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懷上了
皇宮裡
慕容流尊正坐在御案前批閱奏章,小安子小心翼翼的走過來,低聲道:「陛下,適才裴勇來報,楚王今兒去找李夫人了。」
御案后的男人頓了一下,冷峭的臉上頓時帶了幾分寒意,「他要怎樣?」
小安子躬著身子說:「楚王想要讓李夫人住到他的私宅去,以後李夫人的一應費用全部都由他來承擔。」
「呵——」
慕容流尊冷笑出聲,瑰麗的眼神寒光一閃,似出鞘的利刃一般,極為駭人,「他敢抗旨?」
「不不不,楚王並沒有說要娶夫人怎地,只是要養著她……」小安子糾正道。
「包養?他也配?」
一提這茬,男人更生氣了,隨手把硃筆扔到案子上,眸中暗流涌動,似乎要殺人一般,半晌才道:「她怎麼說?」
「李夫人讓楚王來求,若陛下應允,她才肯聽從楚王的安排。」
聞言,男人忽然俊彥舒展,露出幾分難以捉摸的笑意來。
「平日拒我於千里之外,看一眼都不許,這會子想到拿我來當擋箭牌了,呵呵……」
他倒是不介意她利用他,只是因為這麼久了一直看不到她感到有些惱火,方才聽到慕容淵去糾纏她時,他確實挺生氣的,但轉念一想,要是能利用慕容淵把她逼出來,親自來求他的庇護,主動投到他的懷抱里,不是更好么?
小安子見主子抿著唇,只是笑,只好陪著乾笑幾聲,卻不知皇帝主子究竟是幾個意思,究竟也沒敢擅自開口。
須臾,男人笑罷了,淡淡的說:「這幾天楚王求見,一律幫朕擋著,朕不想見他。」
「那……李夫人那裡呢?」
小安子不懂了,皇上一向最最在意的就是李夫人了,如何今兒聽聞楚王覬覦李夫人,卻置若罔聞呢?這不合常理啊!
哪知,龍椅上的男人只是皺起眉頭,所問非所答的斥了一句:「什麼夫人?她已經獨身了,又是誰的夫人?」
小安子見皇上不悅,急忙低下頭道:「是,奴才知道了,是李姑娘……」
翌日
慕容淵進宮求見皇上,被擋在了外面。
「楚王殿下,陛下今日事忙,無暇見您,您還是請回吧。」
慕容淵躊躇了一下,見小安子一臉的嚴肅,半分通融的意思都沒有,只好嘆了口氣,離開了。
哪知隨後的幾天,他日日去見皇上,都被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了,慕容淵很是鬱悶。
他覺得,雖然皇上因高陽長公主偷梁換柱的事兒生氣,但他跟曉媚是無辜的,他們已經做了一年的夫妻,已經為了皇上的顏面和離了,如今只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皇上應該不會太過為難他們。
然而,如今皇上的態度模糊,是知道他要來求情故意避而不見?還是因為別的事兒不肯見他呢?
相比於慕容淵的抑鬱,曉媚這幾天過得也不大好。
不知為何,一向胃口極好的她,最近幾天忽然倒胃了,吃什麼吐什麼,看見什麼都噁心。
開始時,她還以為自己生病了,後來忽然想起自己的月信已經過了七八天還沒來呢,才驚慌起來。
因為有空間的調養,她的月信一向准到可以用秒來精確的,這都過了七八天沒來了,足以說明問題。
王嬤嬤也查出端倪來,偷著問蘭兒她的月信來了沒有,蘭兒否認后,她又黑著老臉來問曉媚,上個月是否有男子『碰』過她?
所謂的『碰』是什麼意思,曉媚當然知曉,見遮掩不住了,只好把除夕那晚的事兒告訴了王嬤嬤。
王嬤嬤一聽她居然跟皇上睡在了一起,還弄出了事兒來,不覺又憂又喜,又驚又怕。
憂的是不知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若他對姑娘動了真心還好,姑娘的後半生也就有靠了,若只拿姑娘取取樂子,玩玩便罷了,姑娘的下半輩子豈不是完了?
喜的是姑娘既跟了皇上,就不用再害怕楚王來糾纏了,楚王性子陰沉,姑娘若拒絕了他,往後也定沒有安生日子過,楚王府的女人們也都不是善良之輩,都想著要姑娘的命呢,姑娘不管跟不跟楚王,都沒有好果子吃。如今有了皇上這座靠山,楚王和楚王府里的那些女人就不足為患了,不管皇上對姑娘是真情還是假意,身為九五至尊的他,絕不會允許自己睡過的女人在被別的男人染指的!
