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人要作死攔都攔不住
被憤怒和仇恨的火焰燃燒全身的老父親已然失去理智,吼道:
「沒錯,你就是惡人,是你來得太晚,也是你管得太多!你想保她們,我看你是饞她們身子吧,哼,無恥之徒,當心引火燒身。」
「我不是,大伯你別胡亂咬人啊……」
「那就放開我,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這小母犢子喪心病狂,她媽必須承擔一半責任!所以讓她倆一起給我老伴陪葬正好合適!死到地獄里給我兒子和老伴道歉贖罪!」
便在老父親怒不可遏之際,後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嫗忽然咳嗽了兩聲,還「呼哧呼哧」地急喘,像是要撐不過去了。
洪逸轉回頭看了一眼凄涼的老嫗,嘆息道:
「報仇可以先緩一緩吧……要不你先去聽聽你老伴的遺言?」
「聽個屁!她們都得死!」
趁著洪逸回頭的一瞬間空檔,理智全無的老父親心中再生殺機,哪怕他雙手受制,他也狠狠地抬起腳,一記狠踹,踹向女孩母親的腹部!
含怒一踹,力道驚人!
頓時把毫無防備的女孩母親踹翻出兩米遠。
而兩米之外……
赫然是個小水溝!
這種老式的巷子為了保留所謂的舊時代懷舊風,小水溝留得有半米寬,完全足夠躺下一個人的!
而小女孩的母親,就恰恰掉進了這小水溝里。
不深,還很淺,但小水溝里的髒水爬滿了兩種毒蟲——囊酸蟲、紫蛞蝓。
「啊——」
女孩母親立刻就發出凄厲欲絕的慘叫,因為不少毒蟲已經在水中啃咬她的皮膚,往裡注入疼痛欲死的毒素!
「媽媽!」
女孩尖叫著,連地上的火把都望見了,發瘋一樣沖向小水溝旁邊將母親救回來,但母親疼得胡亂掙扎,像是觸電一樣大反應,女孩根本就拉不住母親的手。
甚至,水裡的一條紫蛞蝓撅著身子,朝女孩噴了一口腐蝕毒液,如硫酸潑手一樣,燒得女孩的胳膊疼痛難耐,可女孩不管不顧,滿心只想拉母親上來。
「哈哈,這就是報應!讓蟲子毒死她們吧……」
「啪——」
老父親狠厲地快慰道,可是話還沒說完,洪逸就冷冷地一記觸鬚鞭子掃在他臉上。
恐怖蠻力毫不留情,直接把老父親打飛出去,掉了好幾顆帶血的牙齒,脖子都差點要斷掉了。
「報仇可以,但你遷怒無辜者,那你跟你的好孫女有何區別,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她可以推我老伴喂蟲,我憑什麼不能踹她媽喂蟲!」
「你的命都是我給的,我憑什麼不能送你回去死!」
「呃……」
老父親被洪逸嗆得啞口無言,難以反駁。
而這時,洪逸已經走到小水溝旁邊,「唰唰唰」地延伸出四根觸鬚,將水裡的女孩母親拉扯上來。
女孩渾身冰冷,眼睛里沁滿淚水,她分明看到母親的身上大大小小十幾個傷口,雖然都咬得不深,但是紫蛞蝓的腐蝕毒液、囊酸蟲的唾液都順著傷口進入到血肉里,疼得她母親嘴唇都發紫,渾身都在痙攣了。
「媽,你一定會沒事的,我立刻背你去醫院!」
「這路上那麼多蟲子……怕是還沒到醫院,你就死在半路了。」
「那,那我……那我求求你,救救我媽!你嫌我狼心狗肺無情無義,那我死在你面前也沒關係,但求你幫幫我媽,把她送去醫院急救,她心地比誰都善良,她是好妻子好兒媳好媽媽,她應該善始善終才對啊!」
「送去醫院少說也得二十分鐘,她恐怕撐不住。」
「事在人為,媽媽一定能撐住的!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只求你能儘儘最後的努力,我下輩子給你當奴當婢,做牛做馬來報答!」
女孩哀求著洪逸,眼眶都哭得通紅,她還跪倒在洪逸腳邊,「咚咚咚」地磕頭,她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用最卑微的方式懇求洪逸,她母親的生死存亡全都寄托在他身上了。
「咚咚咚」
女孩絲毫都不顧自己的疼痛,磕得比她母親還用力,僅僅幾秒鐘時間,她就已經頭破血流,血水流到眼睛上、鼻子上,染紅了她半張臉。
「別自殘了,沒啥意義的,不過我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
「我有一種能解蟲毒的藥水……但只在老鼠身上試驗過,對人是否有用,那就不好說了,喝了有大概率死得更快,要是把她毒死了,你怕是要怪到我頭上。」
「不會的!絕對不會!只要有希望那就嘗試一下啊!媽媽是好人,老天爺會庇護她的!」
「那行,我試試……還是那句話,死了別怨我。」
「嗯!」
洪逸從背包里取出一瓶蟲液試劑,那是以小白的血液為基礎,再輔以許多小蟲子的膽囊研磨液混合而成,具有很強的中和毒素作用,就算老鼠被各類蟲毒毒得半死,也能考這種蟲液解藥救回性命。
洪逸將蟲液藥水,一點點塗在女孩母親的傷口處,至於某些不雅的部位,他就丟給女孩幫塗。
女孩滿心抱著希望,瞪大著雙眼注視著奄奄一息的母親,期盼母親能有所好轉……
但是可惜……
母親依舊渾身痙攣,似乎還惡化了,痛吟的聲音越來越小,呼吸也原來越微弱……
終歸,這蟲液解藥還是沒有完善啊……
對人體而言,有些太沖了,女孩的母親註定是救不活了。
「我媽媽她怎麼會這樣!」
「我事先說過,這完全是在賭,賭終歸是輸多贏少,不可能百分百成功,你不也同意了么?」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你還有別的辦法嗎!都試試吧!」
「沒有……」
聽到洪逸那不含感情的答案,女孩崩潰地再度跪倒在地上,她雙眼無神地看著出氣多入氣少的母親,她真恨不得用自己的身軀來代替母親受苦,她也多希望剛才被踹下小水溝的人是她而不是母親。
這時——
好不容易爬將起來的老父親猛然大喊道:
「活該,這是天在懲罰你們兩母女,哈哈哈,你媽死了,你也別想活!」
洪逸回頭一看,卻見老父親手裡拿著一把蟲甲大弓!
