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惡人
「救...咕嚕咕嚕...」
二月初春,河水依舊冰涼刺骨。
女子跳入內河便手忙腳亂的翻騰,眨眼便嗆了幾口水。
救溺水之人很危險,水性再好的人也不敢大意。曹華水性一般,在冰涼河水中游到女子跟前,想一拳把女子打懵又怕身體武藝高強直接給打死,只能強行箍住女子的上身往河岸拖。
女子被人死死摟住又在水中,情急之下只能亂蹬腿,想開口又被河水嗆進嘴裡。
「你....咕嚕咕嚕...滾...」
他在水中浮浮沉沉,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給拖到岸邊,用手托著女子把她硬推上去,才抓住石階爬了上來。
女子倒在草地上用力咳嗽,身體微微顫抖,髮髻散亂,衣衫濕透緊貼在身上。
可惜,還沒等他坐下來歇氣,回過神的陳靖柳,又是一頭扎向河水裡。
他這次早有防備,猛撲過去把她按在草地上,怒斥道:「給我老實點!」
他是真的有點生氣了,見過不要命的,沒見過這麼不要命的,再跳一次他能不能上來都是問題。
陳靖柳髮絲貼在臉頰上,濕漉漉的往下滴水,雙眸中滿是怒火與恨意:「狗賊,我就是死也不會成全你,你放開我..」
趴在草地上掙脫不開,陳靖柳故伎重演,偏頭又一口咬在他手腕上。
絕望之下用的力氣極大,手腕當即見了血,他疼的只抽冷氣,想也不想就是一巴掌抽下去:「你屬狗的?」
啪!
一聲脆響在夜風中響起。
陳靖柳身體猛的顫了下,眸子瞪了老大,愣在當場,竟是給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打懵了。
他一句罵完,覺得手感不錯下意識捏了捏,不過馬上就反應過來。
完了,出事了!
「你..」
陳靖柳又顫了下,臉色赤紅如血,這次是真的瘋了,想要捂住身後痛處又不好抬手,氣急之下竟是拔出頭上玉簪,直接刺向男人胸口。
他自然不能等著被捅,抬手便抓住了女子纖細手腕。
陳靖柳幾乎是張牙舞爪,掙脫不開又要咬人。
啪!
又是一聲脆響。
女子又呆住了,雙目幾乎噴火,羞憤與吃痛表情交相浮現,臉紅到脖子,又逐漸發紫。
他擺出惡人模樣,反正打了第一次,也不差第二次第三次,抬手又是一下。
陳靖柳吃疼之下渾身猛顫,臉紅的發紫,盯著他氣急道:「我.我..」
啪!
他橫眉豎眼冷聲道:「你能奈我何?救你你不感謝,還想弄死我,真當我是泥菩薩?」
「你...」女子氣的說不出話來,剛吐出一個字,身後又挨了下。
略..
半晌后。
生性貞烈之極的陳靖柳,竟是除了哭找不到反抗的方法,張口就挨一下,只能急促喘氣惡狠狠瞪著他,動也不敢動。
曹大官人見總算把這瘋女人制住,鬆了口氣,哼了一聲:「這才像話,我還以為你不怕疼,怕疼就別死,要是我聽到半點把人逼死的風聲,第一時間就把你爹抓進典魁司。」
遇見這種一根筋的女人,不放點狠話真不行。
果然,陳靖柳胸口急劇起伏,憋了許久,終還是鼓起勇氣開口:「你敢!」
啪!
「我怎麼不敢?」
他用大拇指指向自己:「京都太歲,殺的人比你見的都多,有本事去告御狀,看聖上信你還是信我。」
陳靖柳氣的渾身亂顫,面對這位高權重的大惡人,竟是找不到半點申冤的方法,抽泣了兩聲,爬起身便走。
曹華怕她又尋死,跟在後面繼續道:「你要是敢作死,我可什麼事都做的出來。」
陳靖柳頓住腳步,直愣愣望著他,悲憤道:「你到底要我怎麼樣?不讓我死又不讓我活,你..你..」
說不出話,女子又轉身小跑。
他跟著隨意道:「別死就行,我以後見你躲著走,咱們兩清。」
「好,這是你說的。」
陳靖柳腳步漸快,走到青蓮巷口瞧見一個等待的老人,再也壓抑不住委屈,哭著便跑回了巷子。跨入院門的瞬間,還忍不住揉了揉痛處,看樣子確實委屈急了。
巷口老人頭髮花白,身著儒衫頗為威嚴,見陳靖柳梨花帶雨滿是委屈,身後還跟了個鬼鬼祟祟的男人,頓時火冒三丈,上前呵斥:
「大膽宵小,竟敢在...」
曹華在水裡洗了個澡,偽裝早就沒了。老人話未說完,便看清了他的面容。
老人臉色微變,連忙欠身道:「下官見過曹都督!」
他頓住腳步,擺手道:「免禮,注意那姑娘,別讓他尋死。」
「諾!」老人輕聲回應,但話語中的不客氣卻沒有半點掩飾。
他知道理虧,當著人家長輩面前也不好解釋,轉身便離開了巷子。
走了一截,他又看向自己的手掌,覺得好像是有點過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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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進小院不大,西側廂房內亮著燈火。
陳靖柳哀憤交加,手裡拿著剪刀比劃了幾次,卻又不敢下手。她不怕死,但她怕連累了一生清廉剛正的父親。曹賊從來說到做到,說殺人全家絕不留一個活口。
一個女兒家被當街欺辱卻求死不能,陳靖柳本就重名節性格貞烈,此時氣憤大過委屈,卻又無可奈何。
猶豫稍許,她還是把剪刀扔在地上,趴在閨房綉床上小聲抽泣,之所以不坐著,是因為曹賊下手毒辣真的很疼。
「唉...」
窗外,侍郎陳清秋搖頭苦嘆,聽著女兒委屈的哭聲,他搖了搖頭:「為父...明天參他一本,這些個王侯子弟,實在太無法無天。」
「算了...爹爹你早些睡吧。」
上書彈劾武安侯曹華?摺子都過不了薛九全那關,無非是自討苦吃罷了。
陳清秋官微言輕,負手站在窗外猶豫許久,還是開口勸慰:「對門林沖那孩子人不錯,夫人出意外后至今未續弦,要不...你就嫁了吧,也省的被人惦記...」
「爹爹!」
陳靖柳翻身而起:「沖哥哥人好不假,可我嫁了他又能如何....林家嫂嫂不照樣...」
「閉嘴!。」
陳清秋面色溫怒:「林沖一身好武藝,尋常人還是能對付,只是當時高太尉勢大...」
陳靖柳本就有氣,聞言冷聲道:「高俅官拜太尉,高衙內還不是被曹華砍了腦袋,沖哥哥連高衙內都惹不起,遇見曹賊又能如何?」
說起高衙內這事,其實算是狗咬狗,起因是臭名昭著的高衙內,學著『京都太歲』的名號搞了個『花花太歲』,然後出門總說『本太歲』,把曹太歲惹毛一劍給剁了,事後天子知曉也只是罰酒三杯,完事。
這也是尉遲大官人見面就叫『爺』的緣由。
陳清秋勸不動也只得作罷,嘆氣轉身離去。
陳靖柳坐在床上哭了會,又覺得方才語氣太重,換上乾淨衣裙,起身泡了壺茶端進書房,欠身賠了個禮。
這樣的小門小戶在京城數不勝數,遇到隻手遮天的權貴,除了逆來順受又能如何。
陳靖柳只希望那曹賊說的是真的,以後不要再來騷擾她,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