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5.【清清如顧】能原諒自己了。
浴室門一開，等在門外的沈鳶就撲進顧時南懷裡。
顧時南一股衝勁兒撞得往後退了半步，本能伸手攬住女人單薄的身子。
「這樣很危險，」顧時南皺著眉教訓她，「如果我沒接住你你會摔個狠的。」
他洗過澡，煙酒味散去，身上是好聞的薄荷清香，是沈鳶熟悉的顧時南的氣息。
沈鳶埋首在男人懷裡，「你不會讓我摔的。」
她抱得緊，顧時南不想弄疼她，直接將手裡的毛巾丟回浴室的架子，把她打橫抱起。
到床上了她也不鬆手，反而黏得更厲害，顧時南都不能去拉窗帘。
「你別走，澡也已經洗過了，不許走。」
顧時南索性坐在床邊，溫和無奈的笑，「顧太太，你幾歲？」
沈鳶眨了眨眼，杏眸里有笑意，「26啊，還很年輕。」
她在沈家那些年是被大家捧在手心裡疼的公主，跟顧時南結婚後，更是無限寵愛，被寵得嬌氣也是招人的嬌，並不是囂張跋扈不講道理。
她是有話要說。
沈鳶坐起身，依偎進男人懷裡，聲線低了下來，「顧時南。」
「其實不疼，我只是睡了一覺，睡醒之後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顧時南整個人僵住，黑眸里的墨色再次聚集，濃烈似深海。
她那麼怕疼……
一個鮮活的生命化成血流出她的身體，怎麼可能不疼？
顧時南就在沈鳶面前，她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情緒的轉變。
小手蜷進他掌心，仰頭親吻他繃緊的下顎。
「沒告訴你是我不對，我應該早點跟你說的，可是……只要想到你會比我更自責、更難過，我就捨不得讓你知道，得一輩子瞞著你才行。」
如果顧時南知道沈鳶懷孕，一年前怎麼都不可能讓沈鳶回南城，即使要賭上整個聖和。
「我那段時間白天夜晚顛倒著過，也沒胃口吃飯，很瘦，生理期也亂得很，脾氣特別不好，去給我檢查身體的醫生都被我罵走了，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懷孕了，別人也不知道。」
似是百劍刺心，顧時南心口忽然一陣驟疼。
在醫院，沈瑾之說，沈鳶是聽到老爺子心臟病發作的消息后急急忙忙出門才摔下樓梯。
那一刻，他恨不得直接殺了沈瑾之。
顧時南閉了閉眼，忍住幾乎要衝出胸腔的燥戾。
「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我還年輕啊，身體恢復的快，小毛病養養就沒事了……我知道你心疼我，但你這個樣子我更難過。」
懷裡的女人明明自己經歷的更痛，卻強撐著笑意安慰顧時南，顧時南深眸緊鎖著她的小臉，黑戾的殺氣一點點褪去。
顧時南收緊手臂，幾乎要將沈鳶揉進血液里。
他吻住沈鳶，從兇猛深吻到溫柔疼惜，不知過了多久，壓在她頸窩的薄唇還在微微顫抖。
嗓音帶了很重的沙啞，「你這麼不聽話，還要瞞我一輩子，是不想活了？」
沈鳶摟住男人的脖子，淺淺笑著，「我是要跟你白頭到老的，怎麼都得活到八十歲兒孫滿堂才行啊。」
「我前幾天做夢就是夢到這些，不跟你去醫院就算了還編謊話騙你，真是壞的很，所以今天遭報應了，還好有月彎他們，不然我暈倒在路邊都沒有人救我，多可憐。」
顧時南關了燈，抱著懷裡的人躺上床，「病好之後還要被我里裡外外收拾個透徹，更可憐。」
沈鳶很配合的『瑟瑟發抖』，但卻是笑的。
「傲嬌什麼呢，別以為你把燈關了我就不知道你哭了。」
「男人不搞這一套。」
「有本事你別摁著我的手讓我摸摸你的臉。」
「……」
「這是不是你成年之後第一次哭啊，」沈鳶假模假樣的嘆氣，「哎，咱倆分手的時候我差點哭得失聲也沒見你掉一滴淚，以後真有了孩子那還得了，到時候我就要靠邊站，你肯定更愛她。」
顧時南皮笑肉不笑，「知道就好。」
「……」
「那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沈鳶問完之後也沒等顧時南說話，「你肯定是更喜歡女兒，薄首長能把他女兒從頭親到腳指，被踹了還在笑，我總覺得你會比他更過分。」
「還有啊，」她還想再說點什麼。
顧時南怎麼可能不明白，她扯東扯西故作輕鬆俏皮是在轉移他的注意力。
