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不識好歹
   白霧開始變得濃重,水面上跪坐在牛大哥屍體上的柳姐站起身來,臉上的笑容十分和煦,根本不像是要報仇的厲鬼。
爺爺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雙眼無神,像是失去了精神支柱,搖頭說:「完了,全完了。」
白霧已經將整個水潭籠罩住,我們已經看不清柳姐的身形,我一咬牙,跑向水潭,爺爺伸手要抓住我,嘴裡喊著「別去」,我心有不甘,沒有停下腳步。
到了水潭邊上,我看到了身形正在慢慢遠離岸邊的柳姐,大喊:「姑奶奶,你你行行好吧,別再折騰了!」
柳姐的身形頓住,短暫的沉默后,噗呲一聲銀鈴般的輕笑。
「你好大的膽子,連你爺爺都不敢攔著我,你還想逞英雄?」聲音嚴厲,離我越來越近。
驟地,一張美艷的面龐出現在我視線中,離我不到半米遠。
她的脖子探出白霧,鬢髮隨風搖曳,眼睛微眯著,帶著一絲不悅。
四下空氣變得冷冽,我咽了一口唾沫,忍住逃走的衝動,低聲說:「姑奶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樣的恩怨,但他老人家能留您到現在,已經是盡了情分,如果您還是要一意孤行,就像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
只見她的脖子縮回去一些,歪著眼睛看我:「那你有什麼好辦法,我的目的只有一個,讓牛家人絕後!」
一聽這話,我頓時感覺完了,要絕了牛家的后,這也太狠了點。
也許是眼下這種情況太緊迫,我腦袋裡突然冒出一個辦法,一擺手就說:「好,這個我可以做到,姑奶奶您不用擔心,我保證讓牛家再沒有後人。」
看我信誓旦旦地承諾,柳姐臉上露出狐疑的神色,想要問我怎麼做。
不過她沉吟片刻后,沒有做聲,可能是覺得問我一個後輩太掉價,轉而嚴肅地說:「既然你保證了,那我就當你做得到,三天時間,如果牛家沒有絕後,我就讓你孫家絕後!」
說完,她身體便往後退,在徹底消失前,還瞥了一眼爺爺坐著的位置,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我心中多少有些僥倖,準備順嘴說一句「姑奶奶你肯定捨不得讓孫家絕後,我爺爺對您太好了」之類的話,但話到嗓子眼上,沒有說出來,主要還是怕她真的認準這個茬,真對我下手。
柳姐消失在白霧中之後,周圍的濃霧也慢慢散去,霧溝重新恢復了原先的狀態,只有輕薄如紗的霧氣在空氣中飄蕩。
其他幾人都呆楞站在原地,看向我的目光中有害怕,也有崇拜。
我走到爺爺身邊,想要伸手過去把他扶起來,他卻是瞥了我一眼,語氣沉重地問:「仲謀,你為什麼要攬下這檔子事?」
如果是以前,我這樣擅作主張,肯定會被爺爺一通大罵,可現在他心平氣和地問我,說明他已經不再把我當成小孩子看。
我心中確實有個說得過去的主意,不過也按耐住心中的些許激動,低聲說:「這裡不是談話的地兒,我們回去之後再談。」
爺爺看著我,讓我感覺有些頭皮發麻,好一會兒之後才點了點頭,伸手抓住我的手肘,站了起來。
一路上幾乎沒有言語,爺爺心事重重,該跟其他人交代情況的事就落在了我身上。
「陳兵大哥,等回村裡之後,你不要說霧溝里發生的任何事情,免得鄉親們聽到了心裡不安。」我緩聲說,看向陳兵。
他一開始還沒聽明白我在說什麼,等反應過來之後連連點頭。
隨即我繼續說:「咱們這次很順利,根據五行八卦、推算、相術啥的,找到了牛大哥父親和祖父的屍骨,不過回來的時候遇到了豺狼,搏鬥間不小心受傷了,這才有了他身上的傷。」
說著,我指了指腿上被我砍傷的那位村民,臉上擠出笑容。
他當時也處在意識不清醒的狀態,聽我這麼一說,也跟著點頭,似乎真覺得事情就是這麼回事。
其他幾名村民也沒說破,只和我對了個眼神。
不多時,我們快到村口,遠遠就看到牛絹和牛花兒在村口的泥巴路上來回地打轉,顯然是在等我們回來。
到了村口,牛絹一把抓住我的手,沉聲問:「仲謀,二爺,找的怎麼樣了?」
我看了身旁抬著紅色包裹的兩名村民一眼,他們會意,把包裹放在地上,陳兵上來動手,要將包裹解開。
牛絹見狀,眼中頓時冒出眼淚,嘴裡開始喊「牛原」,身體要往包裹上撲。
我連忙擺手,止住她的動作說:「等等,我先要跟你說明白,這是你家祖父和父親的屍骨,我爺爺費了老大的力氣才幫你們弄回來,這事兒你必須記住了。」
牛絹疑惑地望著我:「我牛哥的屍體呢,還有牛原他人呢?」
還不等我回答,她猛地一拍大腿,指著我就罵:「我要這兩個老東西的屍骨做什麼,你不頂用啊,搞半天沒把我要的找回來!」
一旁爺爺笑了笑,對我們擺了擺手,招呼著我們離開,根本不去理會牛絹,那丟在地上的包裹也讓它丟在原地。
牛絹還在後頭喊,讓我們一定把牛大哥和牛原找到,那語氣,跟我們欠她似的。
我心裡算是明白了,牛絹這種人,根本就不是能打交道的,早該能避多遠,就避多遠。
村民們也為我們說了些好話,這一趟下來,爺爺萎靡不振了,一名村民受了傷,其他人都無精打採的,光是這些外在的東西就能看出我們此行肯定不簡單。
不過牛絹實在是不會做人,我們回家之後,她就堵到門前,讓爺爺去給她把牛家祖父和她爹的屍骨操辦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她鼻子就想罵,爺爺倒是伸手攔住了我,咳嗽兩聲說:「牛絹啊,按照慣例,一個人一千,你兩千塊什麼時候到位?」
牛絹一聽這話,瞪著眼睛說:「什麼一人一千,我都把花丫頭許給仲謀了,還要算錢!」
爺爺靠在椅子上,點起一支煙,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算的,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