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還是對我客氣些

楚君珩匍匐下去，高聲謝恩。

身後朝臣恭喜聲響成一片，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氣洋洋的氣氛里，唯獨宣德帝一個人臉黑如鍋底，卻又不得不維持虛假的笑意掛在臉上。

和宣德帝一樣臉黑的還有顧崢。

這下他的美夢徹底被打碎了，陛下親口賜婚，顧朝成了國公夫人，他的國丈夢碎了。

想不到這個楚君珩狡詐如斯，上門提親不知道被他趕出來多少次了，滿京城裡誰不知道，他怎麼就能厚著臉皮跟宣德帝說他已經允了這門親事的？

顧嶢在背後小聲問他：「大哥何時允了的？我怎麼不知道？這可是好事兒啊，你我兄弟，大哥理當說出來好讓兄弟也一起沾沾喜氣，我那屋裡多少姑娘等著待嫁呢！」

顧崢只能假模假樣的掛上個笑臉，比哭都難看：「自然是私下裡允了的。你那大侄女兒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我這個准岳父總要讓准女婿明白顧家女婿不好當的道理不是？」

顧嶢當真了，還衝著顧崢豎起大拇指：「大哥當真是思慮周全，日後與國公爺必然能夠翁婿和諧。也怪不得國公爺剛剛連臉面都不要了，跟陛下說什麼賜婚不能和離，還能保住這個媳婦的話。」

顧崢能說什麼？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退朝後，朝臣紛紛上前給顧崢賀喜，顧崢應付的辛苦，只能謊稱自己身子不適，好容易才推脫出來，匆匆忙忙的回了府。

顧朝從父親嘴裡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一瞬間是不相信的。

待回過神兒來時，整個人被喜悅包圍，幸福來的太突然，她頗有些不真實感。

「這可是真的？」

顧崢臉色極其難看：「你可滿意了？陛下親自賜婚，金口玉言還能有假？」

顧朝像個三歲孩子似的高興地傻樂，臉上飛起一片緋紅來，顧崢這個做父親的幾乎就沒在閨女臉上看到過這種害羞的神情，好容易看到一回還是因為這種事，他氣的上頭：「怎麼，和外人合起伙來坑了為父，你覺得很驕傲？」

顧朝正沉浸在興奮里，也懶得解釋太多，只否認了一下：「女兒並不知道他要這樣做。」

他？

從前提起楚君珩，還稱呼他國公爺，如今就變得如此親昵了，直接成了他了。

顧崢氣的一口氣提不上來，想起來自己的小女兒如今那個凄慘的下場，還有林嵐如今依舊下落不明，他看著顧朝又開始不順眼了。

從前是指望她能夠出人頭地，讓顧家出個皇妃，重振門楣，才對她客氣一些，如今利用價值沒有了，這客氣也就十分的沒有必要。

他抬手一指門口：「出去。」

顧朝敏銳的察覺到父親情緒的變化，從前那種對自己不待見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很聰明，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如今也不覺得多奢求顧崢能對自己改變看法了，反倒還能泰然處之。

「父親今早上朝一切可都順利？」

顧崢看她非但不走，還問這些有的沒的，冷哼一聲：「你究竟想說什麼？」

「陛下新君登基，必然是要除掉後患的，二皇子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陛下怎麼可能不處理？」

顧崢看了她一眼，預感她也不會說得出什麼好話來。

果然顧朝繼續說下去：「從前二皇子拚命的求娶過女兒，這事兒鬧得滿城風雨，還是女兒自己想法子躲過一劫，也不知道儘早陛下有沒有懷疑父親當初是二皇子的黨羽？」

顧崢驚出了一身冷汗，想起早朝時候的那個感覺就很不是個滋味，這麼快的時間也不至於顧朝就馬上知道了早朝上發生過什麼，只能說是她猜到了。

顧朝看父親的臉色就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離十，索性直接不要臉了：「父親以為陛下為何沒有刁難父親？女兒說句大逆不道的話，陛下也是看在女兒的面子上不想讓父親難做罷了。昨晚父親還沒回來的時候府里進過賊，被家裡的護院給抓了，是女兒做主將那人給放走了，父親可知那人是誰？」

她挑眉，嬌俏的看著父親，顧崢此時臉色難看到了極致。

「沒錯，便是陛下。父親可想明白了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關竅？陛下回城頭一件事就是來瞧瞧女兒好不好，可想而知女兒在陛下心目中的地位。」

這話說得她自己都起雞皮疙瘩了，但為了對付顧崢這樣的性格，也只能如此了，不讓顧崢覺得她有價值，顧崢是不會對她客氣的。

成親的時候母親也會從江南過來，顧朝不想讓季月娘看見父親對自己這樣的態度。

顧崢沉著臉看著顧朝，他意識到自己根本治不住這個女兒，哪怕現如今她成不了皇妃，他一樣治不住她。

如果顧顏這個小女兒有她一半的機警，也不至於落到今日這個地步。

一想到小女兒，顧崢又是一陣心煩意亂，他問道：「你可有想過日後顏兒見了你又該如何稱呼？」

顧朝不在乎：「隨她喜歡。」

「你這是大逆不道！」顧崢真的很生氣，「如此亂了輩分，日後到了地下見了列祖列宗你當如何解釋？」

顧朝依舊不在乎：「誰家的列祖列宗？顧家的嗎？父親八成忘了女兒日後是要入楚家族譜的，靈位也是供在楚家，和顧家沒什麼關係。至於三妹妹……她連楚家的墓園都入不得，父親更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你……」

顧朝不在繼續在乎顧崢氣的發抖的樣子，轉身離開了他的書房。

回到濡韻閣之後，顧芷已經從顧嶢那裡得知了消息，特意跑到這裡來尋她了，一見面就喜滋滋的伸手討喜糖吃。

顧朝輕輕給她手心裡打了一巴掌：「小姑娘家家的也要點顏面，這才哪到哪，等到姐姐成親那日，多少糖都讓你吃個夠。」

顧芷看上去比顧朝更高興：「恭喜姐姐，賀喜姐姐，國公爺那般丰神俊朗的人物，真真是打著燈籠也難尋呢！從前姐姐退了國公府的婚事，如今又再次許嫁了國公府，當真是兜兜轉轉繞不開的緣分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