敏感的底線,使她感到曉媚根本就就沒看得起他們的楚王府,她也沒法實現心底陰暗的報復計劃了,最重要的是,她的主動求休,會讓楚王府顏面盡失,等候消息傳開了,楚王府豈不是要成了整個京城的笑柄?就算將這件事壓下去,楚王府的名聲怕是也臭了。
她還打算要給慕容淵再找一個出身高貴,性格溫順大方的妻子呢,若是傳出連個庶女都不稀做這個楚王妃了此事,以後還有誰家的女子願意嫁楚王府來?就連家裡的幾個孩子,將來找婆家娶媳婦,都要受到嚴重影響的。
想到這裡,尹太嬪簡直對曉媚恨之入骨。
跟尹太嬪的惱怒,憤恨的反應不同,在聽到這個消息后,慕容淵整個人都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這件事,而等他回過神來之後,心裡頓時被各種情緒包圍——
震驚、憤怒、不解、傷心,一股又一股的疼痛從胸腔中傳來,並不是特別刺激的疼,而是好像有人在拿著很鈍很鈍的刀子,在慢慢割他的心臟一般,這一刻,他的腦海一片空白,甚至連尹太妃和白二家的對話都沒有聽進去。
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在環繞——
她走了,她離開了他了。
她的行為,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她對他楚王府或者是對他徹底失望,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突然就想起了,最後一次去找她的情景。
那時候,她委婉的向他傾訴了被母親迫害的事兒,而他卻沒有站在她地一邊兒,反而要求她回去向母親磕頭認罪,在她拒絕的時候,他還一度認為她不懂事,不顧全大局,甚至認為她不堪做他的正妃,還聲色俱厲的指責她,甩臉子給她看.....
如今想想,當初確實是自己太過分了。
一個要殺她的,而且屢屢陷害她的人,她恨還來不及呢?又怎會卻向她磕頭認錯?
他錯了,因為她本就不是其她女人那樣柔順謙恭的女子,就算她一直低眉順目,好像柔順無比的樣子,但那也只是她的表象而已,若是有些事情超越了她心裡的底線,她就會奮起反擊,即便兩敗俱傷,甚至是失去性命,也不會再繼續妥協。
當初她不就因為自己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掌摑過恪靖和樂昌嗎?
他早該知道的,她那樣表面柔順,內心卻十分倔強的人,怎肯給自己的仇人下跪請罪呢?他為什麼會鬼迷心竅,覺得她一定會答應他的無理要求呢?
他為什麼那麼篤定,就算貶她做妾,她也敢離開他呢?
他不是早就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了嗎?當初她在受到不公正的能待遇時,不久說過要他休了她嗎?
可是,他居然給忘了,那日剛回來,就被太嬪在耳邊念叨她被降位的恥辱,念叨她長期居住在驪山不肯回來的忤逆不孝,還念叨她跟太后交情匪淺,說不定是太后的細作......
他也是一時昏了頭了,覺得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娘家又敗落了,不敢離開他,更不敢離開楚王府的庇護,所以,無論他做了什麼決定,她也只能受著,絕對不敢違逆。
他忘記了她的特殊之處,將他當成了一般女子看待,再加上母親一直說她的不足之處,說她不適合做主母,又要以出家為尼相逼,若不休了她就剪了頭髮做尼姑去;樂昌也在一邊兒吹風,說什麼她不合格做楚王府的主母,還說可以以妾室的身份接她回來,她依舊是他的女人,只是換了個身份而已......
當初,他也是頂著母嬪的壓力力撐她的,只是見面發生齟齬后,他才對她感到失望,也覺得她不適合做他的正妃,沒有多想便給她下了一道那麼屈辱的命令,直接逼走了她。
對,她是被他逼走的,不然,她早在母嬪刺殺她或陷害她的時候就走了,可是她沒有,一直苦苦的瞪著他回來給她撐腰。
他是她的丈夫,理應給她撐腰,為她做主的,可是他做了什麼?
非但沒有幫她,還威脅她、強迫她,讓她給她最忌憚的人磕頭認罪,可笑他還以為她必須接受他的安排呢,甚至第二天派出白二家的時候態度還那麼強硬,甚至想以武力來讓她屈服,以至於終於逼走了她。
見慕容淵神色怔忪,一直沒有說話,尹太妃道:「難不成咱們就乖乖的給她休書,讓她遂了心意,逍遙自在去嗎?」
不等慕容淵回答,她又說道:「這個李氏果然是個蠢的,以為她有太后撐腰,就可以無所顧忌了,豈不知她在太后那兒所有的用途都是因為咱們,若是離了咱們,她還有什麼用呢?以太后的性子,沒用的人她從來都不會留著的,若是她肯以妾室的身份回府,雖然沒有了以前的正室地位,但到底性命無憂,甚至還可以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可是如今她卻不識好歹跑了,走著瞧吧,就算咱們不殺她,太后也絕不會留著她的……」
尹太嬪人的話未說完,慕容淵突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直接向外走去。
太嬪娘娘見慕容淵說也不說一聲就往外走,頓時滿臉驚愕,見他想要離開,心裡立即升起一絲邪火,怒聲質問道:「站住!你這是要去做什麼?」
慕容淵停住了腳步,面無表情地看著太夫人,冷冷道:「我去找她!」
說完,也不多做解釋,轉身就走了。
太嬪娘娘被他的態度弄得驚愣了一下,直到慕容淵走遠了,她才怔怔地說道:「好呀,你這是在怪我嗎?我可是你的母親,生你養你的,我容易嗎我?你竟然為了區區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怪我,你這是……咳咳咳……」
話未說完,太嬪娘娘又劇烈地咳嗽起來,似乎要把自己的肺給咳出來一般,慕容春立即上前服侍,好容易才緩過勁來,卻忍不住哭道:「真實造孽啊,李氏要奪休!他竟然給我甩臉子看,我生他養他,他竟然為了個庶女出身的賤人怪我!我真是白養活了他了……」
一邊說,一邊捶著自己的胸口哭。
只有最在乎的人,才可以傷到自己,尹太嬪何嘗不是如此?
