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魏家老太太
「娘,憑什麼啊?那個賤人才來府里多久便要搶我的夫婿!」此時的迎春院早已亂成一鍋粥了,沈寧寧十分惡毒的詛咒著除了高氏和她的府里所有的人。原本她跟高氏便是計劃將魏瓊樓弄到手,如今那個魏大人卻是不按常理出牌,偏偏看上那個養女,這讓沈寧寧如何咽的下這口氣!
「去,去到秋雪院將那個賤人招過來,就說本小姐要見她!」沈寧寧想來想去,還是想整一下淼淼。眼角卻瞥見高氏身邊的婢女來了,她連忙問:「母親可有交代什麼?」
「稟大小姐,夫人說讓小姐千萬保重身體,切不可為著那些不相干的人傷了身體,明日晨起便可見的著所有人,還請大小姐不要心急。」說罷,便悄然退了出去。
沈寧寧這才安分下來,心裡卻打著算盤要好好教訓沈幽幽和淼淼。
「怎麼樣?她是否喜歡?」索爾才回到府,便見魏瓊樓在正堂站著,夕陽的餘輝透過正堂的金絲楠扇正好落在他的肩膀上。他換了件淡青色暗紋的褂子,背脊挺直瘦削,個子很高,側臉俊秀,有幾分蒼白,卻早已不是當日眉眼青澀的普通少年,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凌厲的氣息。
多少年前,索爾隔著人海也看到過一眼,不過那時候的魏瓊樓還只是個御前五品,雖是才華出眾,卻並不及今日風光,而他聽到那些官員都在私底下討論這位年輕的御前如何陰沉,性子又是如何狠厲。
不想那時候的首輔年少時候竟然如此俊秀,只是眉眼中帶著青澀,細細看去不過是個普通少年,那股權傾天下的霸氣,直到今日才細細顯露。
索爾低頭答:「稟爺,淼淼小姐喜歡極了,每件物品都看上許久,樂的合不攏嘴呢!」
魏瓊樓這才露出今日第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盯著手裡的一個帕子笑的像個孩子。
「爺,老夫人說找您有事商量,請您去一趟翠玉軒。」魏老夫人的貼身婢女雪枝忽然到訪,打破了這一室的寧靜,魏瓊樓忽然想起,前世也約莫是這個時候,祖母讓他把林風兒接進府里,說是來看望她的,沒成想,竟是如此歹毒的一個女子,魏瓊樓因著上輩子的事,對她沒有一點好感。
穿過一片掩映在合歡花林的廊子,便見到一叢墨綠色的貴妃竹,魏瓊樓目不斜視,徑直走向翠玉軒。
「小姐,出來吧!」魏瓊樓才走,便見那從墨綠色的貴妃竹後面走出一個女子來,那女子穿著墨綠色的裙褂,手上帶著一串盈盈發光的碧璽,頭上的蝴蝶簪子隨著她的動作一閃一閃的,仿若要振翅飛走一般。
那女子盯著魏瓊樓的背影良久,直到看著他墨綠色的披風變得黃豆大小,才招來丫鬟離開了。
魏瓊樓許久都未曾來過翠玉軒了,上次來好像還是上輩子的事情,那時候他感懷祖母一人養育他不容易,很少有事情忤逆她,後來淼淼嫁過來,他以為祖母會連同對他的喜愛一起,好好愛護淼淼,卻不曾想到因著林風兒的關係,祖母對淼淼卻是多有苛責。
翠玉軒正堂地上鋪著白玉翡翠色的羊絨地毯,金絲楠木高几上擺著青白色釉梅瓶,斜插了幾隻海棠花。正堂用一架白玉翡翠百鳥朝鳳的檀木屏風隔開,長几上供奉了一尊菩薩。老太太房裡的東西很貴重的,單說那一尊菩薩,由整塊色澤溫潤,無暇的白玉雕成,高有一尺,便是價值不菲的。
他抬頭喊了一聲祖母。
魏老太太這些天精神不大好,快七十的人了,穿了一件檀色近似百吉文對襟長褙子,翡翠眉勒,頭髮梳成整齊的髮髻,眉目間有絲疲憊。一見魏瓊樓,那雙渾濁的眼睛里驀地蹦出一道光來,熱淚涔涔的對著下面跪著的人招手道:「是小船來了?快來祖母跟前,讓祖母好好看看你!」
聞言,魏瓊樓起身,往上面走去,被一雙粗糙乾涸的手拉了過去,卻見老太太似乎比之前更見消瘦了,臉上的褶子也比往日多了不少,許是太高興了,那褶子一張一合的像極了院門口正在盛開的百合花。
「小船竟是這般狠心,竟一下都不曾來看望祖母,今日若非是祖母親自召你過來,再次見你,怕是要在我的靈堂上了。」一滴眼淚順著張開的一道褶子流了下來,剛好滴到魏瓊樓的手背上,帶來一股溫熱潮濕的感覺,黏糊糊的像是要落在魏瓊樓的心裡,讓他有些氣悶,一時也沒有回答。
正巧雪枝過來換香,便見那純金的香爐三足鼎立,下腹凸起的部位隱隱的可以看到魚戲蓮花的鏤空圖案,上方的蓋子赫然是一隻長著長嘴的大鯉魚跳躍起來的模樣,白色的煙霧從魚嘴裡緩緩升騰起來,漸漸變成青色,又化作萬千細霧,漸漸的在空氣里消失不見了。
這還是他那年在江南辦案時,在珍寶閣看到的香爐,只是遠遠的瞧上一眼便喜歡上了,特意從江南帶來獻給祖母,這是這輩子和上輩子都發生過的事情,可是他竟然已經記不清這輩子去江南的場景了。上輩子淼淼卻是聽說他要去江南,特意盛裝打扮過便來求他,女兒家好像對於外面的世界都格外嚮往,特別是淼淼成親后,他極少帶她出門,每次外出辦事卻是總嫌帶著女眷麻煩。
鼻尖縈繞著一股檀香的味道,老太太一直在和他說話,而他竟迷迷糊糊的一字都未曾聽清,他記得檀香是淼淼最討厭的香味,每每來到翠玉軒請安,回屋裡便落了滿身的檀香味,淼淼捂著鼻子,十分嬌氣的說:「哎呀,你以後去了翠玉軒,換了衣服才許回去,我聞著這味道要暈上許久呢!」
卻是不知每次淼淼去翠玉軒請安,一待便幾個時辰,又是何等的煎熬呢!他以前竟從未想過,此時這個想法忽地從心頭冒出便一發不可收拾,看著那憨態可掬的鯉魚,竟也不自覺覺著它面目可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