驚的是姑娘居然一擊即中,貌似有了皇嗣。怕的是宮裡的女人容不下她,女人的嫉妒心有多可怕,她在公主府和楚王府就領教過了,如今姑娘竟先於皇后和各位娘娘有孕,定會招來禍患的!
思及於此,她憂心忡忡的說:「姑娘,如今可怎麼辦啊?瞧您這樣子,十有八九是懷上了!」
曉媚也心知肚明,但未經認定,她還是有一絲疑慮的。
上輩子,她吃了好幾年的各種中藥西藥都沒有懷上,這輩子咋就這麼容易懷上了呢?該不會弄錯了吧?
「嬤嬤,咱們明天悄悄的出去,找個醫館瞧瞧吧。」
王嬤嬤也想知道究竟,聽到曉媚的話后,立刻出去安排了。
第二天一大早
曉媚一身尋常婦人打扮,帶了王嬤嬤、尺素和蘭素出了府,直接來到京城最有名的醫館。
到了醫館,曉媚命尺素蘭素守著車子,只她和王嬤嬤走了進去。
這間醫館很大,里有七八個坐診的大夫,按照資歷名望分別坐在不同的位置,診金也各不相同。
曉媚直接找了最有名的老大夫,付了診金,請給自己診脈。
對於醫者來說,診出喜脈並不算什麼難事兒,別說是醫術高明的老大夫,就是尋常的醫者,也可以毫不費神的診出來。
果然,老大夫把手搭在曉媚的腕上,片刻間便鬆開了,笑吟吟的說:「恭喜夫人,您已經身懷有孕了,只是日子尚淺,須得多多保養為善。」
曉媚怔了一下,隨即低頭看著自己扁平的肚子,心中慢慢的生出幾分喜悅來。
她要有孩子了!
終於有自己的孩子了,上輩子費盡心機都沒求來的孩子,終於來找她了!
她的手慢慢的撫上了肚子,小心翼翼的摸著,嘴角也情不自禁的浮出了滿足的笑意。
一想到會有一個白白嫩嫩,想想軟軟的小包子靠在自己的懷裡,奶聲奶氣的叫自己娘親,她的心都要化了。
「夫人,咱們走吧……」
王嬤嬤神情複雜的扶著曉媚站了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該是喜還是憂了,但見曉媚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她的心情也好多了。
到了外面,王嬤嬤小聲說:「姑娘,這件事兒得想辦法叫人告知皇上,事關皇嗣,茲事體大啊!」
曉媚的笑容僵了一下。
告訴他?
她還沒想好呢。
只是,不管怎樣,這孩子畢竟是他的,早晚得告訴他,只不過告訴他的時候,也就是她原諒他的時候了。那時,她勢必要進宮去的,他的那些妃嬪們,她絕不會留著,包括他完顏皇后,即便她是青羅國的公主,即便廢了她會惹怒青羅國,甚至引起兩國的糾紛,也同樣留她不得。
她是個感情有潔癖的女子,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她的男人就是她的,只能是她一個人的,要是有別的女人分享她的丈夫,哪怕只是名義上的分享,她也受不了。
「這件事,過陣子再說吧,先幫我瞞著,別告訴任何人。」
她囑咐了一句,扶著王嬤嬤的手慢慢的走下了台階,一步一步的往馬車走去。
今時不同往日了,她懷了身孕,每走一步都必得小心翼翼,好容易有了孩子,她可不想有什麼閃失。
蘭素見曉媚走過來,撩起車簾把她扶了上去,嘴裡問道:「夫人,咱們這就回去還是在外面逛逛,奴婢聽說兆和街那邊來了個耍猴的,很有趣呢。」
「回去吧,今兒哪都不去了。」
耍猴處人多,要是擠到她的孩子,她會心疼的。
主子發了話,趕車的馬三趕緊揚起鞭子,駕著車往府里走去。
前腳剛離開,兩個神秘的身影便閃進了醫館,沒多大一會兒,兩個人出來了,二話不說,飛快的上馬,往皇宮的方向奔去。
……
此時的楚王府里,楚王正坐在書房裡看書呢,忽見曾經的尹側妃,如今的尹姨娘,哭哭啼啼的闖了進來,嘴裡喊叫道:「王爺,救命啊,戴側妃想要妾身的性命呢!」
一見尹氏,慕容淵頓時皺起了眉頭,曾經他好以為,尹側妃只是蠢鈍輕浮,所以雖然不喜歡她,卻並不十分厭惡,一個女人而已,又是他的表妹,不喜歡,就當做小貓小狗的養在府里,不往她的身上花心思便是。
誰知她除了蠢鈍輕浮,骨子裡更是陰毒狠戾的,要不是她屢屢善嫉生事,曉媚怎會與他離心?對他待理不理?