那是剛剛洪逸跑到小水溝之前,把背包、大弓、斧頭放在原地,孰料那老父親竟然爬過來,有樣學樣地像洪逸那樣雙臂挽起大弓。
老父親還從箭囊里取出一根木箭,都已經搭在弓弦上面了!
洪逸一臉陰沉冷厲地看著老父親,沉聲道:
「一命償一命,她媽被你害死了,你是不是該消停一下?」
「消停?我和她不死不休!這是原則問題!你一次次偏幫她,我只能出其不意地動手!」
「但那蟲弓有毒,觸之者死,哎,怪我沒提醒你,它由特大竹節蟲打造而成,本來是給我兩根觸鬚用的,不是給手臂用的,所以蟲身的一排排帶毒小尖疙瘩我沒拔掉,大伯你敢用手去直接觸碰弓身……我敬你是一條好漢。」
「什麼?」
老父親驚愕地叫喚一聲,隨即他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握弓的左手,赫然看到掌心皮肉處一片灰黑!
恐怖的灰黑,還迅速從掌心向手腕蔓延,顯然那是一種攻心的劇毒!
當然是劇毒啦。
大型竹節蟲雖然體型不大,但是從等級上而言,僅僅比小紅、小白差了那麼一線,因為它的彈跳力極為恐怖,衝擊性十足,是蟲族裡刺客的定位,而且它的殺傷力也來自於它那恐怖的劇毒,足以從皮膚接觸就能把人毒死。
洪逸一直都留了個心眼。
他拿著那麼拉風的長弓整天射射射,難保不會有一天被人覬覦,或者哪天長弓不小心丟了被人撿走,所以,洪逸從不處理弓身上面的劇毒,反正他觸鬚拉住大弓最中間的地方就行,兩邊的毒刺小疙瘩他才不管呢。
倒是那把小一點的蟲弓,給雙臂用的那把,他才徹底磨平那些小疙瘩,毀去毒源,免得傷到自己雙手。
老父親恨得臉上五官都扭曲了,齜牙咧嘴道:
「中毒了也無所謂,本來我就沒想過要活下去!死對我來說只是解脫,死之前,我會給她一箭!」
「你射不動的。」
「年輕人你看不起誰呢?五十年前我在山裡頭,也曾拿過祖父製作的木工射過兔子!」
「我是說……你拉不動弓,哎,你還是趕緊去跟你老伴躺一起,說說遺言吧……我沒想過要傷你,可你要作死,我攔也攔不住。」
「你混賬!」
歇斯底里的老父親,點燃最後的死志,雙臂使出吃奶的力氣,想要拉開弓箭,傾盡最後的復仇之火,射殺那個女孩。
但尷尬的事發生了……
他竟然真的拉不動這把長達一米五的大弓。
哪怕老父親憋得滿臉通紅,牙關咬得嘎吱嘎吱作響,那也僅僅才拉開那麼一丁點弓弦……
「怎麼會……為什麼我就拉不開,偏偏你就可以!」
「大伯……你可能氣暈腦袋智商下線了……這麼大的弓明顯不是給人用的呀,人的胳膊哪有那麼大的力氣?」
「你……」
「呵呵,我算半個怪物,不在一般人的範疇內。」
「混賬,我被害得如此慘淡下場,你還在笑!我全家越是悲劇,你就笑得越歡對不對,怪物就是這個樣子的!」
洪逸耐著性子給老父親解釋,然而落在老父親的眼裡,只覺得洪逸在戲謔,在嘲笑,在看好戲。
那一聲「呵呵」的自嘲,也嚴重刺激到老父親崩潰了的神經,讓他所有的仇恨都遷怒到洪逸身上。
攜著最後的怒火,老父親朝洪逸射出最無力的一箭。
弓弦只拉開一丁點,彈射的力道極小,甚至,弓箭壓根就瞄不準洪逸。
「唰」
洪逸的觸鬚,輕輕鬆鬆就接下了那支飛得不快的箭。
下一刻,箭矢被觸鬚甩回去,箭頭正中老父親的胸口,足足沒入了一指深,疼得老父親跪倒在地,鼻端都流出鮮血,顯然箭頭傷到肺葉導致血液倒灌進去了。
老父親一臉的絕望、悲憤、驚恐、忌憚,他總算想起來,眼前這個人是能輕易殺死綠頭蜈蚣的怪物。
「赫……赫……」
「行吧閉嘴吧,不管對錯,誰對我動了殺心,誰就是大錯特錯,老伯,你,在這場道理的爭辯中輸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