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信仰所在，即是吾之神界

這句話脫口而出后，這位前台小姐姐就立刻低下腦袋，不敢說第二句話。

在她的職業生涯里，她迎接過很多人。

平平無奇的新人陰陽師，來這裡的工作的普通人，上級，大妖，星輝陰陽師，協會高層……

不管是哪一方，她都已經有成熟的經驗。

但是，此刻面對著這一位金髮少女，她不知道該用什麼說辭，來表現她良好的修養跟職業素質。

不僅是她，其他前台的小姐姐同樣手足無措，只好跟著一起低下腦袋。

而其他目睹的人，看著那聖潔的容顏，散發著莊嚴無垢氣息的少女，同樣語塞。

那是一尊神。

一尊，行走地表的神靈。

不約而同，他們也跟著垂下腦袋，不敢抬頭直視。

其中，甚至包括星輝的大陰陽師。

「怎麼走。」

少女聲音如天籟，淡淡地開口。

「啊，啊？」

「您，您是在跟我說話嗎？」

小姐姐臉紅耳赤地抬起頭，看著那近在咫尺的美麗容顏，腦海空白，神情恍惚。

「對。」

少女說道，聽著她的聲音，所有人都產生一種流水輕響的感覺，又如被和風撫過。

「能做決定的人，在哪裡。」

明明應該是疑問句，但是少女口中聽著，皆為陳述的語氣。

「在，在……」

小姐姐結結巴巴地說道，「那個、電梯，按……」

她緊張地咽了一口口水，「按……二十、一、一。」

少女點點頭，轉身跟白狐道：「你留在這裡。」

說完，她走過去電梯，跟普通人一樣，電梯開門，進去，關門。

從頭到尾，沒有表現出任何非人的一面，但是沒有人敢因此對她有絲毫的冒犯。

「吾乃，稻荷神。」

這一句話，幾天過去后，印象依然深刻。

把記憶比喻成一塊石碑的話，那這幾個字，一定是用最大的力度刻上去的。

「我、我……跟稻荷神大人，說話了？」

小姐姐神情恍恍惚惚，看著蹲坐在前台旁，毛髮光滑，身姿優雅的白狐，有一種十分夢幻的感覺。

等反應過來后，其他人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她。

至於那隻白狐，他們有些頭痛，因為它蹲在門口附近，想出去的人不敢出去，想進來的人，也不敢進來。

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路過那裡。

哪怕他們身處魍魎界中，比普通人見識更為廣博，對稀奇事物，有更多應對的經驗，那一隻白狐，於他們而言也是陌生。

所有人都像是剛入學的學生，面對著老師的提問，不知如何作答。

……

二十一層，到了后，神谷青一緩步走向上井渡杉的辦公室，敲門。

咚咚咚。

本來在拿筆批改文件的上井渡杉，眉頭輕輕一皺。

他記得，這個時間點是沒有預約的，換言之現在來敲門的，應該是他的下屬同事。

「我有說過，可以電話解決的事情，沒必要當面彙報，必須當面彙報的事情，提前通知。」

上井渡杉淡淡道，聲音傳出門口。

「進來吧，下不為例。」

然後，房門打開。

上井渡杉握筆的手，下意識一用力。

咔擦，筆爛了。

「你，您，你，您，您……」

上井渡杉嘴巴一張一合，重複了幾次后，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

他立刻站起身來，微微彎腰，「御饌津大人，您好，我是上井渡杉，是東京協會的負責人之一。」

「您駕臨此地，請問有何吩咐？」

化身御饌津形態的神谷青一，沉默少許，一步一步走過來，找到一個椅子拉出來，坐下。

這個過程中，上井渡杉一直盯著神谷青一，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嘴唇下意識用力抿住。

