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自古深情空餘恨
天色在不知不覺中已經亮了起來,太陽升起,顯示著今日是個好天氣。
安靜的房間里,綿綿和普惠相對而坐。
「……小姐喜歡跳舞,屬下曾經有一次看到主上撫琴,小姐跳舞!」普惠閉上眼睛,輕柔的到:「舞姿輕靈,身輕似燕,步步生蓮,如花間飛舞的蝴蝶,身上白裙翻飛,整個人猶如縹緲在雲霧間,卻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普惠閉著眼睛,神色安詳的述說著唐語嫣的舉止,動作,和說話語氣,似乎唐語嫣根本沒有死去,而是日夜都陪伴在他的左右,才能讓他記得這麼清楚……
綿綿的記憶力不錯,心裡快速的記下他說的事情,腦海里似乎已經刻畫出了唐語嫣的形象;聰敏過人,美麗嬌俏,際遇不凡,可是遇到了愛情,不顧一切的為愛沉淪……
普惠說了將近半個時辰,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才看著綿綿:「主子現在練的太極拳,就是小姐最喜歡的拳法,這裡有小姐記錄下來太極拳的手札,算是小姐留下的太極拳的精髓所在!可惜屬下一直參悟不透!」
普惠從懷裡拿出兩本小冊子,遞給她:「還有一本是可以迷惑人之用,就像屬下,只要不是長時間和主上呆在一起,主上就不會發現屬下就是陳二狗!」
綿綿仔細的接過兩本小冊子,入手還帶著他的體溫,說明他對這兩本冊子的小心和在意。
「謝謝你!」
聽到她的道謝,普惠趕緊開口:「屬下不敢,屬下不能救回太子,心裡有愧!」
綿綿看著他溫和的到:「我想前輩一定沒有遺憾,因為你不僅把前輩想要流傳下來的東西流傳下來,還把前輩的信念也流傳了下來,我相信前輩要是知道有一個人這樣記掛著她,她心裡會高興的。」
「是嗎?」普惠睜開通透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她,難以啟齒的問:「主子,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嗎?你上輩子是不是和小姐來自同一個地方?」
綿綿不想騙他,也不想全都告訴他,看著他神色真誠的到:「或許我和前輩,死的時候忘記喝孟婆湯,我們心裡都有上輩子的記憶;我們曾經都活在一個神奇的地方,所以我們生而知之,可是我沒有前輩那樣聰明伶俐,也沒有前輩的際遇!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
「一遇風雲變化龍,主上就是覺得小姐太過聰敏,朝廷後宮遊刃有餘,而且樣樣出色,就是當皇上也綽綽有餘,才會……」
普惠說完自嘲一笑:「主子見諒,幾十年沒有說起往事,屬下多嘴了!」
綿綿心裡知道,他其實是因為太過想念,溫柔的到:「能在這裡聽到前輩的消息,繼承前輩的武功,得到她的庇護,我心裡實在是很激動,很歡喜!就怕自己辜負前輩的期待,不夠……」
「不,主子您這樣就很好,懂的藏動銼,才能活的更好。」
普惠的語氣裡帶著刻骨的怨恨:「小姐就是因為樣樣太出色了,才讓人眼紅,明明是天之驕女,卻落到了那麼一個紅顏早逝的下場!」
「或許前輩沒有死,她只是又回到了那個神奇的地方。」綿綿感覺到外泄的殺意和怨念,深怕他也走火入魔,趕緊安慰:「那個世界比這裡好多了!」
普惠的眼神露出驚喜看著她:「真的嗎?」
「是啊,因為前輩是個福緣深厚的人;那麼她自然有她更多的福運和機遇。,她會活的更好……」
普惠聽她這麼說,神色間突然輕鬆了起來:「屬下在佛前求了這麼多年,求的就是小姐可以活的更好!主子儘快看這兩本小冊子,如果能參悟透了,那就是主子的機緣;屬下先告退了,屬下就在清華寺里等著主子!」
綿綿看著他離開,自己心裡記掛著女兒,也沒法子靜下心來看這些,也趕緊出去看珠珠醒來了沒有!
