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入門
當天邊最後一點斜陽落下山峰時,世界陡然變得平靜了下來。
黃沙不卷,風嘯不再。
所有還在衝擊的亡靈士兵,突然間同時停下。
隨後呼啦啦一聲,幻影士兵化作塵煙消散,就連那些真實存在的亡靈士兵,也紛紛散落回一地骨架。
片刻的獃滯與寧靜后,戰場上終於響起歡呼之聲。
「成功了!」
「我們活下來了!」
「過關了!!!」
此起彼伏的歡呼聲不絕於耳,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
寧夜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他受了太多的傷,臉上被砍了三刀,胸,腰,腹,還有手臂和腿,皆已中刀。
不過最慘的還是青臉男的那一錐偷襲,帶來的不僅是表面的傷,還有內部的重創,傷口不愈,血流汩汩。
寧夜感覺自己的血大概都要流幹了。
好慘!
只是為了拼一個師門,就付出如此代價。
值得嗎?
當然不值得。
即便只是成為外門弟子,寧夜也有把握能慢慢上位。
但他不能這麼做。
他所圖太大,大到每一步計劃都可能是天塹。
面對如此艱巨的任務,智謀與武力都不是最重要的。
決心才是!
唯有破釜沉舟的勇氣,無視一切艱險的決絕,才有希望看到那麼一點成功的可能。
為此,他不會給自己任何退卻的理由。
沒有值與不值,只有做與不做。
歡呼還在繼續,直到天空中出現了一眾黑白神宮之人,其中小部分是弟子,中央卻有五十名真正的仙師。
這五十名仙師實力高低不等,最低的是華輪境,最高者則是萬法境,其中又有五人格外顯眼。
一名白衣男子,面色蒼白,手搖竹扇,面帶詭異笑容。
這是五羊公子公孫夜。
一名綵衣女,手提花籃,立於祥雲之上,看起來神態有些慵懶,眼眉中頗多風情。
觀彩娘,原海鹽門弟子,因與師傅私通而殺師娘,遭師傅訓斥后,滅其師滿門后逃離,再出現時,已是黑白神宮的一員。
一名老者,同樣是一臉仁心善貌的樣子。
他叫祝白蒼,人稱憫蒼老人,憫蒼老人號稱憐憫天下蒼生,見不得眾生皆苦,好在死人是不用受苦的,所以當他看到苦難者時,便會賜予死亡,解脫痛苦,因其而解除痛苦者,數以萬計。
一個禿頭上人,一張大慈大悲的臉,永帶慈祥。
無悲上人,他最愛說的話便是我心本善。
無悲上人崇尚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從不殺生。對於對手,他不會殺之,而只是廢掉對手功力,再斷其肢,挖其舌,毀其目,剮其鼻,若有那修仙有成的,便順帶著再毀其元神,最後放任自流,飄然遠去。至於之後死活,自有上天裁決,與上人無關了。
所以從不殺生的無悲上人,與喜歡解除他人痛苦送其解脫的憫蒼老人號稱黑白神宮兩大善人。
最後還有一人,卻是一名充滿烈火陽剛之氣的勁裝男子,生的一雙虎目,炯炯有神,站在那裡,給人的感覺卻是無邊殺氣衝天而起,明明身上一件兵器也沒有,但自身整個人卻便如一把刀,鋒芒盡顯。
七殺天刀張烈狂,性情剛猛暴烈,戰鬥勇悍無雙,一手七殺滅神刀威力無邊。
這五人,都是萬法巔峰的修為,每一個都可以碾壓辛冉子那般的一派掌門,而在黑白神宮,象他們這樣的存在有三十六個之多,也稱四九人魔,地位僅在十二天罡之下。
也就是說,如這般恐怖之人,在黑白神宮甚至還不入頂流。
以此五人為首,總計五十名仙師,便是這次獲得招收弟子名額之人,
只要獲得這五十人的首肯,便可列入門牆,自然是第一等的待遇。
次之,則可入神宮,做外門弟子。
再次,便只能灰溜溜的滾蛋了。
這刻看到眾仙師出現,下方眾人紛紛拜倒,唯有寧夜竟依然屹立,這使他如鶴立雞群,格外顯眼。
「大膽,看見仙師竟敢不拜!」
五十人之下,幾名黑白神宮弟子對著寧夜厲聲痛斥。
「閉嘴。」一個聲音已道:「此人苦戰透支,力量已竭,全靠一股意志支撐。他若拜,怕是從此就都站不起來了。」
說話的正是張烈狂。
殺心刀訣,就是他留下的,是他七殺天刀之一。
寧夜選此刀,也正是沖了他去的。
這刻看著寧夜,張烈狂目露欣賞之意:「此子筋骨資質一般,但是七殺天刀不重資質筋骨,更重心志,此子心志悟性均屬上佳,正是入我門下的最好人選。」
說著屈指一彈,一粒丹藥已入寧夜口中。
寧夜便覺得身體一股暖流生起,那些重傷之處開始恢復。
所以……我終於成功了嗎?
