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福禍難測

第461章 福禍難測

當晚,秦霄回到了泊勺城裡檢視城內情況,將李邵固和桓子丹留在城外,整頓兵馬。

夜半時分,宵禁的泊勺城裡靜悄悄的,只聽到鴨祿水的河水汨汨的流響。

秦霄急行軍了幾天,著實有些累了,早早的泡了個熱水河就躺到了床上。滿以為會馬上入睡,沒想到卻在床上輾轉反側了許久仍然沒有睡著。

他的腦子裡,左右就是尋思著一個問題:皇帝,怎麼來了河北?

九五至尊一國之重,離了龍庭來到河北這個局勢不明朗的地方,動機的確是很值得讓人懷疑。

莫非,他對我有什麼忌憚?

想到這裡,秦霄心裡冷不丁的一顫,精神頭更好,越發睡不著了。於是索性爬起了床,披了件衣服走到隔壁,敲響了李嗣業卧房的門。

李嗣業正打著震天響的呼嚕,冷不防的被秦霄叫醒了,只得揉著惺忪的睡眼出來開了門,將他迎進了屋裡。

秦霄見李嗣業一副睡意朦朧心不在焉的樣子,雙手在他臉上左右連拍了好幾巴掌,總算是讓他清醒了。李嗣業扯了幾個大哈欠,嘟嚷嚷的道:「啥事啊,大元帥?」

「陪我聊天。」

秦霄關上了門,拉著他坐到了桌子邊,給二人各倒上了一杯茶,說道:「黑蛋,想來,咱們也在一起混了快有十年了吧?」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轉眼就快十年了。」

李嗣業說道:「兄弟,你今天有點奇怪啊。你這個大聰明人,怎麼沒事拉著我這個腦子轉不彎來的人聊天呢?」

「就因為你腦子簡單,所以有些問題我要請教你。」

秦霄笑了笑說道:「我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想,最快的速度回答。」

「行!」

李嗣業也被勾起了興趣,全神貫注的盯著秦霄。

秦霄說道:「我問你,眼下這河北到遼東一帶,誰最大?」

李嗣業扯著嗓子馬上就喊道:「當然是你最大啦!這種問題還要問?」

秦霄聽得一愣。卻是皺起了眉頭,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頻頻的搖起了頭。

李嗣業大惑不解:「怎麼啦?」

秦霄緩緩的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看來,在大多數人的潛意識裡。我秦霄就是這河北、遼東真正的主人了。這樣很危險,你知道么?」

「怎麼危險了?」

李嗣業不解的道:「這是好事兒啊!證明你威信高、名頭大。號今下去,莫敢不從!」

「你別傻了。」

秦霄說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底下不管什麼地方,最大的應該是皇帝。」

李嗣業這才恍然大悟。壓低聲音說道:「我明白你地意思了你是說,皇帝來河北。是針對你的?」

「有可能。」

秦霄點點頭,說道:「我來河北只有一兩年,先是鬧得大唐整個河北道、河東道和淮南道不得安寧;後來又打了個遼東大捷,滅了默啜;現在,又收復了營州平了契丹,眼下又在攻打新羅…短短的一年多時間啊,天底下最高的功勞都讓我佔盡了,風頭也出盡了。你說,這皇帝能坐得住么?出了這麼個臣子。在相當於大唐五分之一的國土上成了無冕之王,弄得所有人都認為,我秦霄是最大的。卻沒幾個人想到皇帝。」

「怎麼,你怕了?」

李嗣業大咧咧的道:「換作是俺老李。俺才不怕。人正不怕影子斜,咱是赤膽忠心地忠臣,又不幹壞事。管他什麼猜忌、誹謗!」

「話是這樣說沒錯。」

秦霄說道:「但是皇帝也是人,他的心也是肉長的。他貴為天下之尊,卻被別人蓋過了風頭和名望…就算他地心裡很清楚的知道,我秦霄是大大地忠臣,也免不得會有些不爽。你明白么?」