所以,在尹氏出現的一剎那,他那張本就冷厲的俊臉,頓時更加陰沉了。只是,看在她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又是母親的親侄女的份兒上,才沒有把她趕出去。
「怎麼了,一大早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他冷喝著,眸中儘是寒意。
尹姨娘被他乍然一吼,嚇了一跳,哭聲也戛然而止,她『噗通』一聲跪在慕容淵的面前,忍著哭,抽泣道:「王爺,不是妾身不懂事,是戴側妃她太過分了,竟然要搶走妾身的信兒,信兒可是妾身親生的,也是妾身的命根子,她要是把信兒奪去了,妾身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說罷,忍不住又哭起來。
慕容淵淡淡的說:「這樣的小事兒,大可不必來找本王,告訴母嬪解決就是了,母嬪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就是了。」
被尹氏看做性命攸關的大事兒,到了他的嘴裡,竟然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兒,尹姨娘頓時委屈的眼睛都紅了,瞪著通紅的眼珠子,看著慕容淵,喊道「小事兒?這怎麼能是小事兒呢?對王爺來說,這或許是小事兒,可對於妾身來說,這便是關乎生死的大事。妾身知道王爺因為之前王妃的事兒還怪我,也不敢輕易打擾您,事先也已經找過母嬪了,可是戴側妃仗著自己是皇上指婚的,根本不把母嬪放在眼裡,如今已經派人把我的信兒接到她的院子里去了。王爺,妾身家道中落,人也被貶如西院兒,王爺如今也不待見妾身了,妾身唯一的指望就是信兒了,要是他也被奪走了,妾身,妾身……」
她激動起來,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忽然抬手拔下了自己頭上的簪子,對著自己的咽喉,哽咽道:「要是連信兒都沒有了,妾身活著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死在王爺面前的好呢……」
慕容淵一直是個冷漠無情之人,如今被一個他已經厭惡了的女人逼迫,本來明明沒打算讓戴側妃養尹氏的孩子,但一見尹氏拿死來威脅他,反倒讓他想讓戴側妃撫養信兒了。
「你想死儘管去死,沒人攔著你。」他面無表情的說:「戴氏是側妃,孩子跟著她,身份也能高些,總好過跟著你這做姨娘的母親好吧。」
之所以這麼說,也並不完全是為了氣尹氏,平心而論,戴側妃確實比尹氏更適合教養孩子。
尹氏蠢鈍輕浮,陰險毒辣,戴氏雖然跋扈潑辣,為人卻光明磊落,頗有幾分豪俠氣度,信兒是男子,若長期養在尹氏的身邊兒,難免會學他母親的性子和作為,如此,那孩子也就廢了。倒是放在戴側妃那裡好些,戴側妃雖然性子不好,但從不做陰險之事,也敢作敢當,之前拾掇府里的女人們,也是他默許的。
尹氏見慕容淵如此無情,頓時沒了主意,拿著的簪子戳也不是,撂下也不是,只淚流滿面的哭道:「王爺,你怎可如此無情?」
慕容淵面無表情的睃了她一眼,道:「你若無旁的事,就回去幫信兒收拾一下,早點兒送到戴側妃那邊去吧,若是還想著尋死,隨你。」
說完,一拂袖子,轉身出去了。
尹姨娘怔怔的望著慕容淵的背影,半晌才『哇』的一聲哭出來,向著慕容淵離去的方向嘶喊著:「王爺,表哥,紫霄自幼心悅與你,你怎可對紫霄如此無情啊……」
外面,慕容淵聽到她吶喊似的告白,一陣惡寒,此時,尹氏在他的心中,除了蠢鈍惡毒,又多了一樣缺點——不知廉恥。
一個二十多歲的人了,竟然當著滿屋子奴才的面,喊什麼『心悅與你』這樣的話,真真是寡廉鮮恥,難怪大夥都瞧不起她呢!
