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多年棋局

第九十四章 多年棋局

「她去了?」

魏素素聽碧雪說完,轉而神色又放鬆下來,靠在廊邊漠然的看著三皇子令人一箱箱抬來的珠寶玩意兒:「她去了又如何?那毒,傳聞這世上是沒有解藥的,何況,她也並非什麼神醫。」

「奴婢也是這樣想。」碧雪眼珠子一轉,笑著道:「不過奴婢聽聞她還帶了個大夫去,就連國公夫人也跟著一起去了,如若汝陽王妃死在她帶去的那位大夫手裡,原本的親家之盟,只怕……」

魏素素斜睨了眼碧雪:「你倒是越發聰明了。」

碧雪連忙低頭笑道:「多虧小姐教導有方。」

「那你就去悄悄把這話兒透給三皇子的人吧,這件事,咱們不能沾手。」魏素素道。

「是,奴婢這就去辦。」

碧雪很快明白了魏素素的意思,若是真的照他們說的辦了,容徹肯定會很快查到魏素素身上來,但若是查到是三皇子背後使壞,那就跟魏素素無關了。

很快,三皇子便又安排了御醫登門。

只不過這個時候,汝陽王府已經一團亂了。

池揚哭得渾身發顫,被汝陽王安排在外間等候著,魏卿卿和國公夫人一道已經強行帶著韓先子一起到了內堂來,魏青山跟魏虎也在。

國公夫人拉著魏卿卿,直接到汝陽王跟前道:「王爺若是真心要救王妃一條命,最好趕緊讓我們的大夫進去看看。」

「多謝好意,只不過裡面已經有御醫……」

「那幫庸醫,王爺當真信他們?」國公夫人直言。

在場的御醫們均是愕然抬頭。待瞧見國公夫人不信任的眼神,又只得訕訕低下頭,其中為首的道:「國公夫人,老朽們也是鑽研醫術幾十年,替宮裡貴人們看病……」

國公夫人一聲冷笑:「你們那些中庸之術,既怕把人治死了,又怕把人治好了,這個娘娘那裡磕頭,那個娘娘那裡表忠心。這點兒破事兒別以為沒人知道,就算你們剛進太醫院的時候各個醫術精湛,這麼多年怕也是荒廢了吧。」

魏卿卿看著直言不諱的國公夫人,暗自佩服。

在場的御醫們一個個面紅耳赤,幾次張嘴,愣是沒話反駁,反倒是氣呼呼的跟汝陽王道:「王爺,既然國公夫人這般不信任微臣們,倒不如叫她帶來的大夫試一試,且看看這是何等神醫。」

汝陽王眉頭緊鎖著,又看了眼自信的國公夫人,心下終於有了鬆動。

這會兒,裡間又跑出嬤嬤來,哭喪著臉:「王爺,王妃她已經……沒氣兒了……」

「御醫,快……」汝陽王下意識喊御醫,氣得國公夫人不行,上前一把將他撥開。直接領著韓先子就跑了進去。

汝陽王氣急,卻聽一道鎮定又顯清冷的聲音傳來:「古有蔡桓公諱疾忌醫,才至小病拖成惡疾,王爺是明理之人,雖非諱疾忌醫,但生死關頭,總該放下芥蒂,先救人要緊。剩下的,要追究也好,泄憤也好,總不至於搭上王妃一條性命。」

汝陽王回頭看著目光炯炯盯著自己的魏卿卿,想要呵斥幾句,又被她渾身透露出的格外的鎮定所打動。

難不成方才那位韓先子,醫術當真在其他幾位御醫之上?