李嗣業悶悶的哼了一聲:「俺明白!這當臣子的,就是有這樣的難處。要能幹吧,干出了功績皇帝要猜忌,別人要妒忌;要是個庸才,又百無一用。真他娘的難。」

「其實皇帝也難。」

秦霄說道:「臣子當中,往往忠心的不能幹,能幹的不忠心。又能幹又忠心的,又能有幾人?這還不能有人干出太大的功債,名聲凌駕到皇帝地頭上。」

「呼…別扯這些沒用的了。」

李嗣業粗聲說道:「兄弟你說,你有什麼打算?」

「我的打算就是…將這次攻打新羅地功勞,讓給別的人。」

秦霄說道:「我不能再立這樣地大功了。」

「日他娘的,這都什麼事兒啊!」

李嗣業忿忿不平的叫道:「想立功都不行?還有這等事兒!我說你…你又是老毛病犯了啊!你怕個什麼啊!」

「不是怕。至從士護真河那一戰過後,我就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了。」

秦霄說道:「有些東西,比生死更重要。比喻說,皇權的穩定,天下的安定。」

「說到底,你還不是為了照顧皇帝的面子!」

李嗣業恨恨的瞪了泰霄幾眼,嚷道:「你對他這麼好,他不見得對你有多好!」

「別胡說。皇帝,一直都很信任我,對我很好。」

秦霄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只是,他也真的很不容易。他所代表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利益,而是整個大唐的皇權。你想想,作為主宰天下的皇帝,他在河北和遼東的威望,還不如一個將軍…這樣的事情,怎麼能發生?」

「你又不是故意的!這勝仗是他讓你打的,這名聲是你用血和汗換來的!」

李嗣業的些激動起來:「咱們這些人,也都跟著你出生入死經歷一場場血戰他,他整天坐在金鑾殿的寶座上動動嘴皮子,或是在後宮摟著白嫩嫩的美嬌娘風流快活,他幹了什麼!」

「混賬!你知不知道你說了什麼?還不住口!」

秦霄厲聲一喝,李嗣業悶哼了一聲,閉嘴不說話了。

秦霄緩了緩語氣,繼續說道:「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情。這仗,不是皇帝讓我打的。是天下,是大唐的天下讓我打的。我秦霄這樣做。不僅僅是為了效忠皇帝,而是為了效忠於整個大唐天下、為億萬百姓效忠。知道么?我們是軍人,最先要懂得的,就是忠誠。對一般的人簡單理解來說。就是要效忠皇帝,效忠朝廷。其實說到底。就是要效忠於整個天下,效忠於萬民百姓,效忠於我們所處地這個時代。效忠於這一段歷史!」

李嗣業的身軀微微一震,抬起眼瞼看了秦霄幾眼。喃喃道:「俺知道了。俺錯了。」

「好吧,我們不討論什麼忠臣不忠臣的問題。」

秦霄轉換話題,說道:「我們來說說大局。假如,我的所作所為毫不收斂,讓皇帝對我深深的忌憚了…好吧,就算他對我夠仁慈不取我地性命以除後患,也至少會要削我的兵權,讓我永遠地離開遼東軍。你也混了這麼多年,心裡肯定也知道的。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對么?」

「要是你不在遼東軍幹了。俺也不幹了。俺回家種田。」

李嗣業只顧著獃獃的說道:「你不在了,還有個屁地意思。整個遼東軍。就會沒了魂兒。」

「對,你也知道會是這個後果。」

秦霄說道:「一支軍隊的統帥。不像是一州一縣地長官,隨便就可以撤換。將帥,就是決定一支軍隊氣象的關鍵。我不想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身上。至少在解決新羅、平定北狄完成百年大計之前,我不能離開遼東軍。」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啊?我都糊塗了!」

秦霄說道:「你剛才還說,要將平定新羅的功勞,交給別的人。現在又不能在平定新羅以前離開遼東軍…」

秦霄也隱入了深深的思考,過了半晌,才說道:「等幾天吧。這幾天,我們將十萬大軍好好的整頓一下,不要進兵,就在鴨淥水以北駐紮,解決一下已經打下了的領土內的一些問題。如果不出所料地話,用不了多久,皇帝就會差人來叫我。你只叮囑你一句,不管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事情,比喻說換帥、甚至是撤兵,你都給我管好嘴皮子,管好手下的人,不要鬧事!」

