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好感與惡感
而再看季巧慧,目光卻也充滿了讚許,她愜意的笑著,季巧慧是才女,而之前也是在這裡就讀過的,對這些急智的問題,她也有逆向思維。
「喂,沈喬安啊,你要不能!就早早知難而退,你破壞教學道具做什麼?」旁邊的季清柳叫囂。
沈喬安從容回身,從地上將瓷片慢吞吞的,認真的一枚一枚的撿起來,小心翼翼的丟在了大一號的瓷罐里,等每一片都丟進去后,沈喬安笑著退了下來。
夫子看到這裡,拍案叫絕,「喬安,想不到你年紀輕輕卻是如此冰雪聰明觸類旁通,如此舉一反三,為師是遇到了千里馬啊。」夫子讚不絕口,但沈喬安呢,卻沒有得意忘形。
她知道,將來需要學習的東西多了,聖賢書是要讀,為人處事是要學,還要學各種各種東西。
「夫子,不過情急智生罷了,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沈喬安謙遜了一聲,絲毫不以為然。
兩姐妹面面相覷,片刻后,季清柳才恍然大悟。摸一摸腦袋——「夫子,她破壞了規則,您說將小一號的瓷罐放在大一號的瓷罐里,但是她呢,卻將小一號的給弄碎了。」
季清柳自以為得計,指了指沈喬安。
旁邊的季巧慧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季清柳,想不到季清柳如此駑鈍,絲毫不能明白,這是一種智慧的角逐。
「為師,從來沒有說不能破壞東西啊,為師的題目是,將小一號的放在大一號的瓷罐里,為師只看結果。」夫子一板一眼道。
「我不服!」季清柳敗下陣來,當即拉下來一張臉,氣鼓鼓的模樣。
「要是四妹妹果真不服氣,小妹奉陪到底。」她襝衽福一福,輕輕的笑著。
玉鶯和玉燕看到這裡,都希望小姐莫要如此,但沈喬安呢,卻完全沒有知難而退的意思。
季清柳催促道:「夫子,你出題吧,我還就不相信了我。」
夫子看季清柳這執拗的模樣,只能出第二個題目,夫子靠近了一隻鳥籠,將鳥籠下,一根金絲雀的羽毛握住,搖晃了一下,「這第二個題目,比第一個還要簡單,就這一根羽毛,誰丟出去的遠,誰就聰慧一些,夫子就選擇適合他的教學方式。」
聽到這裡,季清柳喜形於色,「這有什麼困難的,我自然可以丟出去很遠很遠。」季清柳也不等夫子講什麼細則,讓丫頭去月潯去池塘邊撿了一塊小石頭,她用繩子將羽毛捆綁在了石頭上,用力一丟,那石頭飛出去一箭之地。
看到這裡,季清柳哈哈大笑,「好了,我就不相信了,你還有比我更好的辦法。」
夫子看向沈喬安,強調道:「同樣的辦法,不能用兩次,不然就不是智力的測試,變成武力的測試了,你且別出心裁,讓為師看看你的見解如何呢?」
「這一次,也沒有什麼限定嗎?」沈喬安唯恐自己勝利了,會給季清柳詬病,索性問旁邊的季清柳,季清柳一哂,「這能有什麼限制啊,只要你莫要學我就好,反正是按距離來算的,誰的遠,誰就勝利了。」
季清柳卻忽而看到沈喬安面上綻放的笑痕,那笑,是如此的穩操勝券,簡直好像成竹在胸。
但季清柳自以為,普天下,再也不會有無出其右的辦法了。雖發現她在笑,但又有什麼呢?
沈喬安輕輕起身,靠近了鳥籠,撿起來地上一枚羽毛,輕輕的打開了鳥籠,將羽毛用繩子輕輕的綁在了金絲雀的翅膀上,然後打了個呼哨,將鳥兒朝著天空丟了出去。
說時遲,那時卻快,只聽到撲棱一聲,再看時,金翅雀早已滑翔了出去,大概唯恐被再一次抓回來,那金翅雀扶搖直上,早騰雲駕霧去的遠了。
不要說裁判權掌握在夫子手中,就是一般人看到這一幕,也不需要說,都知道誰獲勝了。
「完璧歸趙,鳥兒的羽毛還是給鳥兒的好。」沈喬安微微一哂,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此刻,兩輪較量下來,玉鶯與玉燕都放心不少,想要重複沈喬安這裡討到便宜,只怕是沒有可能了。
她們底氣足,自然眉飛色舞,但反觀一下季清柳,她可就悶悶不樂了,垂頭喪氣道:「這不算,這違規了,這是違規了啊,夫子,難道你們眼睜睜看著她違規了,卻視而不見嗎?」
其實,這是標準答案。
夫子蹙眉,呵責道:「活學活用而已,如何就違規了呢?你剛剛也說了,只要不採用你的辦法,丟出去的距離超過你就算是贏了,現如今卻吹毛求疵。」
