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練琴
「淼淼回去了嗎？」夜半，書房裡才傳來沈之葉頗感疲憊的聲音，思淼聞言，趕緊著推門而入，將淼淼親手做的百合香糕遞了上去，沈之葉本欲伸手去接，驀地望見那隻白玉鏤空的點心盒子在昏黃的燭火下竟然發出瑩瑩微光，心下一氣便伸手砸到了地上。
白玉本是堅硬之物，被雕琢成兩個拳頭大小的鏤空點心盒，可見送禮之人是費了多少心思，如今只聽得幾聲悅耳的脆響，便見那泛著瑩瑩微光的點心盒子碎成了渣渣，即便如此，那團微光依舊惹人注目。
「爺，小姐十分喜歡這些東西，如今您將此物砸碎怕是......多有不妥。」兩人望著地上的碎渣沉默良久，思淼終於說。
伺候爺這麼多年，思淼早就看到他們家爺如何為了淼淼小姐殫精竭慮，處處算計他人，所以淼淼小姐才有如今這般安逸平和的生活，連性子也養的這般率性純真。
可是思淼如今見魏瓊樓送來討淼淼小姐歡心的東西，才發現，淼淼小姐這麼大了，他們家爺好像從未送過淼淼小姐任何一件飾物！就連她頭上帶著的髮釵，都是沈之葉讓思淼去店裡包了最好的來，好像，從來沒有問小姐喜歡不喜歡？
思及此處，思淼頗感汗顏，卻不得不承認，對於哄女人開心，他們家爺，，，，是真的比不過人家魏大人。
「呵呵，我砸的還不只這一件，以後她房裡凡是他送的東西，我都要砸個稀巴爛！」
思淼訥訥的看著沈之葉沒說話，心裡的小九九卻是盤算開了。
「說是這麼說，到時候淼淼小姐過來找你算賬的時候，看你慫不慫。」他小聲嘀咕著，眼底閃著狡黠的光，輕飄飄的落在沈之葉身上，讓沈之葉極度不舒服。
沉默良久，沈之葉撫了撫額，卻見窗戶不知幾時開了個小縫，漏進來的風帶著濃重的雨水味，屋子裡的燭火抖了抖，繼續全神貫注的發著光，彷彿沉睡的人翻了個身繼續深深的睡去。一場夜雨過後，大地更顯靜謐，連帶著窗外的百合花花尖上都籠罩著絲絲霧氣，別的花都被雨水沖刷的七零八落，唯獨它，在落雨的午夜散發著濃濃的幽香，彷彿雨水都被它輕輕的浸沒帶了些許香氣。
「去，去珍寶閣訂購一隻同等模樣的點心匣子。」沈之葉揉了揉太陽穴，語氣里頗有挫敗的意味。
思淼聞言，更是有心調侃一番，他們家爺也只有在遇到淼淼小姐的事情才會這般模樣。
「可是這暖玉卻是極好的材質，就算是珍寶閣，要拿出能與之睥睨的材質怕是也十分困難，爺，您看？」
沈之葉的額角氣的突突的跳，只聽見『啪嗒』一聲，那個上好的翡翠燈罩便被他們家爺辣手摧花掉了。思淼憤憤不平的想起那時候去做燈罩的艱難，他們家爺各種要求，珍寶閣趕工了數月，才將這燈罩堪堪做好，結果他們家爺還不滿意，又打回去重做，翡翠都不知道浪費了多少，這才用了不到一月，說打碎就打碎了。
「這還用爺教你嗎？爺的寶庫裡面還缺這點東西，你是不是故意來氣爺的？」沈之葉怒氣沖沖的問，恨不得將他拍碎。
思淼連聲求饒，兩人這才就此安靜下來，一瞬間屋子裡只能聽見燭火燃燒的細微的噼啪聲，沈之葉忽然的沉默，帶來一股鋪面的沉重感。
「淼淼，很喜歡他送的東西么？」
思淼點頭，極其艱難的咽了口水口，望著那因風而不斷跳躍著的燭火說：「是的，看得出來淼淼小姐對這些東西十分喜愛，連帶著送來的婢女小水兒，也是對她格外不一樣，陌塵去了那麼久，也沒見小姐對她這般親熱過。」
沈之葉見狀，再不說話了，兩人又陷入了好長一陣沉默中，天方微亮之際，思淼才從書房離開，具體兩人商量了什麼，沒有人知道。
魏府里，晨起時魏瓊樓的小廚房裡便忙開了，魏瓊樓倒是在書房裡呆了一整夜沒有合眼，心裡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一閉眼就總是想起上輩子淼淼待他的疏離冷漠，心疼的厲害，便再也睡不著了。
倒是林風兒卻是一夜好眠，早早的讓丫鬟婆子服侍著睡下了。
陪魏老太太用過早飯，林風兒走到廊下偷偷喚來一個小廝，耳語幾句，她便匆匆換了件粉白色的長裙，上面綉了魚戲蓮葉的夏日逗趣圖，拿著琴去花園的湖心亭練曲去了。
魏府的人除了貼身伺候魏瓊樓的小廝都不知道魏瓊樓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天一亮便一定要去花園裡的合歡花林子去靜坐半個時辰，然後再回房梳洗，一般那個點大家都還未全部起床，再者，花園地段偏僻，除了每日園丁會在午時過來，一般這裡都是沒人的。
魏瓊樓年紀輕輕便已是當朝左首輔，素來以手段狠厲毒辣，為人陰險狡詐為人知曉，所以府里的丫鬟們極少那些不開眼來主動勾引的，不得不說，這林風兒便是那極少一部分中的奇葩。
「爺，是表小姐在湖中亭練琴。」
還未走進花園大門，遠遠的便聽見這琴聲，魏瓊樓的臉色頓時變了，看了索爾一眼，一言不發地往合歡林走去。
林風兒專心致志的撫著琴，這是魏老太太特意給她的琴譜，說是魏瓊樓小時他娘經常彈的曲子，有此機會，她當然不會錯過。
可是林風兒倒是小瞧這個威名在外的首輔大人了，魏瓊樓在合歡林才坐下，那琴音便像是失了控一般直往他腦門而來，眼裡閃過一抹狠厲，他徑直往湖心亭而去。
遠遠的瞧見魏瓊樓往這邊走來的身影，林風兒趕緊整理了衣裳，委委屈屈的停了下來，待魏瓊樓走近，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解釋道：「表哥，風兒不是故意打擾你靜坐的，實在是風兒偶然得來這曲子，一時手癢，又怕驚擾了老太太安睡，便找到這個僻靜處練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