李嗣業銅鈴一般的眼睛瞪得老大,極不情願地哼了一聲:「俺知道了!」

「行了,你睡吧。」

秦霄站起身來,拍了拍李嗣業的肩膀,提步朝外面走去。

李嗣業坐在椅子上,越想心裡越窩火,忍不住一下發作起來,一把將桌椅掀了個底朝天,滿屋子裡砸起東西來。

秦霄在隔壁聽得清楚,也沒過去說什麼了,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和衣躺到了床上,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的幾天內,秦霄讓萬雷將戰船都遷了過來,集中到了麾下統一管理。後續的步兵和運送的糧草輜重也陸續到了泊勺,紮營安寨,忙的事情也不少可秦霄的一顆心,始終都是有些懸著的。從李楷洛丟榆關到現在,可是有段日子了。皇帝和朝廷還沒有下達過一個命今過來,這讓他的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忐忑。倒不是擔心自己的榮辱得失,他眼下只是擔心,好不容易磨練出來的一支鐵打般的遼東軍、好不容易打下的大好局勢,會因為自己一個人的原因而前功盡棄。

功高震主,不管在什麼樣的時候,不管對什麼樣的皇帝而言,也都是大大的忌諱。眼下,他秦霄的功勞就已經有些太高了。名聲,也有些太過了。

足足過了七天,一切無事。高文簡帶著殘餘的四五萬人馬在鴨淥水以南堅壁清野,固守平壤城準備死戰。秦霄曾好幾次想一鼓作氣攻過去,但一想到有可能就近在咫尺的皇帝,又只得忍耐了下來。弄得手下的將軍們都個個猴急的要來請戰。

這天傍晚,萬雷派了兩個帳吏進城來,請秦霄到軍寨一敘,說是自己的生辰,專請大元帥過去喝兩杯。秦霄當初也沒怎麼在意,還準備了一箱籠兒禮物和幾瓮好酒,真的要過去替他慶祝一番。

等進了帥帳,秦霄就幡然醒悟了皇帝的近侍心腹太監,高力士,赫然在例。

既然心裡明白了,秦霄也就不多話了。將閑雜人等請出了帳外以後,他對高力士說道:「力士,皇帝差你來叫我的?」

高力士身為眼下皇帝跟前的大紅人,在秦霄面前卻一如當初一般的恭恭敬敬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他彎腰下去行了一禮,滿面笑容輕聲說道:「遼陽王果然明察秋毫,洞若觀火。既然如此,小人也就不廢話了。請遼陽王殿下隨小人去走一趟吧?」

秦霄微微一笑:「好,請。」

心裡卻道:該來的,總算是來了…

入夜時分,軍寨里四處舉起了***,戒備森嚴。高力士和秦霄二人各騎了一匹馬,出了軍寨朝西北而去。

軍寨的西北方,就是屯集萬雷麾下水軍的軍港。數百餘條大戰船整齊的停在港口內,隨著波浪輕輕的搖晃,蔚為大觀。

高力士帶著秦霄到了軍港,二人下了馬來,就上了舢板,走上了一條船。然後沿著戰船之間搭好的舢板左彎右拐走了近半個時辰,方才到了一艘不顯眼的船上。

在踏上這艘船之前,秦霄就已經注意到了。雖然這艘船跟其他的戰船沒有什麼兩樣,但是這船周圍的戰船上,都沒有士兵哨守值班。而這艘船上,卻有一批雖然身著普通士兵鎧甲、眼神卻很凌厲的一批將士,嚴陣以待的在戒嚴。

天兵監的人!

出於本能的直覺,秦霄馬上就意識到了這些人的身份。這此看似很普通的侍衛,其實個個都是身懷絕技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是他們的鼻祖,沒理由看不出來。

剛剛踏上這船船的船板,船艙內就走出了一個人,一身青袍長衫,利落瀟洒,沖著秦霄拱手一拜,簡單的說了句:「王爺,請!」

秦霄眼前一亮邢長風?

邢長風的臉上,掛著溫和而善意的微笑。雖然言語寥寥沒說什麼話,秦霄卻從他的眼神中,品讀出了許多的興奮神采。

秦霄沖著他微微一笑,握了一下他的拳頭,弓下身子,朝船艙里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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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風流武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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