心中泛起一絲欣悅,寧夜眼一閉,已是徹底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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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來的時候,寧夜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石床上,四周皆是山壁,也沒見什麼裝飾,卻是簡單至極。
翻身坐起,發現身上的傷已全面癒合。
「醒了,醒了!」
一個尖利聲音大叫,抬頭看,卻是只形象古怪的彩羽鳥兒在大叫,看起來倒有些象鸚鵡,只是嘴沒有那麼彎。
寧夜知道,這是報喜鳥,一種生來可人言的鳥兒,天性多嘴多舌,常用來傳播訊息。
果然下一刻,寧夜已聽到一個聲音:「醒了就過來吧。」
是張烈狂的聲音。
寧夜起身走出石窟,發現左右各有一條通道,一時竟不知該往哪裡走。
寧夜想了想,選了左側之路過去,走了一段,便看到眼前已是一片別有洞天。
這裡赫然是一座小山谷,只是山谷中什麼都沒有,唯有無盡的碎石,上面布滿了刀砍斧削之紋。
明明只是空谷,卻給人無盡冷冽之感,置身其中,彷彿有萬千把刀向自己劈來,若是心志軟弱些的,怕是當場就跪了。
張烈狂正站在谷中,在他身旁還有兩人,一人面容蒼老如老漢,形象枯槁,還一名卻是名女子,只是全身都纏滿了灰色繃帶,只露出雙眼,背後背負了一把奇長曲柄刀,刀身無鞘,同樣只以布條裹纏。
張烈狂背對寧夜,道:「你怎麼知道這是正確通道的?」
寧夜低首回答:「右側較干,苔生不顯,當是通往洞外的。相比之下,左側濕氣重,肅殺之意凜冽,既在山中,師傅當在山腹處,所以弟子向左而來。」
看不到張烈狂的臉,寧夜不知張烈狂表情如何,只聽張烈狂道:「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真假亡靈之分的?」
寧夜繼續回答:「假亡靈只是幻象,踩踏黃沙,煙塵不起,一辨可知。」
張烈狂輕輕笑了起來。
他轉身望寧夜,雖發笑聲,但是刀琢斧刻般的臉上卻不見半點笑意。
他說:「你很聰明,我通常不喜歡聰明人。因為和這類人打交道太累。最重要的是,太聰明的人,往往太懂得利用他人,臨戰時以詭取勝,不以硬拼。我之七殺天刀,臨戰對決,最重氣勢。若心思太多,便會弱了氣勢,反為不美。所以我不喜歡聰明人。」
寧夜輕聲道:「師傅所言極是,不過師傅所言,乃是普遍情況,而這天底下,總免不了有幾個例外的。若是一個人會思考,卻也敢拚命,相信還是能讓師傅喜歡的。」
張烈狂怔了怔,突然仰頭大笑起來:「不錯,不錯!你之才智,勿需在我面前施展,吾所鐘意者,唯勇者而已。爾,可明白了!」
寧夜跪倒:「弟子明白。」
張烈狂冷道:「你還不算我的正式弟子,所有通過考核之內門,都有一年考察之期,過了考察之期,你才算真正的入門。」
「定不讓師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