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冰玉針

沈之葉的眼神如利刃一般直直的刺進無垠的眼眸，他心裡一驚，耳邊卻傳來沈之葉堅定而沉穩的聲音：「師兄，她便是我的命，若是她有個萬一，我舉事成功又如何？」

無垠手一抖，帶著熱氣的茉莉香茶落在胳膊上，打濕了衣裳，他情緒複雜的看著沈之葉，不再多言，上前替淼淼把脈。

「如何，可有大礙。」沈之葉緊隨其後問道。

無垠反覆按壓淼淼脈搏多次，終是不說話，沉吟許久才緩緩道：「觀其脈搏倒像是將死之人，可是細細觀之又不像，她這是心肝俱損，憂憤積鬱，心病。」

「心病？」

無垠點頭，看向沈之葉：「可是想起什麼來了？」

沈之葉細細回想淼淼在昏迷之前與他說的那些話，心中一個猜測漸漸在腦海里浮現：「師兄，你快查查她腦袋上的冰玉針可有鬆動！」

無垠不可置信的說：「那冰玉針一般人可是發現不了也無法解開的，她一區區女子，怎會有這般大的心性？」雖是這麼說，他還是伸手在淼淼頭頂摸去，輕輕撥開頭頂的髮絲，便見那閃著銀光的冰玉針將將冒出一個頭，無垠當場驚在了原地，許久都未說話。

「這，這，這怎麼可能？」站了許久無垠不禁轉頭看向沈之葉：「她一區區女子，如何做到的？」

「大抵是上輩子怨氣太深，忘不了吧！」沈之葉閉上了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淚，輕輕的說，「將冰玉針扎進去吧，還不是時候，她還小，我不能讓她背負這許多。」

無垠點頭，遂不再多言。

第二日，沈老爺的貼身小廝阿干突然回府通報，說老爺已經到達城外，即可便要回府。

高氏聞言，通知全府整裝相迎，這種場合連沈之葉都無法避免，淼淼自然也是要去的，她特意挑了件素雅的桃紅色長裙，裙角上綉著細碎的桃花瓣，外面穿一件淡藍色短褂子，腰間用水藍絲軟煙羅系成一個淡雅的蝴蝶結，墜了塊綠的發顫的妃子玉，寶藍色的穗子上垂了塊白色的暖玉環佩，走起路來叮噹作響，分外雅緻。

雲髻峨峨，頭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臉上薄施粉黛，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小水兒一下子竟看得呆了，看著淼淼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仙女，情不自禁道：「小姐才十三歲便有這般絕世容貌，等到以後長成了，還不定怎麼傾國傾城呢！」

淼淼笑點了小水兒的額頭一下，嗔道：「就你會說話，走吧，要是去晚了夫人指不定還要拿我發脾氣呢！」

走出屋子前看到立在迴廊下的陌塵，淼淼道：「阿塵跟著我們一塊兒去吧，以後你跟小水兒便隨行吧！」陌塵倍感意外，心裡覺著一暖，領命跟了去。

而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的小翠，心裡卻一陣不舒服，她奉沈之葉的命令將每個月夫人給的藥粉拿去冷閣，並時時監控秋雪院的動靜，可是他又安排一個陌塵過來，完完全全擠掉了她的位置，讓她心裡又如何甘願？本就是之前淼淼的大丫鬟，現在在秋雪院，她就是一個打雜的丫鬟，小翠捏著手裡的藥粉，心裡默默地做了一個決定。

冷閣外，沈之葉剛準備出門，卻聽見思淼報秋雪院的小翠姑娘來了，他手一頓，若無其事的往書房裡走去，邊道：「讓她進來吧！」

思淼點頭。

小翠特意換了件新衣服過來，十分有禮的跪了下來：「奴婢見過三少爺。」

沈之葉微微頷首，並不答話。

「奴婢今日過來是，是將藥粉拿過來的。」說完便低下頭，眼神閃爍語帶哽咽。

沈之葉並未接，轉著手指上的扳指淡淡的問：「今日過來怕不只是拿藥粉吧，還有何事一併說完，爺還有事，沒空跟你在這裡耗著！」

小翠身子一抖，弱弱的說：「奴婢，奴婢...自從小水兒和陌塵姐姐去了秋雪院，奴婢便不受小姐待見了，好好的大丫鬟硬生生成了院子里的洒掃丫鬟，奴婢，奴婢不想當洒掃丫鬟，爺，你看？」

「難不成你有更好的去處？」沈之葉的姿勢未變，淡淡的問。

翠兒跪在地上戚戚然，默不作聲。

「既然這樣，我安排你去二小姐的院子里吧，但是每個月你收到的藥粉還是要如約拿給我，另外，你也幫我看著點二小姐，若是她有何事，要及時向我稟報！」沈之葉站起身，沉吟片刻，便向院子外走去。

獨留小翠在書房跪著，滿心悲戚，現如今她成了他手裡的一顆棋子，他要把她放在哪，她便要在哪，其實，她剛才想說能不能調回冷閣來伺候他，現在看來，他並未將她放在眼裡。

眼角劃過一行清淚，小翠心裡又覺著有一絲欣慰，至少還能在他心裡佔據那麼一丁點兒的位置，這樣就夠了。

沈之葉本想去秋雪院和淼淼一起走，轉頭一想這個點估計她已經走了，便帶著思淼徑直往前院走去。

高氏今日可是盛裝打扮，身著一襲淺紫百褶裙，裙擺刺著幾隻蝴蝶，眉間刺著耀眼的蘭花，斜插一支紫色流蘇，內穿薄蟬翼的霞影紗玫瑰香胸衣，腰束蔥綠撒花軟煙羅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蟬翼紗。腰若細柳，肩若削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全身上下無不散發出一股婦人的風情，淼淼看得不禁呆了。

她聽說這高氏以前便是姨娘爬到主母這個位置的，如今看來所言非虛，哪家的主母敢打扮的如此嬌媚？無不都是一副端莊持重，華麗淡雅的裝束，唯獨高氏，每每見了她總是覺著眼前站著的是一個少女，而非一家主母。

「見過母親。」淼淼低頭行禮，惹得高氏眯縫著眼打量她許久，才緩緩道：「三丫頭今日的打扮果然叫人眼前一亮，倒是，和前主母頗為相似呢！」

淼淼心下一驚，趕緊跪下說：「望夫人見諒，不過是個巧合，我以往並未見過先主母。」

高氏發出一陣咯咯的輕笑，讓松枝將人扶起：「並無責怪你的的意思，只是頗為感慨，你這這張臉，如今細細看來倒是與夫人極為相似呢！」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是指沈府的前主母，也就是沈之葉的親生母親。

沈之葉的睫毛顫了顫，卻是穩穩地站著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