「剛才是在下愚鈍，冒犯了您，十分抱歉。」

忽然，他想起了要道歉的事情。

神谷青一擺擺手，表示不在意。

上井渡杉鬆了一口氣，然後試著問道：「是那位的意思嗎？」

說到這裡，上井渡杉馬上意識到，這句話的不妥。

「您的需求，協會儘力滿足您。」

他改口道。

「只要有我的一個雕塑在，那裡，就是我的神界。」

上井渡杉聽到這句話后，一愣。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他身上下意識冒出絲絲汗水。

「您的意思是……」

神谷青一淡淡道：「吾乃，稻荷神，當庇護信仰吾之子民。」

明明已經是一名強大的陰陽師，能呼風喚雨，上井渡杉面對眼前的少女，依然心生敬畏。

因為，這一句話里的潛台詞，意義有點駭人。

「抱歉，御饌津大人，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上井渡杉額頭的汗水，滴落在地面。

「你們可以反對。」

神谷青一語氣平淡道，似乎永遠不會生氣，也不會有喜悅，心情波瀾不驚。

「不，不是，這件事我真的做不了主，希望您能給我點時間。」

上井渡杉連忙解釋道。

但是面前的少女，並沒有理會他，低聲呼喚一聲，一隻巨大白狐白光一躍，出現在她身旁，少女騎上白狐后，白狐載著她朝著透明窗口的方向跳躍，消失不見。

「沒有任何法力波動……」

上井渡杉喃喃道。

隨即，他立刻拿出一塊特殊的聯絡晶石，將它激活。

……

出現在東京上空，化身御饌津后，神谷青一感應到，從許多點源源不斷傳來的信仰。

並且，他察覺到自己在別的地方，多了許多視野。

他轉移到其中一處，頓時，看到了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神龕中，面前是祭拜的香火，再前面，擺著巨大的傢具。

想了想，他調整視角大小。

「原來如此，是信仰我的雕塑嗎。」

雖然系統面板上，沒有相應的技能提示，但是他發現，只要有御饌津雕塑所在的地方，都會幫他點亮一小片地圖。

並且，雕塑受到膜拜的人越多，越虔誠，那這個地圖，就會越大。

「簡單來說，就跟插眼一樣。」

神谷青一總結了這個功能。

感受著半空中狂風吹拂，他騎著白狐，悠哉地漫步。

「不多的安寧。」

白狐輕輕叫喚一聲。

神谷青一笑了笑，摸了摸它毛茸茸的後背。

「看來，東京範圍外，也越來越多人信仰御饌津了。」

現在，這張百鬼卡，已經是三星半的級別，距離四星不遠。

可惜現在，哪怕有著越來越多的人祭拜，但是相比起他使用收穫日，布下神跡時比，信仰能量，仍然是在迅速減少。

如果不是這樣，遠遠不斷的信仰之力，御饌津百鬼卡，步入四星的速度會更快。

一時間，神谷青一有些明白，那些自詡神明的東西，為什麼會那麼看重信仰，確實，這種變強的速度，太快，得來力量的程度，太過誘人。

明白歸明白，他依然沒法原諒那群東西。

他開始理解，為什麼秋月千禰，跟鬼使黑，會喜歡將他們稱呼為東西了。

確實，用東西這個詞語，是最能定義他們本質的。

先不說這次東京的災難，就說平時，以他身邊的人舉例，他父母就前來東京的路上，雖然老媽說的一千萬，跟老爹說的一百萬對不上，顯然真實數字與此比有誤差，但是十萬怎麼也得有吧？

