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解毒
張良習武多年,抱著青鸞卻是走的極快。
青鸞一路上都昏昏沉沉的,時不時伸出手拉扯雲溪的衣裳。
趕到飛霜殿的時候,青鸞已經徹底昏了過去,雲溪前前後後為她包紮了十幾處傷口,從額頭到腳踝,卻無一處好的地方。
雲溪坐在床榻邊,只是看著她,用手帕輕輕擦拭她的額角的汗。太醫院的御醫們從不為奴才們診治,她也只能用著戰場中用到的包紮法子為青鸞治療傷勢。
她竟不知她「死去」的這一年,青鸞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畫府被株連九族,青鸞因為最後一戰沒有與她一同前往,僥倖被寧西洛赦免了。含光宮早已經不是曾經的含光宮,宮內的宮婢與太監,她竟一個都不認得。
「這婢子腳踝上這麼長的一條疤,好醜啊,是安婕妤打的嗎?」
流煙在她身旁繞了幾繞,仔細地瞧著床榻上的宮婢,眉頭皺了皺,又鬆開來,再度皺了皺,本想再度問些什麼,卻一把被雲溪抱住了。
她輕言輕語道:「今日你與總管擅自做主騙了那安婕妤,若是皇上怪罪下來,你替我保住青鸞好不好?」
流煙咬咬嘴:「他不會怪罪下來啊,後宮經常會出現這種事情,你怕什麼?更何況只是一個婢子,你何必——」
「流煙,她在我心中不僅僅是婢子。」雲溪心一沉:「今日,安婕妤腿上的暗器,我下了毒。在宮內,這種事情是不是很嚴重?」
「這可是大事,怎能如此粗心,現在才說!」
流煙頓了頓,張了張口卻也只是罵道,她直接跑到外面將張良拽了進來,眉頭緊鎖地盯著張良,然後指了指雲溪,又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青鸞,一時間不知如何張口。
「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救下這婢子也算是緣分。」雲溪直接坐在了床榻邊,雙手緊握住了青鸞的手:「我本不想惹安婕妤的,可是她當著我的面想要殺人,又想要殺我,更何況暗器本身便是防身用的。」
說這話的時候,雲溪有些底氣不足。
張良輕揚眉梢,似是在說反話一般:「公主與二姑娘的意思是,讓奴才現在便將安婕妤殺了,如此下毒一事便能神不知鬼不覺了。這理由嘛,便說安婕妤頂撞了公主。」
說完,張良上下掃了掃流煙。
流煙跺腳:「那我現在就去含光宮找茬,只要她動我一根頭髮,你且直接衝進來將她砍了,如此哥哥定然是偏袒我的,哪裡還會尋仵作驗屍?」
張良平日里都是冷著一張臉的,看到各宮主子,各路大臣也都是恭恭敬敬的,在流煙面前卻總是調侃她,流煙還絲毫看不出來他的調侃。
張良尊了寧西洛的意,護著流煙,而流煙卻想要護著她,雲溪自然是感激不盡的。從前世意義上而言,這流煙是她弟弟的未婚妻。從這一世而言,流煙卻是她的恩人。無論是哪層關係,她都是感激流煙的。
雲溪起身,氣息沉凝道:「我只需要兩味桔梗與連翹,麻煩張總管去太醫院幫我尋一尋,調配解藥后,今夜我便偷偷溜進去為安婕妤解了這毒,如此可好?」
張良道:「太醫院的藥材都會登記在冊,此去若是讓有心人發現了也甚是不妥,奴才偷偷溜去貴妃娘娘的葯園裡為二姑娘尋上兩株藥材,馬上便回來。」
流煙眯著眸子,雙手掐腰,哼道:「我看你們兩個是心裡都想好了方案,存心逗著本公主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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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尋到藥材的時候已是深夜,雲溪將解藥製成丹藥后,換了一身黑色的宮衣便匆匆趕到了含光宮。
雲溪本想施展輕功,在原地蹦了半天。雲溪卻是發現這具身體因為內力全無的關係,壓根飛不起來,只能順著一旁的柏樹爬了上去。
夜色如紗,嬌小的身影在牆頭奔跑的速度非常的快。
安婕妤入寢的房間恰好距離正院最近,雲溪伏著身子掀開了瓦片,想要將那解藥用彈弓直接彈入安婕妤的口中,只是卻未曾從床榻上看到半抹她的影子。
「腿上的傷口能碰水嗎?」
「你是不是擔心本宮了?」
「擔心皇上今晚會因傷勢來看望你,如此我便來不了了。」
「咯咯,便是因為他來不了我才會讓李嬤嬤尋你來的……」
女子嬌笑的聲音從床榻外側傳來,雲溪多掀開了一塊瓦片卻被眼下香艷的畫面驚住了。
安婕妤與一個面容秀雅男子竟然在共同沐浴!
男子此時卻是直接站了起來擦拭身子,雲溪再一次驚了,這男子竟然是個太監!
雲溪拍了拍自己的頭,想要將腦子裡的香艷畫面全部甩出去,轉而將解藥放在彈弓中,她輕拉起了彈弓——
只是這解藥還未曾射到安婕妤口中的時候,漆黑的夜卻被兩盞宮燈照亮了。
雲溪皺著眉朝著含光宮正院大門的位置看去,卻發現所有的宮婢與太監全部跪在了地上,而他們的正前方卻站著文治皇帝。
寧西洛面色冷凝,站在宮門口正準備抬腳進入,李嬤嬤與胳膊纏著繃帶的管事宮婢突然爬在了他的身前,本想張口說些什麼,卻被寧西洛身後的一名侍衛隔空點了啞穴。
因此,二人只能乖乖地跪在地上,全身都在顫抖。
拿著宮燈兩個宮婢在最前方為他引路,寧西洛一腳將二人踢開,大步朝著前方走去。
而此時,安婕妤卻不知外面的情景,直接踏出了浴桶與那男子抱成了一團。
掌燈宮婢敲了敲門,安婕妤似乎沒有聽到。
雲溪在房頂咽了咽口水,又掀開了兩塊瓦片。
砰……
寧西洛一腳將那房門踹開了。
身後的兩名侍衛跟隨著進了房門,卻被眼前的情況足足愣住了。
如此大的響動聲徹底將安婕妤惹惱了,她並沒有回過頭,反而是嗔怒道:「李嬤嬤,趁本宮還沒有遷怒於你,最好滾出去。」
炎夏的風吹進了房門,帳幔輕飄,安婕妤本想將一旁的絲綢被子蓋在身上,卻在轉身的剎那,渾身戰慄起來,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
寧西洛只是站在床榻前,冰冷的眸未曾夾帶任何嫉妒、吃醋、震驚的神情,他轉過身,對著身後的侍衛淡然道:「張良呢?」
「回稟皇上,張總管還帶著禁衛軍還在飛霜殿候著。」一名侍衛侍衛看了看面前的狀況,卻是害怕的不行。
「將宮所有人帶到院內。」
寧西洛直接將侍衛身上的長劍拔了出來,躺在床上還未曾反映過來的男子此時已經身首分離,濺了安婕妤一身的血。
「諾。」
侍衛咽了咽口水,回復道,便握著刀柄出了這房門。
只是在這個時候,雲溪察覺到這安婕妤或許是死定了,壓根用不到這解藥了,本想悄悄離去,剛站起身卻踩了空,直接碎了一地的瓦礫,掉在了寧西洛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