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含光宮血色之夜
她睜開眼便看到了寧西洛詫異的神情。
此時,月光從房頂上的破洞直射了進來,正巧落在了她的臉上。因此,寧西洛仰起臉淡淡地看了一眼房頂,以及他腳前被摔的吃痛的少女,臉色僵白了幾分。
「你不該在這裡的。」
此時,寧西洛手中的長劍還滴著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雲溪的黑色宮衣上。在這片寂靜的房間內,只留下安婕妤哭泣的聲音,與鮮血滴落的滴答聲。
這種宮廷醜聞不該被人所知曉,雲溪此時自知寧西洛不會手下留情,她本想逃,卻被寧西洛身後的侍衛直接點住了腿部的穴道。
寧西洛鳳眸陰翳,下一秒便將劍刺入了雲溪的胸口。
那劍入了身體一寸,那眸卻是冷漠到可怖。
他不是第一次這般對她了,雲溪咬了咬牙,伸出右手直接觸碰在那刀鋒上,冰涼而刺骨,剎那間將劍拔了出來,她用了十足的力氣。
長劍瞬間四分五裂。
寧西洛沉聲道:「你沒有絲毫內力,竟能做到如此?朕當真是小瞧了你。」
雲溪失笑,從復生到現在,她對人恭恭敬敬的樣子已經做膩了,若是今日便喪命於此,她復生的理由是什麼?是上天的憐憫?
「君要臣死?」
雲溪諷笑,神情中卻是帶著一股悵然,伸出手,袖箭開關啟動的瞬間——
寧西洛卻是直接點住了她全身的穴道。
「背過去。」
他的話音落下,剩下的那名侍衛卻是聽話地轉過了身。
雲溪想要張口卻如何也發不出聲音,她瞪大眼睛怒視著面前神色冷凝的俊美男人。身上的傷口痛的她無法呼吸,她只能發出「嗚」的聲音。
寧西洛彎下腰,伸出手卻是直接解開了她黑色的宮衣。
他想做什麼?像之前一般羞辱她嗎?雲溪渾身戰慄。
而此刻,寧西洛卻是將身上的月白長衫穿在了她的身上,且直接將她橫抱了起來,大步踏出了房門的片刻,寧西洛卻偏過頭道:「想要朕親自為你穿上衣服嗎?」
安婕妤面如土灰,抓緊了床榻邊被內監鮮血染紅的衣服,雜亂地穿在了身上。
她入宮的時候,皇上曾說過喜歡她的,還答應她每月都會抽空來看她,即便是夏充容的榮寵,都與她無法相比的,皇上定不會殺了她。今日一定是他知道這裡發生了事端,放心不下來看她的。若是心裡有她,便不會殺了她!
想到這裡,安婕妤大喜過望,拚命地擦乾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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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雲遮掩了月光。
掌燈宮婢立於宮內站成了一片,十幾名侍衛帶著火把與長劍踏入了含光宮。光,瞬間照亮了這片黑夜。
含光宮院內跪了五十八名太監宮婢,各個垂著頭,全身戰慄。
跪在最前方的卻是安婕妤。
文治皇帝站在院內,懷中卻是抱著一名鮮血淋漓的少女,她的面容被長發遮掩,垂落的手上是滿滿的劍傷,血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有些驚詫,那少女身上的衣服竟然是文治皇帝的長衫,足足蓋住了她的整個身體。只是長衫上的血漬太多,看起來陰森可怖。
太醫院的院正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入了這含光宮,站在文治皇帝身邊顫顫嗦嗦地為那少女把著脈,然後輕喘一口氣:「皇上放心,這姑娘並沒有傷及心肺,性命暫時無憂。」
「若不是你今日在這含光宮鬧了一鬧,朕今日怎會來此撞見如此憾事?你要記住,這含光宮今夜死去的每一個人,都是因你而死的。」
他垂下眸子,鳳眸凌厲,卻輕聲在雲溪耳邊說道。那聲音卻像極了地獄里前來索命的惡魔,一刀一刀地劃在雲溪的身上。
不,他們怎會是因她?你想殺人,為何要將罪過放在她的身上?!雲溪想要掙扎,全身上下卻沒有了絲毫力氣。
太醫院院正小心翼翼地站在文治皇帝的身側,眸光打量皇帝懷中的人兒,卻也只看到那手臂上條條狀狀的長鞭鞭撻的傷痕,以及她手心內的劍傷。她沒有任何哭泣的掙扎聲,只是安靜地依偎在他的懷中。
「皇上,娘娘此次——」
李嬤嬤跪在地上,淚眼婆娑地張開口想要求情,只是下一瞬間,便被一抹銀白色的光奪去了性命。
「奴才來晚了,皇上。」
張良對寧西洛行了禮,一把將帶著血色的長劍插入劍鞘。他揚起眸看了看文治皇帝懷中之人,心中不由得一顫,卻只能撇過神色,立於侍衛的前方。
安婕妤被嚇得險些昏了過去,她只能慌忙地跪在地上,朝著皇帝爬了過去,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握他的褲腳:「皇上曾說過,臣妾生於六月初六,是個大吉的日子,這才招了臣妾入宮,皇上說過,只要臣妾在,皇上每日定是悅然無比的。」
他的眸猶如玄夜中一閃而過刀鋒:「朕還說過什麼?」
安婕妤著急道:「皇上還說過臣妾與貴妃不同,清冷的性子最是適合這含光宮。」
此時,他卻是嘲諷地笑了笑,一腳將安婕妤踢開了:「張良,行刑吧。」
「諾。」張良拔出了劍。
安婕妤後退了幾步,神色慌亂,突然想起了什麼,眸中帶著希望與欣喜般,大聲說道:「皇上還記得這含光宮曾經的主人嗎?」
張良頓了頓,看向寧西洛。
寧西洛道:「說下去。」
安婕妤清冷的容顏此時卻是髒亂的,她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說道:「臣妾在溪昭儀的貼身宮婢身上搜到了一件物什!是一封帶了血的信!那宮婢很是在乎這封信,臣妾也未曾打開過,臣妾這便拿給皇上!」
信?
轟然一瞬間,雲溪的頭像是炸裂一般,心中揪痛,青鸞像是被人握住把柄一般,被安婕妤打罵也不還手的原因,或許是因為她交給青鸞的信。
西州萬曆三十三年,護城河案發生的前三個月,青鸞將渾身上下所有的銀子給了獄卒,才換來與她最後一面。
她記得那年,京都像是被詛咒了一般,莊稼顆粒無收,與東蜀一戰敗了,百姓死的死,逃的逃。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她被剝奪了將軍一職位,褪去了昭儀的位置,被寧西洛狠狠地丟進了陰暗潮濕的牢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