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下頭人也是有眼色的,且早就被管家敲打過了。所以在領著劉書來跟林寶茹入府時,那小廝跟丫鬟也都是畢恭畢敬的,倒是沒鬧出什麼岔子......
雖說是生辰宴,可男女並不能同席。
劉書來作為如今劉家鋪子的出頭露面之人,自然被邀著去前院與人寒暄客套了。至於林寶茹,則被丫鬟領著往一旁的小花園去了。
如今正是陽春三月,景色極好,林寶茹剛行至小花園,就瞧見一眾說的正熱鬧的夫人跟小姐,忽然收了聲。
她視線掃過,就看到劉書來在馬車上提說的那被自個當眾落了臉面且發賣的胡媚兒,正坐在一眾夫人之間,眉目得意的同人敘話。
大抵是因著受葉老爺的寵愛,加上葉夫人並不愛參加應酬,且葉家是商賈之家,也不太在意一些規矩。這般情況下,倒使得身為妾室的胡媚兒在一些商戶夫人間得了幾分臉面。
不過......林寶茹只看了一眼,就瞧出這場面上恭維攀附胡媚兒的幾人,其實在州城各府數不上數。
然而沒等林寶茹尋個地方歇息時,就瞧見隱著得意神情的胡媚兒,端著當家夫人的范兒款款起身,隨後帶著幾位圍繞在她身邊的夫人,施施然行至林寶茹跟前。
「劉少夫人,沒想到幾月不見,你倒是豐腴了不少啊。先前見得時候,好似少夫人還時常回村裡看顧娘家生計呢。」胡媚兒眼裡隱隱有著不屑,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恨。只是那情緒一閃而過,旋即她就笑意盈盈的說道,「如今你我兩家既然有了往來,那咱們姐妹往後還需得多走動才是啊。」
這話說得隨意,乍一聽好似她真有善意,可在場的誰不是人精,稍微一想就聽明白了弦外之音。
敢情這位少夫人不僅是泥腿子出身,且還有一房上不得檯面的娘家人啊。
不過也有人看著林寶茹的面容,眼神微閃。外頭都傳著劉家鋪子的養顏露等物有奇效,且有許多人說起那些東西,自是要提一句劉家少夫人改頭換面之事。
雖說人云亦云的多,但只把那話當個笑話聽的人也有不少。
如今看來,那話還真有些道理。
在場的人,誰沒見過鄉下勞作的婦人女子,哪個不是面色蠟黃形容枯槁?
可眼前的劉家大少夫人,容貌美麗,肌膚瑩白,所走之處還有淡淡清香。親眼見著,總比道聽途說來的震撼,使得本來附和胡媚兒譏諷林寶茹的人,都有些收斂了。
雖說她們想要借著胡媚兒攀上葉家,可卻不代表這些夫人們不想自個變漂亮。
若是現在把劉家少夫人得罪死了,怕往後自個養顏護膚都會少了許多便利的。
古代夫人之間,攀比來攀比去,左右不過比夫君對自個的疼愛跟看重,比容貌姿態,比家世出身。
而比的這麼些東西,最容易提升的,大抵就是容貌了......
林寶茹目光穿過人群,冷冷的瞧了一眼胡媚兒。旋即,她看向身旁的丫鬟,似笑非笑的問道:「這位可是葉家夫人?」
那丫鬟扭頭看了一眼胡媚兒,趕忙說道:「劉少夫人誤會了,這位是老爺頗為喜愛的胡姨娘。」
林寶茹聞言點頭,緩緩說道:「原來如此......」
那語調意味深長,甚至露著顯而易見的輕蔑跟隨意。
她理了理袖口,慢條斯理道:「剛剛聽胡姨娘的話,我還當是胡姨娘是葉家的正室夫人,對葉家跟劉家的生意也能置喙呢。」
「不過我倒是不明白,胡姨娘這話到底有幾分意思,是說我出身貧寒?可我出身再卑微,總比胡姨娘這出身青樓畫舫的花魁娘子要清白的多吧!」林寶茹輕笑,對於胡媚兒怒火中燒的眼神視而不見,「再者,我便是要與葉家多往來,要拜的也該是葉家當家夫人跟小姐。又怎會折了自個的身段,與胡姨娘往來?莫不是胡姨娘,想上位想魔怔了吧!」
「至於姐妹相稱,那更是不必。我就算再如何,也不至於淪落到丟了正妻的體面,反倒與個妾室姐妹相稱。」
林寶茹神情平淡,只是那話說的卻是毫不客氣,甚至半點臉面都沒有給彼此留的。
不過她倒沒提當初在劉府門前的事情,畢竟要說起來,少不得要把劉書來牽扯進來。
她的人,便是名字也沒必要同個心懷不軌的女人牽連到一塊去。
如此沉著冷靜的把人的臉面撕扯到地上去,偏偏字字珠璣,竟讓人反駁不了。
就算是剛剛想要看熱鬧的人,都看出來了,這位在州城並未太過露面的劉少夫人,並非是軟柿子。
不僅不是軟柿子,她還牙尖嘴利甚至囂張......
