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心涼

要是舒阿姨沒有把叔叔帶走，他可能就要堅持不住了。

舒曼爆發起來實在太驚人了，她完全沒有控制力量，他攔著她的時候，她的手腳不可避免地踢打在他身上，遠比叔叔落下來的撣子打在身上疼。

他幾乎以為自己都要壓制不住了，把舒曼攔在懷裡的時候他都能察覺到她渾身都在顫抖，她的身上從來沒有這麼熱過，她的眼淚很快就將他的衣服淋濕了一大片。

他明明覺察到她張了口牙齒都碰到了他像是要咬他一般，可是她終究還是沒能下了口。

她掙扎著，每每踢打到他，她就會僵硬一下，沒有人能爆發起來之後還能控制自己，她積攢的火氣只能這樣一點一點的在他的禁錮中被消磨殆盡。

他心裡就像是被撕裂了又被灌滿了鹽水一樣蟄得他無處不疼。

他早知道她在乎他，可是卻沒想到她會做到這樣地步，來到這裡，他就不得不接受舒曼乎她的家人這一事實，她不願放棄她的家人，他也一直不願意讓舒曼左右為難，可他終究還是讓她為難了，還是看著她做出了選擇，還是站到了他這邊。

她因為舒爸打了他，罵了他幾句，她居然就大逆不道的叫起了舒爸的名字，甚至說出了恨這個字。

他們兩個商量著怎麼跟二老說，舒曼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她沒跟他多說過，但是她的憂慮，他的不安，她的擔心，他全看得到。

她那麼謹慎的處理著，就是為了最後能讓父母接受的容易一點，即使她到現在都沒有同他商量過，怎麼跟舒家叔叔說，可是他卻知道，舒曼心裡也是感激著舒家叔叔的。

即使舒家叔叔舒曼並沒有盡到當父親的有的關愛，但是該承擔的責任，他都做到了。

現在一切都變得不能再糟糕了。

卿雲無法控制的想，如果他剛才不要去攔著，是不是就會好一些了，可是他真的沒辦法接受舒曼在他面前挨打。

「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

卿雲小心翼翼地哄著舒曼，她的頭髮在掙扎中成了一團稻草，臉上也糊了淚水跟鼻涕，除了在那個世界不真實的她，回到這裡后，他還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狼狽的樣子。

往常不管是不是他的錯，只要他一道歉她都要立馬來安慰他了，可是現在他道著歉，她也不理他了。

她閉著眼睛顫抖著，雖然縮在他懷裡，卻從來沒有像現在離他這麼遠過。

「舒曼……」

卿雲輕聲喊著她的名字，祈求地撫著她的臉幫她擦乾淨，無助地盯著她緊閉的眼睛。

她就是遷怒他，對他生氣也好，像剛才那樣掙扎著也好，只要不要這樣蜷縮起來好像誰都不能依靠了一樣，她要怎麼做他都聽她的。

舒曼現在只想蜷縮成一團，只想縮在一個地方，誰也不見。

可是耳邊卿雲無助的聲音一聲聲都在牽扯著她，遠處媽媽說話的聲音也時不時在她心頭敲上一記，她根本沒辦法躲避，也根本靜不下來。

舒曼死死咬住嘴唇，她誰也沒能護住，還把情況弄成了最糟糕的情況。

卿雲沒做錯什麼，但是她的不理智卻把一切都弄糟了。

卿雲盯著舒曼看，見她用力咬唇，他輕聲喊她阻止她都沒有用，不得已他只能拿手指堵過去，可舒曼卻躲著他，他急了，只能捧了她的臉湊了過去阻止她。

他不是不知道廉恥，也不是不知道害羞，只是在這樣的地方，在這樣的時刻，他很清楚也許只有這樣做才會讓舒曼睜開眼重新看他。

她果然如他所料的那樣睜開了眼，他們離得實在太近，近到連彼此都看不清，可是唇齒相依又讓他們無比清楚的知道對方的存在。

他只是想安慰她，只是想阻止她繼續虐待自己，見她一動不動，顫抖的身體慢慢的平靜下來，他就輕輕的撤開了一些，她還睜著眼看著他，無助又脆弱。

卿雲十分輕柔的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哄著小一一那樣的順著她的後背，另一隻手撫過她的臉，無比珍重的將她的頭髮都理到後面。

他的動作既緩慢，又溫柔，他虔誠的看著她，哪怕她現在紅彤彤的分外可笑可憐，他卻像是嚮往著自己的神，自己的佛一樣。

舒曼一動不動，她並不是不想動，可是在他這樣的珍重的對待中她已經完全沒有了力氣。

她靠在他的身上，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心跳，這也讓她感到無比的安心。

剛才她不能接受的結局，不能接受的情況，現在似乎也並沒有什麼不能接受的了。

已經成了這個這樣，這個樣子已經是她知道的最糟糕的情況了，難道她之前就沒有想過嗎？

她當然想過，只是她一直都不想面對這樣的情況，現在不想面對也不可能了。

那邊舒媽跟舒爸兩個人卻並不是沉寂了，而是嗓門高到一定程度承受不住，聲音嘶啞的讓音量再也大不起來了。

「你難道沒有聽到她剛才怎麼叫我的嗎？你難道沒有看到她剛才看我的樣子嗎？她是在看她的爸爸嗎？她是在看仇人！就因為我打了那小子兩下她就敢這樣看我們……」

「素慈，你難道還要站到她身邊嗎？現在就因為我們做長輩的罵了幾句，打了兩下她就敢是這樣，如果之後呢，我要是對這個小子多動幾下手，她會怎麼對我……」

「我們把她養大了，錦衣玉食的，讓她過了這20多年，都比不過外來一個小子跟她待在一起連兩年都沒有到……我就是要打她！我看能不能把她給打醒了……」

「你還要護著他們，你還要替他們說，還要攔著我……你這是在幫他們嗎？你這是在害他們，難道不是嗎？」

「然後呢？打不醒呢？你是能打過她還是怎麼著？你去打啊，是不是我們一家也不用過了，什麼都不用想了就打一架痛痛快快地就打一架就能解決了……」

舒媽聽著舒爸一個勁地沖自己發泄，心中受到的衝擊也絲毫不比舒爸好到哪裡去。

這兩個人情投意合，她自然是看得明白，但是她也沒想到舒曼居然會為了卿雲做到這樣的程度，就算是她自己被爸爸打了，她也沒有這個樣子，現在卻喊出來了她爸爸的名字。

這意味著什麼，由不得她不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