他皺著眉頭,大踏步的離開了書房,不知不覺的,竟走進了漱芳園裡。
漱芳園裡,一切如舊,所有的東西都還如她走之前一般的樣子,內室里的妝台上、還擺著她的發梳和一盒未用完的胭脂,榻旁的立櫃里,還存放著她從前的衣裳和布匹。
他拿起一件她常穿的藕荷色對襟短孺,放在鼻尖下輕輕的嗅了嗅,短孺上,若有似無的香氣盪進他的鼻翼,讓他頓時有些失神,彷彿又看到她坐在他身邊,與他談天說地,笑意妍妍的樣子……
書房中,她的畫筆、畫稿和書籍都還在,那幾張寫實的畫像也還留在書房裡。
看到那幾幅畫像,他又情不自禁的想到了從前的日子。
那時,她總是靜靜的坐在那裡畫畫,他坐在她的旁邊看書,偶爾兩人說上幾句,氣氛溫馨和諧,總有一種說不出的熨帖和舒適,讓他產生一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她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從不刻意討好他,也絲毫沒有怕他的意思。他們交談時,她會直視著他的眼睛,清澈美麗的眸子坦蕩自信,她會直率的把自己的想法和見解說出來,不像別的女人那樣矯揉造作,也不會羞澀膽怯,她總是一副自信而又特立獨行的樣子,她的特立獨行、說話的語氣,全都讓他感到新奇和喜歡。
沒錯,是喜歡,從最開始的好奇到後來的喜歡,再到不知不覺間滲入骨子裡的愛,一切都在他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發生了。
他慕容淵,一向冷傲清高,從不屑於鶯鶯燕燕的兒女情長,在他的眼中,男人對女人動心動情,就是一種沒出息的表現,在遇到曉媚之前,他對女人的態度一直是歧視的,最多是對之前的楚王妃有幾分敬重而已。
至於男女之間的情愛,那是沒出息的男人才會有的情愫,與他而言,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屬品,只需傳宗接代,教導兒女即可。
直到他遇到她,他才明白什麼叫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才知道愛一個人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
可惜,已經遲了,她以不再是他的妻子,就算他用盡心機,頂多只能是他的一個外室而已。將來封妻蔭子,或者百年之後,守在他身邊兒的人,再不可能是她了。
思及於此,他的心又疼了起來……
他捨不得她,卻又無計可施。
或許,他將來能立下戰功,在等皇上心情好時,好好求一求,說不定皇上會把她重新賜給他呢……
尹姨娘在王爺面前碰壁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楚王府,慕容春接到這個消息時,正在跟慕容夏下棋,一聽父王竟然如此無情,慕容春的心顫了一下。
俗話說,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便是父王不喜歡尹姨娘,但她好歹是父王的表妹,祖母的外甥女,還給父親生下了一個兒子,更是在近日受到了抄家、貶斥等一連串的打擊。
按常理,父王這個時候不應該落井下石的,可是,父王竟這樣做了,還做得毫不遲疑,可見,父王對尹姨娘一定已厭惡至極了。
能讓父王如此厭惡尹姨娘的緣由不是別個,正是她曾設計陷害過李氏,害得李氏與父王離心。
父王對李氏的心已經昭然若揭,他是動了真情了,所以,那些害過李氏的人,父王一個都不待見,甚至包括祖母和姑姑,當然,也包括她。
思及於此,她的心莫名的驚慌起來,她已經到了訂婚的年紀,如今家裡一切事宜都由父王做主,萬一父王因為李氏的事兒惱了她,隨便把她許給哪個破落子弟或者浪蕩公子,她的人生豈不是要毀了么?
「大姐姐,你怎麼不下了?」
慕容夏見慕容春執著棋子,沉著臉只管沉思,忍不住出聲提醒。
聞言,慕容春勉強的笑了一下,心不在焉的隨手將棋子擺在了棋盤的某處,此時,她哪裡還有心思下棋,只剩下滿心的焦慮和害怕了,自從李氏離開,父王的脾氣與日俱增,嚇得她每天都像驚弓之鳥似的,父王的一舉一動,都牽扯到了她脆弱的神經。慕容夏一看,眼睛頓時一亮,喜道:「哈哈,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想不到你也有大意的一天。」
這盤棋,慕容春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