有摸不清林寶茹底細的,此時心裡多少生了些忌憚,能如此有恃無恐,想來該是有依仗的。
而其他一些家世好且知道內情的當家夫人,看著林寶茹倒是露出了幾分讚許的目光。
雖說只是個商戶之妻,但也算是給正室爭臉。
其實這些在聚在一旁,壓根沒多看一眼胡媚兒的夫人們,是打心底里瞧不上那種貨色的。奈何她們自持身份,不願與胡媚兒言語,就只能冷眼旁觀的瞧著她端著主人家的姿態在女眷中走動。
現在林寶茹把她的假面撕破,還真是大快人心。
胡媚兒聽了這話,面色青一陣紅一陣,咬牙切齒道:「劉少夫人還要慎言啊,你瞧不上妾身事兒小,若是讓人以為瞧不上葉家,只怕會給自個惹了麻煩。」
林寶茹漫不經心的撇了她一眼,這人當真煩的很,先前在劉府被教訓一番沒學乖,被自個下了臉面竟還學不乖!
說實話,她的確要看重與葉家的往來,可卻不至於求著拜著。
再者,兩家契約已定,只要不是她們作坊的東西出了岔子,葉家就沒道理毀約。縱然是毀約,也不至於能傷了她們作坊跟鋪子的根基。
這事兒要是放在她們的東西還未遍布各地之前,她許是還會忍一時之氣。
可現在,沒了葉家,還有張家李家孫家無數想要得利的人家。
就算那些人家不如葉家家業大,可卻也不會全都受制於葉家。
退一步說,就算葉家能隻手遮天,讓她們的作坊跟鋪子在雲州城呆不下去。
可別的州城呢?京城呢?
且不說別的州城如何,就是京城那邊,有皇後娘娘跟一眾貴人使用在前,后又有宮牆之外的女眷追捧。在短時間內,那些東西是不愁銷路的。
而且,按著她的猜想,許是今年再甄選後宮嬪妃所用養顏護膚之物的時,劉府也將會出現在候選名單上。當然,這是猜想,所以算不得數。
不過饒是還未有定數,可京城的好消息,也給足了林寶茹底氣。
加上前些日子,李財主捎信來,說過幾日京城回來專人與劉家商談貨物隨商船出海的事情。
這樣幾項相加,現在的林寶茹,壓根沒必要因為懼怕,而在胡媚兒跟前露了怯。
更重要的是,她不認為能將家業發展成雲州城首富的葉老爺,會為著房恃寵而驕的妾室,罔顧巨大的利潤。
當然,若葉老爺真的為此動怒,她也只能感嘆一句真愛無敵。
自從被人送到葉家老爺身邊伺候開始,素來懂的察言觀色的胡媚兒,就因著處處小意討好,且懂的拿捏男人的心思而成了葉老爺的解語花。
就算是最初被送來送去的日子,都因著她交好的面容而被買主寬待。若說難堪是有一些,可仔細說起來,她的日子並未受到多大的挫折。
就算被一些人嫉妒,她也懂的利用美貌讓各家男人甘願為刀。左右都是無傷大雅的事兒,便是寵愛她一些,也算不得什麼。
尤其是因著葉老爺的偏愛,她在葉家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莫說各個小院的妾室不敢招惹,就算是幾房在葉老爺跟前得臉的庶子庶女也要敬著她。
後來更因著夫人前去照顧懷孕的葉家小姐,許久不再家中,使得她在府上越發得臉。甚至有一些無關緊要的應酬,葉老爺都會帶著她前去與各家女眷周旋。
一開始的時候,她的確謹慎小心,唯恐惹了麻煩。直到幾次在宴席上被下了臉,她以退為進的同葉老爺哭訴一番,讓葉老爺生了心疼,甚至直接讓人往得罪她的夫人家中傳了話,說對方欺辱她豈不是落他葉家臉面?
打那以後,一些根基不如葉家,甚至想方設法攀附葉家的人,再遇上她,就開始有意識的奉承巴結了。
這麼一來,她可不就有些自視甚高了?
而現在,在她的地盤上,本還端著高高在上姿態的胡媚兒,直接被林寶茹當眾剝了臉面,哪能氣順?
她姣好的面容因著憤恨跟嫉妒略有扭曲,抬手就沖著林寶茹打過去,憤憤道:「果真是個鄉下泥腿子,半點規矩都沒有!在主人家也敢如此放肆,當真以為自己是飛上枝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