正說著,外面來傳,說之前在三皇子府上請脈的又一位御醫趕來了。

池揚連忙要使人去請進來,汝陽王卻是臉色稍稍沉了幾分,不等魏卿卿開口,便道:「請他到偏廳稍等。」

「父王……」

「都等著吧。」汝陽王沒有多解釋,讓一幫人在外面等著,便直接進內室了。

魏卿卿看著還一臉迷茫的池揚,雖不清楚王妃忽然重病的原因,但看汝陽王對三皇子府來的御醫的態度,聯繫到前幾日出嫁,跟三皇子相關的人也就是魏素素,大致也猜到了些許。

「郡主回來這些時日,可曾聽王妃說起什麼?比如跟那日出嫁相關的事。」魏卿卿問她。

「出嫁相關?」池揚擦了擦眼淚,倒是仔細回憶了一下,皺眉:「母妃沒說什麼……倒是……」倒是提起,讓她不要再跟魏素素有瓜葛。

提到魏素素,池揚的腦子一下子清醒起來,立即尋來伺候汝陽王妃的嬤嬤,問她:「我出嫁那日,素素使人送來的添妝到底是什麼,母妃是不是看過了?」

嬤嬤看著擔心的池揚,還是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了出來。

原來那日,王妃便擔心魏素素沒懷好心,倒也沒想過魏素素會那般狠毒。

那日她送來的東西,倒是尋常珍寶,可盒子一打開,便迅速鑽出一隻紅色指甲蓋大小的蟲子,叮了王妃一下后,便死了。

王妃起初不在意,只叫人驗了那些珍寶,確定沒問題便沒放在心上了。

誰知從那一夜開始,王妃便開始出現發燒的跡象,直至今日一病不起……

「難道是那蟲子的問題?」池揚的手死死攥著帕子。

「還不確定,御醫們至今都沒查出王妃到底是怎麼了,但奴婢懷疑是與那蟲子有關。」嬤嬤垂著眸子道。

池揚臉色發白:「父王是不是知道了,所以才……」

魏卿卿適時看了眼魏虎,魏虎這會兒也心疼著池揚呢,之前的打打鬧鬧倒也沒放在心上了,上前安慰:「你放心好了,王妃她不會有事的。」

「可是。可是……」池揚到底年紀還小,自小又是被寵著的,如今忽然面對這樣大的打擊,一下子受不了,直接不顧體統的抱著魏虎大哭了起來。

魏青山立即起身跟魏潯退到外間去了。

魏卿卿朝內室看了看,也退了出去。

三人剛出來,就看到了探頭探腦往這邊兒瞧的三皇子府來的御醫。

這個御醫似乎不認識魏潯,見魏潯今兒穿戴得體,只以為是王府的親戚,便過來瞧瞧拉了魏潯到一邊,低低道:「這位公子貴姓?」

魏潯留了個心眼,反問他:「你是三皇子府來的御醫吧。」

「是,我是奉命來給王妃看病的,現在王妃如何了?不瞞公子,我曾經也走南闖北見過不少疑難雜症,如今見不到王妃,是想幫忙也幫不上啊。」御醫小心盤算著,想讓魏潯將他帶到裡面去,這樣他才能完成三皇子交代的任務。

御醫見魏潯若有所思,以為他不信,又道:「這次國公府帶來的那位大夫,我曾與他交過手,此人醫術尚可,但遠沒有達到神醫的地步,而且此人慣會耍些小伎倆,讓人相信被他治死的人都是無葯可醫了,我也是聽聞國公府的夫人和少夫人帶了他來。這才急急趕來的。」

這言下之意,他的醫術不僅在韓先子之上,還早就看穿了韓先子這個『庸醫』的真面目了。

魏潯明白過來他是要做什麼,頓了頓,道:「你方才不是問我是哪家的公子嗎?」

御醫一怔,笑著點頭,就見魏潯回頭指了指魏卿卿這位國公府的少夫人,道:「我是她哥哥,親的。」

御醫頓時僵住。

「你不必多費心思了,裡面的韓大夫,是不是真的神醫,你很快就會知道,但你的用心,我會替你全部轉告給汝陽王。」魏潯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雖是個書生,身上卻帶著股子令人膽寒的氣息。

御醫啞然,自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立即就起身告辭,回頭去找三皇子回話了。

魏卿卿瞧見魏潯這般模樣,隱約間好似看到他一步一個腳印埋入權臣之位的樣子。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國公夫人便出來了,雖還不見韓先子,但看她的面色,顯然是沒事了。

「今兒也乏了,我們先回去吧。」

「韓先生留下嗎?」魏卿卿將方才三皇子那御醫的事說了、

國公夫人只是一笑:「你們以為當一個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的閑散王爺很容易么?」