可是，信仰那群東西的老巫女，卻將他們為數不多的錢財騙走。

或許對有錢人來說，那根本不值一提，對那對鹹蛋來說，當時卻是絕大部分的家產。

如果不是沒了那筆錢，神谷青一相信，他父母不可能會流浪那麼久，就算再怎麼不靠譜，他們也有最基本的生活，不，生存能力。

「你們要信仰，我就不給你們信仰，你們敢憤怒，我就殺光你們。」

神谷青一輕聲道。

這段日子遭遇的事情，已經逐漸悄然在改變他的內心，最後八川神的降臨，將此前所有的積累化作重鎚，敲在他心靈。

少年，不再似從前。

「他們既然需要謀划那麼久，肯定不可能隨便降臨這邊的世界，就是不知道什麼樣的限制，否則新冥界的時候，那所謂的幽冥上神，就已經出現。」

「八川神同樣如此，神降的前提，準備了許多的布置。」

他回憶常西村的雕塑一事，以及青明河的下屬動作，包括救回黃次郎時，從那上位妖怪手中，拿到的包裹。

「那就看看，究竟是我的御饌津卡，先成為和平使者，是我晉陞真正的天御陰陽，是我先抽出更強的永久SSR，還是你們的布置先一步好了。」

神谷青一目光一冷。

然後。

稻荷神神性歸位。

叮鈴鈴。

夜空下，再次出現高無量的山峰，上方懸浮著，一個有著無數模糊虛影的島嶼。

唯獨一個，穿著白色衣袍，淡金色長發披肩灑落的成熟女子形體真切，她的額頭上，有著一個紅色的，狀若半邊太陽，底下與一厘米長直線相連的簡繪。

叮鈴鈴。

神谷青一搖晃右手的鈴鐺。

稻荷神專屬稻荷神界，發動。

瞬間，東京範圍，所有刻著她模樣的雕塑散發微微亮光，而尚未雕刻好的，多餘的部分化作木屑脫落，自從生成御饌津的外貌。

御饌津的雕塑之間，互相有無形的連線連接在一起，隱秘的力量，籠罩在這座都市中。

從現在開始，東京，化作了御饌津的稻荷神界，當然，這僅僅是劃分出來的基本雛形。

並且是完全形態的真正神居，但是這也足夠了。

在東京布下稻荷神界后，神谷青一騎上白狐，前往其他，有著足夠信仰的村落，接連使用這一招專屬技能。

……

上井渡杉心裡一跳，他立刻轉過身，幾步來到靠外的透明窗邊，看向燈火通明的城市。

「這是……這種感覺……」

剛才，他忽然心生一種奇妙的感知，彷彿自己站在的地面，身立的天空下，變得有什麼不一樣。

安寧，安心，這裡很安全。

又有點像，在母親懷抱之中。

上井渡杉心裡閃過剎那的複雜滋味。

因為這種，在他成為強者后，就應該遠離他的怯弱，竟然會在剛才再次出現。

「是御饌津大人嗎？」

上井渡杉喃喃道。

他敢肯定，絕對是那位做了點什麼，至於做了什麼他不得而知。

明明，協會對八川神等神明的認知，不至於如此空乏，可是那位自稱為稻荷神的神明，卻有一種，令人難以揣摩的深淺。

剛才他向上面報告，得到的答覆既在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沒有回答。

就簡單一句知道，就掛斷了通訊。

上井渡杉在這簡短的回話，領悟到潛台詞——

不用理會。

「這就是星辰之主啊。」

上井渡杉語氣複雜地自語一聲。

……

「羽太，快點過來，幫媽媽打死那個蟑螂！」

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看著一個黑黝黝的蟲子，神色緊張地說道。

「家裡怎麼那麼多蟑螂啊。」

一個十幾歲，長相普通的少年，不耐煩地抄起自己的鞋子。

啪——

「好了。」

羽太說道。

忽然，他聽到自己媽媽發出一聲尖叫。

「有什麼好害怕的。」

羽太心裡嘀咕。

然後，他轉過頭，看到成群結隊的蟲子，從他家各個陰暗角落鑽出，有秩序地爬到外面。

不由得，寒毛豎起。

類似的一幕，在東京各個地方都有發生。

人們發現，那些蟲子，居然像收到命令的下屬般，迅速撤離、消失。

本來，正在偷偷啃食葉子的毛毛蟲，也停下進食，一彎一直，艱難地朝東京外面的地方爬去。

成群過街的老鼠蟑螂，引起不少路人的驚叫。

等平靜下來后，他們猛然發現，東京一隻害蟲都沒有了，連老鼠都看不到。

並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樹上的葉子更翠綠幾分。

而東京外面的村落，本來晨起打算去除蟲割草的農民，發現蟲子全部消失不但，本蟲子啃咬的地方，也重新長了回來。

原本沒受到禍害的，果實愈加飽滿、豐盈。

「感謝稻荷神大人保佑。」

農民們紛紛叩謝，回到家裡，給御饌津的雕像又多添了幾炷香。

還沒有雕像的，則是火急地催賣家。

在這一股股信仰的衝刺下，神谷青一的百鬼卡御饌津，衝上了四星的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