綿綿進去的時候,看見郝嬤嬤她們都沒事,先前她們也只是昏迷。
燕修宸抱著剛好已經醒來的珠珠,很是溫和的再哄她:「珠珠告訴爹,你有沒有哪裡難受?」
珠珠的聲音裡帶著委屈和憤怒:「爹,為什麼有壞人呢?弟弟被壞人抓走了,我們什麼時候去把弟弟救回來呢?」
想到兒子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是不是在嚎啕大哭?還是被扔在房間里沒人理……
綿綿心裡一酸,趕緊上前從燕修宸的懷裡把女兒抱過來,低聲安慰:「珠珠乖,爹和娘馬上就會把你弟弟救回來的!你告訴娘,你有沒有不舒服啊?」
珠珠在娘香軟的懷裡,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嬌氣的到:「有壞人打我,好疼!娘,我一定會好好練武,打回來……」
見女兒活力十足,還想打回來,綿綿也放心不少,抱著她坐在椅子上哄了哄,珠珠自己坐不住了,眨著機靈的大眼睛看著她:「娘,我餓了,要吃好吃的!」
「對對對!」燕修宸趕緊開口:「外面已經備好早膳,我們快去吃吧?」
綿綿沒有矯情的說不吃,哪怕她沒有胃口,還是逼著自己吃了一碗稀飯和一個饅頭。
燕修宸看見珠珠還在吃一碗骨頭湯麵,又看著放下筷子的綿綿,無聲的嘆了口氣,擔憂的看著她:「你要不要再吃點?他和你說什麼了?你別心慌,我們等一下和阿楓一起見見東方情!」
東方情本來是軍師,守護著邊境,可是這次燕修宸打敗韃子后,他就申請回來,現在在軍機處,擔著軍機大臣的職務。現在蕭子謹也在軍機處,畢竟那裡待著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東方大人擅長謀算,你們去見見也好!」
綿綿看著他,掩去臉上的擔憂,低聲道:「普惠大師給了我兩本東西,我想努力試試,看看我能不能參悟的透。」
「好,那你去吧!不要操之過急!」
要是綿綿這個時候哭泣抹淚,燕修宸更喜歡看見這樣的綿綿,堅韌不拔,迎難而上!
綿綿吩咐郝嬤嬤她們仔細的看著珠珠,自己和燕修宸說了一聲,就去練功房。
坐在空空蕩蕩的練功房裡,綿綿心裡現在都是兒子,擔憂他,牽挂他,一下子竟然靜不下心。
「我現在再擔心皓哥兒也沒用,我一定能就他回來的!他還等著我去救他呢,我一定要靜下心……」
綿綿自我鼓勵了一番,才靜下來翻開那迷惑人冊子。
仔細的看著那個冊子后,覺得這應該是屬於現代類似催眠一樣的,又加了心法和佛經一樣的東西進去,太過深奧難懂。
倒是最後一頁有一張唐語嫣的自畫像,身著一襲白色流仙裙,腰束金絲帶,頭梳垂髻,眉目如畫,儀態萬方的女子;她嘴邊擒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雖然是渺渺幾筆,卻似乎要破圖而出……
綿綿好好的收拾好畫像,才翻開另外一本手札。
手札里那些左一句,又一句,似乎前後不連貫的話語,像是想到什麼,就隨手記下什麼……可是綿綿看見了卻如獲至寶,自己總是覺得有些地方不能融匯其中,原來是這原因?她一字一句的慢慢領會,馬上就沉浸到其中……
時間過得似乎很快,綿綿除了吃飯,睡覺,看女兒,想兒子,別的時候都在仔細的揣摩著太極拳的奧秘。
總算覺的自己似乎茅塞頓開,看完后就能融入其中……
燕修宸知道綿綿對練武有天賦,以前她和自己可以說是旗鼓相當。
可是現在看她和何振他們五六個暗衛交手,她揮手間氣韻貫通,毫無拖泥帶水之感;還要那太極拳的剛柔並濟,領悟太極拳以柔克剛,攻守之間滴水不漏,一派大家風範。
何振他們仗著身形敏捷,配合有度,左右挪移間,快速的避開她的攻擊,出拳卻都被綿綿化解……
綿綿覺得每次交手,自己都能得到提升,總算融會貫通,覺得自己也提高了一個境界。
綿綿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融入其中,五人的攻勢在她眼裡都能被她一一化解,等到最後身形翩若驚鴻,婉若游龍,何振他們一一被他打飛出去。
燕修宸狹長的眼裡透著幽深,難得露出喜色:「綿綿,沒想到你進步如此神速,真是練武的好苗子!」
綿綿走向他關切的問:「你們商量的怎麼樣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燕修宸看著她的臉,似乎幾天里就瘦了一圈,不由心疼的到:「明兒是七月初七,我們早上就走,晚上你多喝點雞湯,看看你才幾天就瘦成了這樣子!」
「好,你也多喝點,你不知道你自己也瘦了一圈嗎?」
看著他也瘦了一圈,綿綿長長的吐了口氣,溫和的到:「修宸,時間不早了,我們去陪珠珠一起吃晚飯吧?」
「好,吃了晚飯我和你說說我們的安排!你放心,我們肯定能把皓哥兒帶回來的!」
燕修宸狹長的眼裡透著幽深,眉眼帶著凌厲,聲音冷漠:「他不仁,別怪我們不顧血脈之情!」
七月初七,相傳是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充滿著詩情畫意。
一大早,就有三萬精兵來到京城外的普濟寺的山腳下。
燕修宸扶著綿綿下了馬車,看著雄偉壯觀,氣勢不凡,高不能見頂的清華寺,神色幽深的到:「綿綿,我們來帶兒子回家了!」
綿綿今兒的打扮,完全是讓綉娘按著那圖像上的唐語嫣裙子仿製出來的,一襲白色流仙裙,腰束金絲帶,頭梳垂髻,又按著唐語嫣的容貌描眉畫眼,看著還真和唐語嫣有幾分相似!
