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驟然昏厥

第一百三十八章 驟然昏厥

第一百三十八章驟然昏厥

玉玲的自盡,換來了一眾的沉默。

然而劉進忠許是見過了太多的生死,他最先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唏噓道:「這樣早走了也好。」低不可聞的感嘆后,他一臉平靜的問道:「外面天已經黑透了,德主子可要即刻回宮?」

德珍睜眼未語,只點了點頭,徑自從劉進忠的身邊慢慢走過。跨過殘缺的門檻時,她恍惚記起了什麼,頭也不回的吩咐道:「梅勒氏雖無法葬入景陵妃園寢,但她總歸伺候了皇上一場,讓她入土為安吧。」

劉進忠抬頭瞥了一眼德珍微微顫簌的背影,如常道:「是,奴才一會兒就去打點。」

德珍輕輕頷首,繼續慢慢的走了出去。

小許子見德珍出了門檻,他這才從猝然驚醒,連忙追上去攙起德珍的左手,吁了口長長的氣道:「主子,當心雪路凍滑。」

德珍仿若未聞,步子微僵的走入雪地中。

路,倒不怎麼滑。

夜,卻是很涼了。

隆冬冰冷的空氣,凍得人手腳發冷,她亦不能豁免,甚至感到鼻端也凍冷得發疼,不然隱忍在眼中的淚水怎又落了?

涼濕濕的,打在手心裡卻炙熱的燙人,而後了無痕迹。

一如玉玲用她生命最後的絢爛綻放,從自己這裡換得她母親的安度餘生,然後徹底消失。

於是,就這樣沒了,什麼也沒了。

狂風呼嘯的越來越厲,地上的積雪被吹得來回飄蕩,殘卷一個有一個雪旋兒漫起,濺入她的眼,逼出她的淚,再一起吹乾了,帶走了,連同她曾經對玉玲那一絲絲隔閡都帶走了,什麼也不留。

德珍伸手摸了摸已無濕意的臉頰,她微笑著揚起了面,前方暮暗的天際拋出了一彎寒月,冷冷照著一片白雪覆蓋下的紫禁城,給這座歷盡滄桑的紫禁城又添一絲冰涼,冷得讓人油然發出一個深深的寒顫。

也許,走了也好,至少能從這后|宮的泥潭中早日脫身,不至於如她一般只能在此迷途深陷,步步為營。

不過,她甘之如飴。

德珍婉然低頭,看著手掌下的小腹,她無聲無息的笑了出來。

「回宮吧。」扶著小許子的手坐上步輦,德珍最後惋惜的看了一眼這座冷宮道。

翌日,十二月丁卯日,玄燁幸南苑行圍。

逾七日,是月甲戌日,定遠平寇大將軍和碩安親王岳樂疏報,其一擒獲偽太子朱慈燦,其二江西省安石寨、琅川寨、偽總兵黃瑞等、率眾投誠。玄燁龍心大悅,於南苑中與隨侍大臣暢談。

彼時,德珍在溫暖如春的暖閣里賞玩著梁九功昨日送來的金魚。臘月寒冬的天里,金貴的寵物本就少見,這幾尾不過尺寸大的白身紅頂金魚更為少見,又費心用了玻璃燙燒的魚缸裝放,缸里放著細沙及各色水晶塊兒,著實賞心悅目。尤其對四處一片蕭瑟之景的冬日而言,也確是當得上一消遣解悶之佳選。

但是,這缸金魚之所以送來,卻不是為她,而是為了太子胤礽。

德珍想到這幾日與她親近不少的胤礽,不由一笑,道:「太子練字還要多久?」

一旁端著魚食的秋林,扭頭看了一眼炕几上的自鳴鐘,笑道:「現在才未正一刻,估計還得要大半個時辰。」

德珍輕攏了攏眉心,道:「皇上對太子一向管得嚴,沒想到出行也一點不讓放鬆。」

正說著,門帘外有人小宮女揚聲稟道:「許公公回來了。」跟著一陣腳步聲響,小許子上前磕頭道:「主子金安。」

德珍將手裡一小粒魚食隨手撂進魚缸,點點頭道:「行了」

小許子謝恩起身,秋林有眼色的將手中裝魚食的青花瓷缽遞了過去,向德珍福了福身便是悄然退下。

德珍問道:「皇上在做什麼,可服藥了?」

小許子接過秋林方才的活計,侍立在德珍身側答道:「皇上底子好,加之近兩日身子好了不少,今兒遇見了值得高興的事,好像服藥的時辰晚了一刻鐘。」

玄燁因每日都要遣宮人回宮請安,並告之身體的狀況與太皇太后,如此服藥從來都是準時,今日倒是有些奇了。遂德珍頗含幾分好奇道:「什麼事,可否清楚?」

小許子嘿嘿一笑,道:「也是遇緣,聽劉公公說了幾句。」頓了頓,仔細回想著轉訴道:「是安親王捕獲了意圖『反清復明』的朱三太子,還有就是安親王平定之地又有幾處投誠了,所以皇上一時高興就……」

「又是安親王。」不等小許子言罷,德珍已皺眉打斷道。

上月末安親王一連上疏好幾則喜訊,玄燁為此還公然肯定安親王自授定遠平寇大將軍以來,屢獲軍功。兩日前才又一次召安親王回京,這立馬又一大功。說來真沒想到,安親王這次竟然連朱三太子也抓住了,只怕他一回京便是論功行賞。可安親王爵位已然無可再上,那麼玄燁勢必會恩及安親王府親近勢力。

如此一來,郭絡羅府如今的走出逆境的機會就極大了,而郭絡羅氏(宜嬪)豈不是也要受益?

如今郭絡羅氏是徹底失寵,不僅母子分離又被貶為答應,就連本養在身邊的小格格也回到了其妹郭貴人身邊。如是,郭絡羅氏只能繼續沉寂下去,就算等哪日她父兄勢力再上去得被網開一面,玄燁的身邊也早沒了她的位置,便不用擔心她東山再起。可是若眼下就讓郭絡羅氏借了安親王的事,只怕會給了她機會。

越想越覺郭絡羅氏會有機可乘,德珍眉宇間微微沉下。

小許子見德珍神色不似方才悠然,小心翼翼道:「主子,可有什麼不妥?」

德珍斂神,搖頭道:「就算有不妥也該佟貴妃傷神。」說著釋然一笑,郭絡羅氏有今日的下場,與佟貴妃分不了干係,自然郭絡羅氏一旦東山再起,佟貴妃的危險就更大了。

試想,佟貴妃豈是會坐以待斃或任人宰割之人?

而她與其多想旁事,不如先應付眼下。

心念轉定,德珍微笑著撫了撫小腹,驟然一掌揮落青花瓷缽,魚食霎時散滿一地。

德珍看著自己造成的結果,滿意一笑,旋即向魚食最多的地方倒去。

小許子訝然,連忙阻止道:「主子,這魚食味兒重,莫沾了味在身。」

德珍盈然一笑,慢條斯理道:「既然要做戲,自然要真一些了。」

小許子一聽德珍這樣說,當下瞭然的點頭道:「還是主子想得周全。」說罷蹲下身,朝外大聲呼道「不好了,快來人啊主子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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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宮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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