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彬與祝孟的過往

楚君珩就是百忙之中還不忘了照顧顧朝的情緒，生怕她因為自己沒有時間陪她而生氣。

不過顧朝並不是這樣的不懂事的姑娘，東方給楚君珩帶回去的消息讓楚君珩覺得十分有用，他派了人去了那些地方調查了一番之後帶回來幾個人，比起來韓彬這個不好對付的，這幾個人就跟小雞仔一樣，兩巴掌下去都吐口了。

韓彬一直在死撐著，什麼都不肯說，當楚君珩將查出來的這些謀反證據甩在他面前的時候，韓彬神色明顯有點崩了的意思。

「還想著替他報仇？陛下仁厚，念在兄弟一場的份上給他留一個全屍，這是他能得到的最後的恩典。或者你想讓他永世不得入輪迴，那你也可以繼續死撐著。」

楚君珩背著手，眼下有些許的烏青色，這幾日以來他一直在忙著新帝登基后各種事務，因為罷免了許多當初二皇子黨的官員，空缺出來的位置一時半會找不到人，事兒又不能擱著不管。

楚君珩能力強，承擔起了大部分的事情，包括處理這些人該處理的東西以及提拔新的官員上來。

他現在很疲憊，已經不想跟韓彬這個難纏的傢伙多計較了，只想快些審問完了了事。

「若是因為你還要堅持這些東西，最後你一直追隨的主子只會被五馬分屍，身體上不同部位的屍首會被喪在五湖四海不同的地方……」

他才說到這裡，韓彬就已經有些經受不住了。

這樣對待一個死人也是大秦對待最仇恨的人才能用的招數，一般也只有皇室有這個本事用這一招。

屍體被拆開分別喪在相隔最遠的五個角落，再分別用陣法鎮壓，以至於三魂七魄被拆分而不得凝聚，以至於這個被分屍的人沒有辦法轉世輪迴。

就只能生生世世受漂泊無依之苦，直到最後魂飛魄散。

「狗皇帝！對自己的手足兄弟都能下這樣的狠心，他還有什麼事干不出來！當初就不該讓他當皇帝，二皇子才是真正的天選之子！」

韓彬怒吼，身上的鐵鏈咣當作響。

楚君珩已經不止一次從他嘴裡聽到過崇敬祝孟的話了，當下扭頭就走，一邊走一邊道：「既然如此，本公就回去向陛下復命了。」

「站住！不許你們這樣對他，不許……」韓彬聲音都已經嘶啞了。

楚君珩站住腳步：「若是你能把你知道的和你準備做的都說出來，或許陛下能放過你的主子。」

他頭也不回道。

這是一條忠心的狗，可惜跟錯了主人。

韓彬瘋了一樣搖晃著自己身上的鐵鏈：「我說，我都說！」

他一五一十事無遺漏的將之前謀反的安排都說了一遍，楚君珩十分震驚，沒想到祝孟還留了一手，在周圍幾個城池都安排了兵力。

只要他一聲令下，周圍幾個城池的兵力就會對京城形成合圍之勢。

到那時候就算楚君珩還能帶兵趕回來，少不得也是一場惡戰，能不能攻的進去都是兩說。

且這還不像在邊塞和漠北人打仗那般放得開手腳，這是自己人打自己人，有些不同隊伍里士兵的盔甲長得都一樣，打起來難免誤傷自己人。

他甚至還安排了人去刺殺先帝。

那日韓彬試圖出城便是要出去聯絡這些外頭安排的人手。

顧朝根據前世對他的了解，想了幾個可疑的人員名單讓楚君珩去注意一下，因為這幾個城池距離京城都不算遠，快馬加鞭一日功夫便可以到了。

楚君珩行事雷厲風行，直接把人抓了回來，撬開了嘴，韓彬藏與不藏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他看得出來韓彬對祝孟已經不單單是一個普通的下屬該有的忠誠，這其中應該還有什麼別的故事。

在交代旁邊的筆墨師爺整理了卷宗帶出去給宣德帝之後，楚君珩強忍著倦意留下來問韓彬：「你究竟為何對他如此忠心？」

以他的才華，若是找對了主子日後絕對是會位極人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同樣的，以他的才華又怎麼可能跟錯主子。

除非這裡頭還有什麼特殊的緣故。

韓彬此時整個人頹敗的厲害，臉色發灰，眼裡也沒了光澤，垂著頭只說了一句：「他救過我的命。」

那時候他年紀還不大，是家裡的庶子，因為才華出眾而被父親看好，嫡母怕他威脅到嫡子的地位，設了一個局將他趕出了家族。

那時候他空有頭腦，可身上有傷，又累又餓流落街頭，整條街的人被嫡母的人交代過，都在欺負他。

他覺得自己快死了。

年少的祝孟騎馬路過，見不得許多人欺負一個病弱的少年，吩咐自己身邊的侍衛將人給救下來，還在鴻泰樓給他安排了一桌飯讓他吃飽。

「他們為何打你？」

「我是被家裡趕出來的庶子，嫡母不想讓我活。」

「也是個可憐人。我也是庶子，在宮……家裡也沒有人看好我，你我也算是同病相憐。」

韓彬抬起頭來，少年祝孟正慢條斯理的將一口小菜送進嘴裡，吃的斯文又優雅。

彼時他已經餓了好幾天，大家族裡頭出來的少年人再怎麼落魄也會注意自己的舉止形象，他以為自己已經盡量剋制著不要吃的太快了。

在看見祝孟這臨時興起吃一口菜的吃相之後，他倏然體會到什麼叫悲從心頭起，萬般不由人。

少年祝孟路過他身邊時意氣風發的樣子，比天上的太陽還要刺眼，他身下坐騎的馬蹄似乎一瞬間踏碎了他所有的驕傲。

他問：「你是嫡子才對吧？」

「我倒是想，可惜上輩子做了孽，不會投胎。」

都是庶子，為什麼他就那麼耀眼？

韓彬覺得自己不配呆在他面前。

少年祝孟大概是覺得這個人被欺負的經歷和自己小時候在宮裡不被人看好的經歷很相似吧，吩咐自己身邊的侍衛：「收留了他，給他找點事做。」

只是為了讓他不用被整條街的人聽從他嫡母的話欺負他而已。

離開鴻泰樓的時候，韓彬聽見他們喊他：「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