兒子為了一個女人責怪她,這對她來說,簡直是不可承受之痛。
但她到底還是不忍心責怪自己的兒子,她只會怪曉媚會魅惑人心,勾走了她兒子的心,她才是罪魁禍首,便將所有的怨恨,都轉移到了曉媚身上。
她不但沒有絲毫後悔之意,反而對曉媚越發恨了一層,暗下決心,等有機會,一定要弄死她,定要出了心口的這口惡氣才成。
不說尹太嬪如何傷心難過,慕容淵離開王府之後,騎馬直接就去了驪山別院。
儘管知道她已經不在了,他還是忍不住的想去看看,他心裡還存在一絲僥倖,曉媚並沒有走,只是在跟他開玩笑而已。如果能她沒有走,如果她還肯原諒他,他一定會跟她道歉,好好的把她接回家,不會再讓她受任何委屈,無論是母親還是妹妹,誰都別想再欺負她!
懷著這樣的想法,慕容淵淵騎馬一路賓士,天徹底黑透的時候,才來到了莊子。
他就像是瘋了似的,將莊子里裡外外全都找了一遍,尤其是曉媚居住的卧室、起居室,書房都來來回回翻找了好幾遍,最後,卻一無所獲,這時,他才終於接受了現實,相信曉媚是真得離開他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裡頓時空了一大塊,他拷問了自己的內心,她是他三十年來唯一一個動了心的女子,之所以為她動心,除了她傾國傾城的美貌,還因為她那與別的女人迥然不同的個性,然而他竟給忘記了,把她當成普通女人一樣對待了,他還真是蠢的可以呢!
所幸,她不是徹底離開了他,他還是有希望挽回她的。
想到這裡,他才勉強打起了精神,第二天便派人滿城搜索曉媚,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一連找了好幾天,一晃小年兒了,可卻連個影子都沒找到,她就像憑空消失了似的,怎麼找都找不到了。
按理,她生得那麼美,還帶了好幾十的下人,出現在京城時應該很打眼兒的,可不知為何,就是打聽不出她的任何消息,慕容淵的情緒低落極了。
也許,她根本就沒有回京城來,而是直接遠走他鄉了,若那樣的話可就不好找了;但若是在京城裡,她哪么大的本事,能人藏得這麼密實,連他都打聽不出來丁點兒的消息呢?
貌似,能有這麼大本事的人,也只有皇上一人而已了,別人好像都辦不到吧!
當然,皇上不可能去藏她的!他這麼認為!
此時,京城某座府邸的,曉媚正眉眼含笑的坐在暖閣里縫福包,王嬤嬤和蘭兒一左一右的陪著她,母女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幾天前就被接到府里來了。
親人相見,自然格外歡喜,這幾天,王嬤嬤日日守在曉媚身邊兒,像看不夠似的,總盯著她的臉蛋兒看,偶爾還發出一兩聲嘆息。
曉媚知道,在她老人家的眼裡,一個女子被夫家拋棄了,就相當於沒有未來了,對一個女人來說是一件非常殘酷的事,而經歷了被下毒后,她也不敢勸曉媚回楚王府去,爭取和解了,因此楚王府的人實在太可怕,動不動就想要人性命,這樣的婆家,她才不願意小姐去嫁呢。
在她的眼中,曉媚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子,聰明、美麗,和善、溫柔,可這麼好的女子,楚王府怎就容不下呢?
嬤嬤關愛的眼神,全都被曉媚看在眼裡,她睃了一眼滿臉糾結的媽媽,明知故問的說:「媽媽,大過年的,怎麼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王嬤嬤怕說出實話來她心裡難過,忙託詞說:「夫人什麼事兒都不叫老奴做,白白的養著老奴母女,老奴心裡過意不去,所以才不痛快的。」
曉媚也明知道她的心思,但卻不肯說破,因笑道:「既然媽媽心裡不痛快,不如讓馬三兒拉著你去街上,挑結實耐用的布料買回十幾匹來,過年了,我想給大家每人添置一身兒新衣裳。」
雨兒忙說:「夫人前幾個月給大伙兒每人做了兩身兒棉衣裳,兩身兒褻衣褻褲,以及棉鞋襪子什麼的,加上從前別院的下人們留下的衣裳,大伙兒的衣裳都足夠穿了,夫人還是省著些,別再破費了。」
蘭兒也說:「是啊,夫人,咱們只出不進的,還是儉省著些吧,再這樣下去,便是有一座金山也不夠花啊!」
曉媚笑道:「不管怎麼省,若只出不進的話,終有坐吃山空的一天,放心吧,我早就想好謀生的營生了嗎,等過了年我領著大家一起做,一定可以保證大夥安居樂業、豐衣足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