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憋不住了

第十六章 憋不住了

富樂坊乃富水縣城豪紳聚集住宅之地,有名的當屬陳員外,漆紅銅扣院門,外面兩頭石獅蹲坐,上方門匾,金字燦燦書寫『陳府』二字。

相隔的街道對面,是坊間的牌匾,下面聚集附近百姓,抱成數個小圈子,偷偷朝那邊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今早老遠就聽到陳員外家傳來尖叫,你們猜怎麼著?這回直接死了三人,其中還有一個陳員外的小妾。」

「這麼厲害,莫不是厲鬼作祟?」

「.….聽敲鑼街的王半瞎說,那是衝撞了太歲神,招了禍事臨頭。」

「不知道裡面人怎麼活……哎,左捕頭來了!」

雜七雜八的私語里,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人向後望去,然後讓開一條道來,踏踏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馬背上,那人背插兩口森白長柄刀,高鼻闊嘴,下頷小撮短須,一臉威嚴肅穆。

穿過牌坊,『吁』的一聲,在陳府外勒馬停下,掃了一眼那邊圍觀的百姓,招來幾名捕快。

「把人都驅散,不要靠近這裡。」

那四名捕快領命,飛奔過去,把著刀柄朝圍觀的人群大聲喝斥,將警戒線推出了牌坊範圍。

左捕頭轉身帶著副手和十名捕快上了台階,敲了幾下門,不久,漆紅大門吱嘎一聲微微打開縫隙。

露出半張老臉,是陳府的門房,看到外面一群公人打扮,急忙將大門全部打開。

「你家陳員外在哪裡?」左捕頭解下身後的披風遞給副手,走了進去。

那門房老頭緊跟兩步到屋檐下。

「回左捕頭,員外受了驚嚇,正在卧室休養。」

左捕頭嗯了聲,繼續前行,兩側是蒼松迎客的盆栽,一路延伸下去,越過繪有山水林野的風水壁,便是到了前院。

前廳此時聚集了府中不少人,大多都是依附的旁親,左捕頭帶人過來時,在外面都能聽到裡面吵吵嚷嚷的聲音,也有小孩門外石階玩耍,稍一走遠,就被家中大人抱住,帶回廳里。

一名膽大的男孩坐在石階上,玩著石頭,聽到腳步聲,抬起臉,叫了聲:「叔叔們好。」

左捕頭在他頭上撫了撫,大步走入廳里,拱起手。

「諸位,在下富水縣衙捕頭,左正陽。」

家裡攤上這麼一個事,廳中諸人臉上大多不太好看,婦孺更是表情緊張、惶恐,見到衙門來人,心裡想說抓住了盼頭,蜂擁的靠了過去。

「左捕頭,你可要找出府中的怪事啊,我就不信乎是鬼祟作孽。」

「.….左捕頭,要不,你幫忙找個法師來,先幫大夥定定心。」

爭先開口的人沒什麼議事的權利,被人喝斥開后,一名管事的老僕上來見禮。

「左捕頭,這邊請,員外已經起來了,在側院等你。」

「請!」

左正陽點點頭,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隨那名管事去往側院,這是三進三出的院落,長廊水榭,假山花圃,不過眼下看來,卻是有些陰森的感覺。

快近側院牙門,遠遠的,一個穿著金絲銅錢袍服的老人,被兩名丫鬟攙扶站在那裡,身邊還一位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一身書生袍,捏著紙扇,儒雅俊秀,像是上京趕考的讀書人。