魏青山三人頓時明白,汝陽王可不是表面這般簡單呢,背後到底是誰在動手腳。想必他早就已經清楚了。

話說得這樣清楚,眾人自然沒有再留的道理。

倒是魏虎,結結巴巴的說要留下陪著池揚,魏青山自然欣然應允。

跟國公夫人一路回到國公府,魏卿卿都在想魏潯的事,很快便要放榜了,以大哥的文采,入前三不是問題,如此一來,就可以先入貢院,只等明年春闈了。

貢院雖說名義上容銳章也有權插手,但現在容銳章的權已經被分散不少,他就是要插手,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反倒是祝大學士在貢院更有分量,也不知若是祝大學士跟大哥提起跟祝珠的親事,大哥會怎麼應對。

「你大哥今年二十了?」下了馬車,國公夫人忽然問了一句。

「是。」魏卿卿回答。但看國公夫人隱約擔憂的臉色,又補充了一句:「大哥志存高遠,一心想在仕途上闖出個名堂來,所以至今未娶。」

聽到這裡,國公夫人才稍稍放心些,她正是擔心,魏潯會眼饞弟弟妹妹們各個高娶高嫁,會心有慾念,若是如此,怕是要被人鑽了空子。

旁的空子也就算了,國公夫人想起前兩日國公爺開玩笑般跟她提起的話,便一陣古怪。

「我聽海兒提過,你大哥是個真正有才學的,此番秋闈必定榜上有名。京城這些世家們,家裡多得是高嫁不成的庶女,亦或是名聲有損的嫡女,最喜歡將這些女兒們拿去配了那些家底稍薄的才子們。」國公夫人一邊走著,一邊慢慢跟魏卿卿說道。

魏卿卿看她透著不滿的眼角,也知道她指的是誰了。

大房雖也有不少庶女,且不論早已經安排好了親事,就算是看在自己的面上,也不可能將庶女配了過去,反倒是這國公府的二房,庶女大多還沒著落,有著落的也不見得比大哥更好,而且還有一個壞了清白此刻正在庵堂里避風頭的二小姐容林林呢。

「大哥是個主意大的,日後他的婚事。怕是要他自己點頭才行。」魏卿卿笑。

國公夫人見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這才滿意的笑著拍了拍她的手,笑著讓她回綰秋院去了。

等瞧著魏卿卿的背影遠了,國公夫人才爽利的跟曹嬤嬤道:「去,把這話兒原原本本給國公爺送去。」

曹嬤嬤失笑:「夫人這是何必呢,國公爺也只是提了一句,又並不是真的要將二房的二小姐嫁給魏家的大公子。」

「他只是提了一句,二房怕是早就打上這個主意了。」國公夫人冷笑:「好在二房的小姐們都是姿色平庸,又沒念過幾本書不認識幾個字兒。不然我真要擔心叫魏家公子娶了她們,那可真是家門不幸雞犬不寧了。」

國公夫人這話沒有刻意瞞著,很快就傳到了陶氏耳朵里。

陶氏這會兒因為懷著身子,已經帶著容林林下山了。

聽到這話,瞬間氣炸。

「她的手還伸得真長,他以為她兩個兒子多優秀嗎?就彷彿誰生不齣兒子似的……」

陶氏大罵著,提起女兒又有幾分心虛,言語間,頭透露著對肚子里這個孩子的期待和驕傲。

容林林靠在馬車邊。一言不發的低著頭任由陶氏發瘋。

魏卿卿下午小憩醒來時,就聽說她們母子回府了。

「夫人醒了。」

綠蘿笑著進來,手裡還捧著幾匹上等的織花緞子:「這是夫人方才送來的,說花色鮮亮,正好給您做兩條裙子。」

魏卿卿知道國公夫人這是告訴她不必怯著二房呢,自然應下了。

話剛說完,就見珠簾一晃,容徹高大的身影已然進了來。

綠蘿幾人識趣的全部退了出去,容徹這才過來,一把將魏卿卿撈到懷裡,道:「夫人可想夫君了?」

魏卿卿瞥了他一眼,見他心情不錯的樣子,問他:「二爺是在為大哥高興?」大哥自然指的是容海,自從長公主發現李玉那廝的真面目后,整個人就崩潰了,秦涼野一次次來尋容海,想讓他如以前一般重新去陪伴長公主,容徹面上雖然不說什麼,心底還是擔心自己這吃了半輩子苦的大哥能徹底放下這個擔子。