沈喬安聽到這裡,揚眉。「怎麼,四姐姐莫不成還要與我一較高低嗎?要是這樣玩起來可就沒有意思了,原不過小小的遊戲罷了,如此較真,卻失去了以和為貴的遵旨。」
「喬安,你好樣的。」旁邊的季巧慧嘉許的一笑,目光落在了她的面上,沈喬安點了點頭。
夫子看到季清柳概不服輸,一派咬牙切齒磨刀霍霍的冷勁兒,不禁氣惱,攤開一本書,「現下,也看過了你們的智力,她就和你一起念書,從《大學》開始了。」
「是,夫子。」沈喬安行禮如儀。
季清柳不豫的努努嘴,啞聲道:「是,夫子。」
從學堂上下來,季清柳氣壞了,一溜風就回去了,倒是沈喬安,她始終笑盈盈的,一邊走,一邊和三姐姐聊。
「看到你這樣,我也放心了不少,哎。」季巧慧看到沈喬安這模樣,不免憂心忡忡,對沈喬安的表現,說白了,她是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喜的是,沈喬安的確冰雪聰明,相比較於爭強好勝的季清柳,沈喬安的厚積薄發是更好的。懼的是,沈喬安與季清柳之間的嫌隙就好像大裂谷一般,隨著時間比之前還要擴張了。
向來溫婉的季巧慧多麼希望大家在一起其樂融融啊,但顯然是沒有可能了。
玉鶯笑嘻嘻的,「得虧小姐您想到了最好的辦法,但您是如何想出來的呢?奴婢和玉燕也在思考,絞盡腦汁了,也沒能想到個絕妙好計。」玉鶯格格格的笑著。
「不過小聰明罷了,這沒有什麼了不起,真正的大智慧,才不屑於這樣做。」沈喬安嘆息一聲,「這也不值得提倡。」
玉鶯與玉燕似懂非懂,但這倆丫頭顯然是喜上眉梢,揚眉吐氣。
從學堂回來,已經遲暮,季桓也從朝廷退了下來,學堂里的事情,自是有人一五一十鸚鵡學舌的告訴了季桓,老爺聽了,笑的合不攏嘴。一邊拍桌子,一邊道:「好啊,好啊,真好樣的。」
晚飯時,一家人聚合在一起,對學堂上的事情,季清柳就如戰敗了的鬥雞,隻字不提。
倒是季巧慧,為季桓夾菜,道:「沈妹妹也是厲害,憑空里就想出來這樣多辦法,平日里卻虛懷若谷,讓人看不出來的。」
沈喬安聽到這裡,連忙將筷子放下,「三姐姐快莫要這樣說,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不過雕蟲小技,登不上大雅之堂。」
原本,顧氏以為,她今日都這樣揚眉吐氣了,在餐桌上,不得意忘形才怪呢,然而,她僅僅是平靜一笑甚至於,還照顧到了季清柳的情緒,「其實,四姐姐也有更好的辦法,但時間倉促,一時半會哪裡就能想的出來這許多呢?四姐姐,你說對嗎?」
那寶光四射的眸子,帶著善意看向了季清柳,季清柳扶額,連連點頭——「是的,老爺,時間要是有,我也能想出來更好的妙招。」
老爺頷首,將一塊乳酪夾起來放在了沈喬安的面前,「你小小的年歲,就如此難能可貴,但願你在這裡,莫要有那寄人籬下的感覺就好。」
「怎麼可能,老爺對小女恩重如山,小女是結草銜環都無以為報的,這個乳酪,原是老爺送給我的,我卻還需借花獻佛,今日,乃至他日,我的榮耀卻不都是老爺您給予的嗎?」
一席話說的滴水不漏,老爺感動極了,連連點頭,「真好,真好,真好啊。」
她卻趁熱打鐵,雖然在這裡沒有什麼寄人籬下的感覺,雖然,這裡錦衣玉食的生活未必不好,但沈喬安過的也提心弔膽,有前世的經驗與記憶,讓沈喬安如坐針氈。
那顧氏與季清柳是睚眥必報之人,老爺就算是想要周全自己,總不可能一天都盯著自己與他們,因此,她過早的明白了「女不強大天不容」的硬道理,因而,傷感的垂淚。
「好好的,卻哭什麼呢?」季桓看到她哭,倒是手足無措,旁邊的李夫人急忙伸手,用錦帕擦拭了沈喬安那淚水。
「論理,我是不該哭的,但現如今,大家濟濟一堂都坐在一起,歡歡喜喜其樂融融,莫名的,喬安就想起來祖父和娘親,今年清明節喬安也沒有去祭掃,現如今,想到這裡就耿耿於懷。」
沈喬安這一席話,讓老爺也為之動容,寬慰道:「逝者已矣,你到底應該節哀順變,不如這樣……」老爺思忖了片刻,「我找人安排你去祭掃祭掃,你娘親泉下有知,卻不是歡喜?」
「老爺,若果真有這等安排,小女感激不盡。」沈喬安慌忙要下跪,老爺看到這裡,雙手握住了沈喬安的手,「大可不必這樣,老爺這就安排。」
祭掃的事情,老爺自然是放在心上,原準備明日里就出行的,但翻閱了玉匣記后發現,明日並非是出行的黃道吉日,因此,推后了幾天,放在了本月的十二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