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進山
鎮長慚愧的低下頭,不說話了。
妮兒咧著小嘴,背對著我們,跑到柜子前,一邊哭,一邊抹著眼淚,可憐巴巴的自言自語。
「沒人疼妮兒了,妮兒要嫁給癩蛤蟆,媽媽,媽媽,你不要妮兒了。」
妮兒的模樣讓人心疼。
雖然她打了我,可我一點都不生氣,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說道:「讓妮兒回去吧,屍體我去撈,死了算我命背。」
鎮長一聽我的話,眼睛頓時一亮,忐忑的看向爺爺。
爺爺面無表情,冷哼一聲道:「不行,這事兒不由你。」
鎮長頓如泄了氣的氣球,心如死灰。
我也不敢反駁。
「好了,吃了飯就動身,去牛眠山的路你認識,必須要在太陽出來之前趕到。」說著,爺爺轉身離去。
「爺爺!」我叫住了爺爺。
爺爺詫異的回頭看著我,我問道:「爺爺你幹嘛去?」
「去給你做飯。」爺爺沒好氣的說。
爺爺出去后,妮兒還對著柜子哭,我想要安慰她,但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和鎮長面面相覷,都感覺很尷尬。
鎮長沖我擠出一絲比哭都難看的笑,問道:「怎麼樣仲謀,還疼嗎?」
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爺爺做好飯給我端了過來,香氣四溢,又是一碗肉。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以吃肉為主,幾乎很少吃主食。
「吃罷,一定要吃飽,不然沒力氣。」把肉放在桌子上,爺爺對我說道。
我用力點頭,大口吃肉。
吃罷飯,爺爺把他過去用的背包給我,這裡面只有一把鐵鏟,一把搞頭和一捆繩子。
然後又安頓了我相關事宜,並取了鎮長指尖的一滴血讓我含在嘴裡記住氣味,用以尋找屍體。
我從小接受爺爺的訓練,熟練掌握撈屍技能,憑藉這一滴血的氣味,足以找到屍體。
「去吧,記住爺爺的話,莫回頭。」一切準備妥當,爺爺看著我說道。
我背上背包,向爺爺和鎮長鞠躬,然後大步離去。
我謹記著爺爺的話,男兒到死心如鐵,一旦決定不回頭,於是我頭也不回的往前走,身後傳來了爺爺嘆息的聲音。
鎮長說:「生子當如孫仲謀,這孩子真讓人心疼。」
爺爺說:「人生在世,肩扛身挺,這都是他應該做的,算不得什麼。」
「哎,也是!」鎮長嘆氣。
凌晨的霧似如渾水猛獸,磅礴洶湧,霎時間吞沒了我瘦小的身軀。
沙沙沙!
野草打在褲腿上,露水濕透了我的褲腿和鞋子,我的心情很複雜,信念卻依舊堅定。
「星光與朗月長伴照耀,清風與白雲永不分開,陪著你正義柔情永在,生生世世亦難被替代……」
不遠處村裡那傻女又在墳頭唱戲。
聲聲凄涼,悲拗酣人。
委婉而凄涼的歌聲伴隨著我一路遠去,在我耳邊繚繞,久久無法散去。
一口氣走了半個小時,我來到了牛眠山禁區。
這裡是黃河的一條岔口,水流湍急,深不見底。
大旱那幾年,其他河道都有乾涸,河床龜裂,土氣蒸騰,也只有這裡依然潺流如常。
「跪河神!」
我大喊一聲,跪在地上磕頭。
這是規矩,撈屍體前必須跪下和神靈打招呼。
「起搞頭!」
我從背包取出搞頭,踏進牛眠山。
一走進牛眠山,溫度驟然下降,冰的我打了個冷顫,牙齒磕碰。
神秘的牛眠山,人跡罕至。
在我們當地可謂是凶名在外,無人敢往。
但我孫仲謀卻敢。
我所欲不能擋,我所為不可阻,這就是我,孫仲謀,從今日起,我就是繼爺爺之後,又一個撈屍人。
順著河道,往前走了一段距離,就沒有路了。
渾濁的黃河水漫過了石頭,潺潺流淌。
我的雙腳踩在冰涼的河水裡,涼意自腳底灌透全身。
嘩嘩嘩!
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河水已經漫過胸口。
爺爺說,鎮長父親的屍體被衝到了牛眠山第一道水窟,裡面兇險萬分,要我多加註意。
來牛眠山的路我雖然熟悉,可這牛眠山我還是第一次進來,好在依靠舌尖上鎮長這滴血的氣味,我可以辨別方向,並用搞頭在石頭上刻下沿路的記好,以避免回時迷路。
大約走了半個小時候,我終於找到了第一道水窟。
這是一個山洞,半個洞口都被流經的河水所漫淹。
上懸三個大字:「第一窟」!
洞口距我三米多遠,收起搞頭,我一個猛子扎進水裡。
嘩!
身體入水,水花飛濺,冰涼的河水浸透衣服,激的皮肉生疼。
黃河邊長大的孩子都練就了一身好水性。
我游到山洞口,雙手趴在石頭上,爬上去,抹了把臉上的水,大口喘氣。
這裡水流湍急,力氣小,身軀不夠矯捷的爬不上來。
進了山洞,我四下一看。
嚯!
頓時被眼前的景象所驚住了。
遍地屍體,都是經年累月從上游衝進來的。
這些屍體穿著不同的服侍,有古代的,也有現代的,有的穿布衣,有的穿戰甲,甚至還有一些是國jun將士和日本鬼子的軍服。
古怪的是,山洞裡這麼多屍體,竟然都沒有腐爛,一陣陣冰寒的冷氣自山洞深處湧來,打在我的身上。
我身上的衣服本來都濕了,風一吹,格外的冷。
我認真嗅了嗅,鎮長父親的屍體就在不遠處,氣味雖然很淡,但我聞的格外清晰。
此外,山洞裡混合了各種刺鼻的古怪氣味,格外難聞。
我循著氣味向前走,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直至腳底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我猛地低頭,才知道我被什麼東西咬了。
是一條蛇,咬在了我的小腿上吸血。
這可不是普通的蛇,渾身長滿了瘤瘡,花花綠綠,就像是被硫酸浸爛的皮肉,別提有多噁心。
我嚇的頭皮炸裂,出於本能的抓住蛇身,想要把它甩出去。
這是屍蛇,靠吃死人屍體的血肉來生存,渾身布滿寄生蟲和病毒。
一把抓去,啪啪啪的幾聲脆響,屍蛇身上的瘤瘡全都破了,流出花花綠綠的液體,又黏又滑,根本抓都抓不住。
瘤瘡破了,屍蛇也疼,鬆開我,嗖的一下竄跑。
我小腿上兩個血洞,沾著它的毒液和粘液,一股股黑血順著傷口往出冒。
屍體瘤瘡里的液體具有腐蝕性,劇烈的疼痛和灼燒感從我雙手和腿上的傷口傳來。
疼的呲牙咧嘴,用力甩著粘在手上的粘液。
屍蛇有劇毒,甩了沒幾下,我感覺後腦傳來一陣陣懵痛,身體晃了晃,神智開始模糊,眼前也出現了一層血霧。
我的眼睛花了,我奮力搖頭想讓自己清醒過來,可卻無濟於事!
然後,雙眼一黑,我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