「陳員外!」左正陽過去見禮的同時,也讓副手帶人先進去查驗屍體。

那老人有些激動,頷下白須都在微抖。

「聽說左捕頭即將升任,這次還能過來,老朽這薄面有光啊,感激不盡,感激不盡!」

見陳員外連連兩聲道謝,左正陽也不多客套了,邊朝里走邊說道:「左某隻能儘快查明原因,給陳員外、給死者一個交代。」

「左捕頭。」陳員外忽然小聲問道:「坊間都在說,我這辦壽惹了太歲……或鬼祟一類,你覺得……」

左正陽擺手,越過了老人。

「左某不信神鬼」

走上前去,那邊側院里,是蓋上白布的三具屍體,查看過的副手迎上來。

「頭兒,這些屍體,身上均無傷痕,面色發青,嘴唇發白,也非中毒,倒像是被活生生嚇死的。」

左正陽過去將白布揭開,是那陳員外的小妾,年輕貌美,可惜此時面容扭曲,雙眼圓瞪,眼角周圍能見鼓起的血管。

「手指抓握,手肘有高抬的動作,想來是想擋住臉,不想看見什麼東西,但是沒來得及…..」

輕觸了一下死者的手臂、以及其他部位,又查看了另外兩具屍體,分別是府中的巡夜,和守衛。

「跟先前幾具屍體,都是相同的。」

左捕頭重新將白布蓋上,讓屬下先將屍體帶回衙門讓仵作再進一步驗屍,之後,回到陳員外那邊。

「那唱戲曲的,每次一出現,就會有人死?」

陳員外看看身旁的兒子,攤攤手:「確實如此,我們就算搬到郊外的莊子,也會跟過來。」

「幾時會出現?」

「這老朽如何知道,有時隔天就來,有時三五天不現。」

那邊,左捕頭臉色沉了下來,看著被抬走的三具屍首,似乎思慮什麼,片刻,拱起手:「這些天左某都會在衙門,若是府中那戲曲出現,立即派人來尋我。」

「左捕頭!左捕頭!」

陳員外連聲挽留,左正陽只是擺了擺手,便往外走,大抵是要將這件事先做一個總結,報給縣令,先將外面流傳的言辭壓上一壓。

嘈雜的大院漸漸安靜下來,大門重新闔上,老人身邊的那名青年,負著手來回走動,不時望去側院,又走回來,停在老人面前。

「爹,這樣下去可不行,衙門的人等的,我們卻等不得啊。」

說到這,斯文俊秀的臉上,有著細密的冷汗,某一刻,紙扇也不要了,拉住陳員外的手,嘭的一下,跪了下去。

「若是兒子命不久矣,你老人家百年之後,誰給你披麻戴孝、端靈位哭嚎送終啊,爹!你想想辦法,往後陳家就斷根了,你這偌大家業也沒人給啊。」

「你!!」陳員外氣的渾身發抖,掙開丫鬟的手,使勁在那青年腦袋上錘了兩下,「還不是你這狗東西乾的好事。」

那青年跪在地上蹭出兩步,拉著打下來的手。

「爹,你怎麼把自個兒也罵進去了,咱們還是快想辦法吧,要不到外面張榜,請一些法力高強的法師?」

丫鬟手不停的給老人順氣,片刻后,陳員外方才緩過來,嘆口了氣,手無力的抬起來,揮了揮。

「張榜吧…..」

與此同時,陳府門外,左正陽看著門匾上的兩個大字。

副手牽來馬匹,湊到他近前:「頭兒,咱們就怎麼走了啊?」

「不走,難道坐在那裡等?」

轉過身,左正陽取過韁繩,「那陳家父子倆,怕是有什麼隱瞞的,不願告訴我們,既然如此,那就等他倆再受些苦頭。」

說罷,翻身上馬,一抖韁繩,暴喝:「駕!」帶著麾下徑直離開了富樂坊,十名捕快排成一列緊跟在後。

喧囂的長街上,檐下一行九人坐在那裡還想著怎麼解決村裡的事

遠遠的,馬蹄聲、腳步聲穿行而過,陸良生站在檐下看著背插雙柄兵器的身影騎馬過去,眼裡頗有些羨慕。

包裹里,陡然響起蛤蟆道人的聲音。

「你直接入道,他卻走了很長一圈,才隱隱有了入道傾向,有什麼好羨慕的。」

陸良生回頭,只見包裹的縫隙,露出半張哈蛤蟆臉,連忙看了看四周,見周圍沒人注意到,才低聲開口。

「練武的也能入道?」

蛤蟆眯了眯蟾眼,視線穿過包裹的縫隙、長街狹長的天空,白雲如絮,飛鳥劃過眸底時,才輕聲回應徒弟的話。

「為何不可?你看那隻鳥,可能飛著飛著哪天就有了靈識,也能入那修行之門,這天下山精鬼怪繁多,何況人?雕琢的石匠,長年累月,若有所悟,會得道;盤坐佛前詠經的和尚會、寫書之人,說不得哪天也寫出浩然之氣,寄情山水的酒客也可能是隱士高人,以武入道,算不得稀奇。」

話語停下,蛤蟆道人轉頭忽然開口說另外的事。

「良生,為師教你對著月亮修鍊的口訣,就不要再練了,我這裡另一本適合你的法訣。」

陸良生倒是沒聽出那『適合』二字咬的有些重,倒是開玩笑的說了句。

「那弟子豈不是又要重頭再來?」

蛤蟆望著天,回憶起了一些東西。

「重頭來又何妨,修道之路,不知有多少人想要重頭再來。」

說到這裡,目光轉去長街,有人奔跑起來,接著又有人跟在後面,大聲喊起來。

「有好戲看了,陳員外張榜求賢,誰能除去府中鬼祟,賞銀五百兩——」

長街上,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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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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