綿綿看著那半山腰的寺廟似乎懸浮在高空中,雲霧繚繞,讓人覺得似乎來到了仙家之地,瞬間能覺得自己的渺小,會不由從心裡生出滄海一粟之感,神色複雜的到:「這裡的地勢真的好險!」
「沒事,袁夢已經和暗乾他們說好,在上面等著我們,我們這就走吧!」
「好!」
大家的身手都不錯,從山腳下,沿著延綿無際的階梯上去,一路都是早已經布置好的人手。
來到寺廟那裡,普惠依舊一身簡單的灰色僧袍,神色難掩幾分激動的看著綿綿:「主子這樣真的和小姐好像!不過主子……」
在暗坤他們的接引下,大家順利的來到輪迴崖。
綿綿還是第一次來到輪迴崖,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樹木,花草,山峰,巨石,還有那瀑布河流等自然景物襯托下,使得猶如仙境,勘稱鬼斧神工……
中間處有著一棟棟古樸又大氣的宮殿,宮殿全部用上好的楠木,散發著楠木特有的清香;宮殿的建造形狀不一樣,毫無整齊之感覺。可是懂行的人遠處看去,卻暗含奇門八卦之數。
宮殿的匾額上寫著「輪迴」兩個字,一看游龍走蛇,細看卻似乎能吸人神魂。
燕修宸皺著眉,渾身散發著駭人的煞氣,神色冰冷嗜血的盯著不遠處的大殿,低低的到:「綿綿,皓哥兒就在那裡面!」
袁夢,暗乾和暗影都從邊上出來。
暗乾低聲到:「皇上,這裡的侍衛你們都不用擔心了,不是我們的心腹,都被我們調離到外面去訓練了,有的也被我們勸服……可是裡面是主上和明珠他們的手下,我們無能為力了!」
「好,」燕修宸皺眉問:「不是說宮殿已經被炸毀了嗎?」
暗乾低聲道:「炸毀的只是北邊的宮殿,在靠近懸崖那邊,你們不要往那邊走!」
慈眉善目的普惠,眉眼間也帶著殺意,低沉的到:「屬下和主子先進去,要是大殿里有人出來,不能讓他們再進去。」
看著綿綿低低的到:「主子,屬下的幻術時間有限,最多就能支撐一炷香的時間,你一定要儘快動手!」
想到兒子就在裡面等著自己去救,綿綿深深地吸了口氣,才恢復跳的飛快的心跳,努力平靜的壓低聲音,使自己的聲音更加溫婉:「好,我們進去!」
此時,大殿中間坐著一位清雋出塵的中年男子,白衣勝雪,飄逸出塵,眼裡閃動著攝人心魄的光彩,看著邊上特殊位置上,綁著的七個大小相差不大的男孩,邪魅一笑:「真好,這一天終於來了!等到晚上,七星連珠,就是我見到語嫣的時候!」
明珠他們五十幾個人,靜悄悄的站立在邊上,等著主上的吩咐。他們都是親衛,心裡只有兩件事情,保護主人和練好武藝。
或許就是因為他們沒有別的任務,也沒有下山,心裡也沒有好壞之分,有的就只有服從主人。
這時,外面的大門突然被推開,普惠先一步進來,難掩欣喜的到:「阿彌陀佛!老天保佑施主,唐語嫣施主的神魂已經轉世來尋找施主了!」
普惠雖然衣物普通,可是眼神通透,渾身卻有一種脫塵去俗的風姿;讓人看到他就想到脫塵世羈絆,入虛無如風!
燕禎不由一愣,眼神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你說什麼?語嫣來尋找我了!你是不是……」
「禎郎!」
隨著溫婉的呼喚聲,外面走進來一個貌美女子,;一襲白色流仙裙,領口和裙擺綉著百合,腰束金絲帶,頭梳垂髻,長眉入髻,眉眼靈動;雖然不笑也帶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眼裡帶著幾分不知所措,似乎有恨也有怨!
「嫣嫣!嫣嫣,真的是你嗎?」
燕禎激動的看著她,似乎不敢相信,又似乎想要相信!
「我不想見你,可是心裡又記掛著你……」
白衣女子一步步蓮步輕移的走近他,神色糾結的喃喃自語:「自古深情空餘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