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顧藍離開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她沒拒絕顧朝給自己斗篷,但依舊也沒給顧朝好臉色。
「我只是來送送你。」
顧朝看得出來顧藍對自己的敵意。上輩子她都沒怎麼注意過這個五妹妹,這輩子倒是留意到了,這個五妹妹極其善於偽裝,一直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示人,她其實看得出來這姑娘心思不簡單,卻一直沒怎麼出手對付她。
沒想到顧藍卻自己一頭栽進了火坑裡。
顧藍別過頭去:「沒什麼好送的了,橫豎我們三房已經從顧府分家出來,如今顧府只怕是巴不得離我們三房遠一點吧?」
在她眼裡,顧朝這樣做只不過是為了顯得她自己多麼的清新脫俗,別人巴不得躲得越遠越好的時候她偏偏就是要往上湊,顧藍不吃這一套。
自小跟著顧屹見識不少,什麼做派她沒見過。
顧朝卻好像沒看見她的敵意似的,拉著她的手往她手裡塞了個體積不小的錢袋。
裡頭除了一些銀票,還有一些值錢的首飾和金葉子。
顧藍手裡捧著東西,瞪大了眼睛:「你這是什麼意思?」
「往後你用錢的地方多,這些看著不少,也撐不了多久,省著點用,多少能讓你好過一點。」
顧藍捧著錢袋的手有些發抖,高傲讓她不想接這些東西,但眼下的情況和未來她要遇到的一切都由不得她拒絕這些東西。
顧朝解釋道:「到底同宗同源,都是姐妹一場,顧家好顏面,不想因為你一個丟了別的姑娘們的名聲。我倒是不怕的,但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你就當我是在利用你給自己積攢福報吧。」
其實顧朝這樣做也不全是為了她說的這些。這樣的原因固然有,卻還是想到了自己前世的經歷。
在外打仗的日子也不是沒見過被送過去充軍的女人們,有許多時候也會聽見那些軍帳里的慘呼。
同為女子,這些畫面一度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每每想起來就乾嘔不止。
邊塞苦寒,顧藍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別說能不能受得住那樣的條件,便是那邊的那些人一個個都不好對付,有銀錢傍身,以她的聰明才智,若是能打點關係傍上個將領級別的人物,或許就能忽悠著那將領收了她做小妾,再不濟放了她,出去嫁個好人家也不失為一個好出路。
這就看她的造化了。
至少,顧朝是不希望看著自己家中的妹妹也尊使這樣的下場的。顧藍不是顧顏,若是顧顏,她才不會管,甚至還能「關照」一下,讓顧顏體會一把人心險惡。
顧藍神色複雜的看著她,咬著嘴唇忽然眼眶就開始紅了。
她說的沒錯,顧家好面兒,這個她長在顧家十幾年一直都很清楚,這時候顧藍心裡說不在乎那是假的,所謂親情都不過過眼雲煙,風一吹,皆不見。
唯一一個能來看看她的,也就只有這個她一直防備的姐姐。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低下頭去,聲音小得像蚊子:「謝謝。」
有了銀錢,往後許多事就好辦多了。
顧朝聽見了,也沒多少表示,順帶問了一句:「三叔三嬸呢?」
女眷去充軍,為何徐秋不在,只有顧藍一個人被送去了。
顧藍仰起頭來,冷笑一聲,努力把眼淚憋回去:「就當他們是死了吧。」
這意思就是還沒死?
顧朝道:「不放說說看,或許我能做點什麼。」
顧藍滿臉都是譏諷,到底還是沒擋住眼淚往下滾。
當初城門被破的那一晚,顧屹偽裝成小兵試圖出城,橫豎他在大秦各地都有產業,躲到哪裡不是躲。原打算等這一陣子過去再回來處理別的事情,結果被誤殺了。
至於徐秋,也不知道該說她是運氣好還是運氣壞,宣德帝派去抄家的人裡頭有個十分好色的官員,徐秋引的那官員將她帶回去當了外室養著,那官員又尋了一具被燒成焦炭的屍體交上去,就只說徐秋是被燒死了。
至於她自己,被徐秋藏在了米缸里,原本是可以躲過一劫的,哪曉得宣德帝派了不止一波人過去,她以為沒事了爬出來的時候剛好撞上第二波人,沒奈何只能被抓。
最後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只能說人皆有命。
徐秋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麼,她躲在米缸里看著徐秋在父親生死不知的情況下就跟了別人,她還是入獄之後從官差嘴裡打聽出來顧屹在城門被破那一晚被誤殺這件事的。
顧朝聽完心裡頭也不是個滋味。
大秦民風不算多開化,也有著烈女不侍二夫的說法,徐家的門第也不算低了,徐秋為了保命能做出這種事來,怪不得顧藍對母親如此嗤之以鼻。
那邊官差已經在催促了,顧朝也不打算管徐秋的閑事兒,還是那句話,路都是自己選的,後果半點不由人。
她只最後叮囑了顧藍:「銀錢再多也有限,省著點花,多替自己打算。往後每年的清明節,我會去三叔墓前上香燒紙的。」
顧藍再說了一句謝謝,拖著鐵鏈抱著銀錢走了。
這頭念梅也已經給每個押送隊伍的官差都發了銀子,讓他們路上對顧藍好點。
後來顧朝目送隊伍走遠的時候感嘆了一句話:「古人云,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話也不是適用於每一個人啊。」
只有念梅跟在她身邊,她沒說話,倒是很認同這句話。
後來她家裡的冤案雖說翻案了,可導致她家裡成了冤假錯案的那個官員卻一路高升,因為能力好,並未受到什麼懲罰。
念梅只是已經看開了,再加上自己也有了安穩的生活,也不想用餘生去痛恨哪一個人。
若真的是多行不義必自斃,害的她家道中落的那個人,如今也不該活得如此安穩才是。
回去的路上顧朝意外的發現楚君珩在城門底下等著她。
兩人已經多日未見,說不想念是假的,顧朝驚喜上前:「國公爺怎麼來此了。」
楚君珩臉色看上去十分疲憊,見了她展顏一笑:「剛剛去了太傅府,聽念蘭說你來這裡了,索性過來等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