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拒入宮門
大周國,夏。
車內,尚珂蘭緩緩的掀開眼皮,杏眼桃腮,巴掌大的小臉白凈如雪片。
原來剛剛是夢……
又是那個夢,那個荒唐至極的新婚之夜,那人謊稱要去沙場點將卻是背著自己娶了另外一個女人。時隔多年每每夢,到依舊讓她覺得唇齒生寒的噩夢。
「夫人,皇宮到了。」貼身婢女梔子見尚珂蘭醒來,略帶擔憂的說,一邊將尚珂蘭扶起用濕帕為尚珂蘭醒神。
聽到梔子的話尚珂蘭頓時一怔,下意識的她偏頭向外看,入眼硃紅色的宮牆高高的,嚴實不透風,牆下十餘金甲宮將拿著長茅腰配長劍,姿勢昂首挺胸威嚴無比。
半晌,尚珂蘭半垂下眼,長翹的睫毛遮住眸色中的深色,然後讓梔子扶她下了馬車。
「夫人,您當心腳下。」下來時,尚珂蘭被一個宮女虛扶了下,尚珂蘭定眼一看,一眼便瞧出那宮女,正是從前靳言堂撥到自己身邊服侍的奴婢元歌。
想來靳言堂如今登基為帝,從前隨身的人如今都封官加餉了。
眼前的元歌一看便衣著光鮮,地位不低。
尚珂蘭不經意的佛開元歌的手,態度冷漠,諷刺道:「元女官,許久不見啊。」
如此尊稱,元歌聽之一愣,忙恭身頷首:「夫人,奴婢不敢當。」
尚珂蘭只是輕笑,不再言語。身後跟著梔子幾個隨身服侍的,尚珂蘭便隨意的在宮門前四處走著。
負責迎接的元歌心知尚珂蘭心中有怨,也不好往前湊,只是規矩的站在尚珂蘭身後不遠等著。
她心中萬般祈禱,尚珂蘭不再耍什麼性子,快些隨她入宮面聖才好,這般陛下交代的事情她也算完成。
正這樣祈禱著,元歌就聽不遠處尚珂蘭與那隨身的丫鬟的言語。
「這天子腳下也不過如此,梔子我們回吧。」
尚珂蘭聲音雖是不大,但一直候著一邊的元歌卻沒有錯過。
她快步上前走到尚珂蘭面前,不待梔子阻攔,便急急搶道,「夫人贖罪,有句話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夫人貴為陛下明門正娶的正妻,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那些官吏送來討好今上的女子,霸佔本該屬於夫人您的位置不成?」
一直安靜的聽著元歌的勸說,待元歌說完,尚珂蘭便不再看她一眼,轉身便回到馬車中。
馬車帘子被放下去了,元歌看不清楚車內尚珂蘭的神色。
她有些急,正要再勸說一番。
這時,她聽到裡面傳出女子波瀾不驚的嗓音:「沒用的,元女官沒必要為了讓我入宮用激將法,我是不會入宮同她們爭寵的。」
登基一年,才想起遣人接她回來……
呵,那她還有什麼臉面可言?
馬車內,尚珂蘭面色如水,看似淡然,只是長長的衣袖下,她的指甲幾乎掐進掌中。
梔子跟著尚珂蘭已久,知尚珂蘭心意已決不會入宮,轉身朝外面車夫做了一個手勢。
馬車動起來,元歌有心想攔,但一行人來得急去得也快,她根本無法阻攔。
一刻鐘后,尚府。
「蘭兒,你怎麼回來了?」
尚品霖驚喜又詫異的看著邁入府門來的妹妹,只一眼便發覺到她精神頭不佳,不由得眉頭一皺,心中思索翻滾。
按理來說,她現在應該在皇宮內才對?難道……
他腦中一閃想到了什麼,大步上前抓著尚珂蘭的手氣急敗壞的問道:「蘭兒告訴哥哥是不是他欺你了?好啊,才當皇帝幾天啊就敢嫌棄糟糠之妻了!看我不……」
「阿兄。」
他話不再說完,就被尚珂蘭扯住衣袖。
將尚品霖往屋內帶,尚珂蘭不贊同的看向他,語重心長道:「今非昔比了,他如今的身份不是我們能隨便置喙的,阿兄該慎言才是。」
尚品霖卻滿不在乎,「父親身負從龍之功,你又是他的妻,就算說他一句,他又能耐我何?」
從龍之功?
原來當初魏國臣服於朝,爹爹也是有出力的。
尚珂蘭一默,好半晌才接話:「話雖如此,但身為人臣總不好說君的不是,爹爹若是知了定會罰你的。」
搬出尚父這座大山,尚品霖不敵忙迭聲應好,「好好好不說這檔子鬧心事了,我這就讓人去給你備熱湯洗洗這一身風塵。」
說罷,不待尚珂蘭言語就火急火燎的脫身離去。
看著尚品霖高大的背影,尚珂蘭無奈搖頭,她這個阿兄啊總是這般的毛燥不穩重。
熱湯上來后,尚珂蘭將屋內的婢女都打發下去,她一人靜坐在浴桶中,雙目黯淡無神,不知靜置了多久,水已變成得涼時。
門外適時的響起丫頭的叩門聲,「小姐,酉時快到了。」
聞聲,尚珂蘭渾身一個寒顫,睜眼才發覺水已變涼了。
夜色低沉,一輪明月照了上來。
皇宮御書房內,靳言堂才從堆積如山的奏摺中抽身出來一歇,他起身看向窗外,眸色深沉的厲害。
大總管福普按時端著綠頭牌走進來,靳言堂正好偏頭,看到那些綠頭牌不由得輕蹙眉頭。今日宮門口,尚珂蘭拒絕進宮返回尚府的事元歌白日便告訴了他。
「陛下今晚要翻哪位娘娘的牌子?」福普恭聲的問。
如今天下初定,大勢不穩百廢待興,正是需要良臣強將穩固朝綱之時,而政治聯姻,迎娶朝中重臣之女以籠人心便成為歷代皇帝最常用的手段計兩。
一排排綠頭牌前靳言堂站定,他伸手,戴著玉扳指的手指,潔白如玉骨節分明,在托盤上隨意一翻,爾後頓在華妃李元淳上。
華妃李元淳,乃揚州李總督之女。揚州之地地勢顯要,又以魚米之鄉著稱例來便是國之重地。
這楊州總督勢必是要拉攏的,推不了了:「就她吧。」
「嗻。」
福普應聲,托著托盤快步退出了御書房,去枕煙苑讓人準備去了。
待人離去,靳言堂揮退殿內其餘宮女,眉眼間露出一絲倦怠。
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終究是對她有所負……
如同往常寵幸妃子一樣,一個身材酷似靳言堂的侍衛領命著了靳言堂平日的常服。
良久后,靳言堂斂起心神,起身擺駕枕煙苑,身邊多了一個平時不在身側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