容徹颳了下她挺翹的鼻子,笑:「大哥出京了,去探望恩師。」

「恩師?」魏卿卿想起前幾日說要搬出去的閆阮,眨眨眼:「跟閆先生一起?」

「嗯,閆阮的父親,便是大哥的恩師,此番恩師來信,說想見見他,他今日便啟程了。」容徹笑道。

魏卿卿看他這般模樣,也知道這恩師所謂的『信』,只怕也是他的主意。

不過也好,容海那般形銷骨立的樣子,著實讓人不忍,要是叫他繼續跟長公主糾纏在一起,說不定還真的會重新陷進去。

說完容海的事,容徹說起皇帝壽宴那日,玩笑般提起的任職。

「是皇上身邊的一等侍衛,他竟叫我去做他的身邊的侍衛了。」容徹語氣裡帶著繼續諷刺。

皇帝防著國公府。防的密不透風,以至於國公府的子弟至今沒個像樣的官職,只空有個爵位而已。

而今倒好,容海跟長公主和離,他反倒把容徹升任成自己的貼身護衛。

「二爺明兒開始便要去當值了?」魏卿卿問他。

「今夜就得去了。」容徹看著懷裡嬌軟的小人兒,許是方才午睡太悶熱了,胸前輕薄的衣襟都被汗水濡濕了一小塊,眼底水霧朦朧,還沒睡醒似的,就已經勾人的厲害。

但容徹還是忍住了,上次大白日的與她歡好,她羞得被子都不敢出,容徹真怕這麼熱的天,她再把自己悶壞了。

「此番你大哥秋闈榜上有名,我看皇上的意思,許是要直接任他官職了。」容徹提起魏潯來,皇帝的意思,竟是要重用魏潯了。

魏卿卿有些看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如此一來,他就不但心國公府的勢力迅速發展起來。

還是說……幾個皇子間的明爭暗鬥他已經看到了,而且打算出手了。

容徹看她沉凝的模樣,安慰道:「放心,換上心裡的人,絕不是老四。」

「也一定不是五爺。」魏卿卿回他,那難道是太子?

太子著實蠢笨,上次壽宴竟為了淑妃而不去參加壽宴,皇上怎麼可能將江山交給他?

那就只剩下六皇子……

魏卿卿看向容徹,容徹眼底微沉:「所以我才會讓大哥先離開京城。」否則皇帝一定會讓長公主重新跟容海在一起,這樣,才能保證國公府會盡全力扶持如今無依無靠的六皇子。

甚至連帶著整個魏府,也是六皇子的助力。

皇帝怎麼會突然又看上這個曾被他拋棄的小兒子?

還是說,當年送六皇子離開……就是他下的第一步棋了,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要保全六皇子。

魏卿卿疑惑的看向容徹,容徹剛要回答,便聽人來傳,說六皇子拿著聖旨,已經到前廳等候著了。

「看樣子,皇上真的是這個打算。」

「不僅如此,他還要讓其他幾位皇子都清楚的看到,他要國公府和魏府,扶持六皇子。」容徹語氣沉沉,魏卿卿更明白他的不滿。

國公府這一大家子人,在皇帝眼裡,彷彿都是沒有生命的棋子一般,任由撥弄,甚至最後,容海被長公主辜負至此,皇帝表達的歉意,也只是把國公府往火坑邊更用力推了一把而已。

也難怪容徹會先選擇五皇子。

出來接旨時,秦涼野特意問了容海的去向,容徹早有說辭,他自然挑不出錯處,只不過最後放下聖旨,秦涼野似乎也猜到了皇上的心意,跟容徹笑道:「以前便聽姐夫說二爺騎射極好,正好我聽說城郊外有一處依山傍水的好去處,到時候不若一同出去走走,二爺也好指教指教我的騎射?」

說完,也不等容徹同意,又看向魏卿卿:「到時候少夫人一同前去吧,皇姐也說想與你說說話。」

魏卿卿看著秦涼野那褪去稚氣、已經跟皇帝極為相似的眼睛,斂下眸子,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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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卿卿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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