「好了，」顧時南握住女人的手放在胸口，在黑暗中一寸寸尋找到她的唇，溫柔呵護。
「你在我身邊的每一天才是真實的，我們還會有孩子，我知道。」
沈鳶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可以再難過一會會兒，最晚到明天下午，之後就不許再想了。」
顧時南答應，「嗯，聽你的。」
————
這是沈鳶今天的第三頓飯，然而才下午兩點。
沈鳶看著面前的湯，還沒喝就已經飽了，兩個小時之前顧先生才剛端上來一碗補品，她就算是頭豬那也得歇歇吧。
連續半個月，顧時南一下班就回家，回家就進廚房，廚子找了一個又一個，各種補身體的湯燉了一鍋又一鍋。
再這麼補下去，婚紗的尺寸可能又要改。
沈鳶悄悄穿好拖鞋，打算趁機偷溜，卻被顧時南長臂一勾帶到懷裡坐著。
「這都下午了，你怎麼還不去公司？老闆要有老闆的樣子，要給員工做表率。」
「我休假。」
「年底了別人都是最忙的時候，顧總反而開始休假？」
「錢又賺不完。」
「養我很費錢的，更何況你那麼敗家，要趁著年輕多攢攢家底啊你知不知道！」
「顧家的家底夠你造幾輩子，不用愁。」
「……」
這天沒法兒聊了。
沈鳶一邊翻白眼一邊掰男人扣在她腰上的手。
「安分一點，不吃完就別想走，」顧時南捏了捏女人的鼻尖，「你自己乖乖吃，或者我用早上喂你喝牛奶的方式喂你吃，當然，我個人更喜歡你選第二種。」
沈鳶抵制男色誘惑，「我不選，我不吃。」
「選第二種是吧，」顧時南挑眉，「很樂意為顧太太服務。」
他去拿勺子，下一步就是含一口湯再捏著沈鳶的下巴讓她張嘴餵給她。
「我真吃不下了！」沈鳶欲哭無淚。
她耍賴一般雙手纏住男人的右手，不讓他繼續。
「那碗銀耳湯我吃完還不到兩個小時，你摸我的肚子，鼓鼓的，都快長贅肉了！」
顧時南真的把手探進女人的衣擺摸了摸。
「胡說，馬甲線很漂亮，再多摸兩下我就的把你往床上扔，正經人白天不宣淫。」
「……」沈鳶頭有點疼。
她覺得應該試著跟顧總講講道理。
「老公，我這不是好好的嘛，上次是意外，醫生都說沒事了，誰家補身體一天吃五六頓啊，我長胖穿婚紗就不好看了。」
顧時南不為所動，「你不一樣，只吃不吸收。」
「體質原因，天生的沒辦法，」沈鳶討好的親了親男人的唇，嬌軟撒嬌，「我真的吃不下了，撐著難受，坐著不舒服站著也不舒服，我保證以後定期去醫院體檢，哪裡不好補哪裡，絕對不跟你犟，你還是去上班吧，忙完了我們好安安心心回老宅陪爸媽過年。」
看著不太像是挑食鬧脾氣，顧時南便作罷，把盛著半碗湯的瓷碗推遠了些。
「把我往公司趕，是不想我在家陪你？還是背著我有什麼想法？」
沈鳶沒好氣的斜了男人一眼，氣色好連冷臉都是漂亮的。
「你白天不去公司晚上就得在書房熬夜，別以為前兩天沒說你是我不知道，我只是吃人嘴短不太好意思暴躁而已。」
顧時南在家一個星期，白天一心一意陪沈鳶，晚上等沈鳶睡著之後去書房工作。
女人眉眼靈動，顯得活色生香，顧時南忍不住把她抓到懷裡，吻了個夠。
「那我去公司一趟？」
「去吧去吧，」沈鳶大氣的擺了擺手，「你辛苦上班，我在家當你貌美如花的小嬌妻。」
————
顧家人多，過年聚在一起很熱鬧。
這是沈鳶第一次在顧家過年，也是她和顧時南結婚之後過的第一個春節。
吃完年夜飯，大家都在樓下喝茶聊天，沈鳶性格活潑，家裡的小朋友都跟她親近。
尤其是顧時南的大侄子，白白胖胖的，總喜歡往沈鳶身邊湊，跟她講幼兒園小女朋友的事，沈鳶笑得肚子疼。
顧時南在陪爺爺下棋，沈鳶哄著小胖子去吃蛋糕，得了空，去了後院。
距離十二點還有二十七分鐘。
在煙火盛宴來臨之前，沈鳶撥通了沈瑾之的號碼。
電話那端很清靜，不像顧家這樣熱鬧。
「奶奶最近好嗎？」
「挺好的，只是有點咳嗽，在吃藥，爸媽都在家，煥成剛剛出去了，我們今晚要守夜，月彎在樓下陪爸媽聊天。」
沈瑾之提到了所有人，唯獨忘了他自己。
天氣預報說，明天會下雪，晚上的風格外的冷。
「哥，」沈鳶輕聲說，「我沒有恨過你。」
「新年快樂。」
沉在沈瑾之心底某個角落的一屆之症在一點點變淡，似乎能原諒自己了。
沈瑾之看著窗外的夜空，笑了笑，「新年快樂。」
……
沈鳶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呼出去，準備進屋，轉身就看到拿著外套出來的顧時南。
他最近在戒煙，嘴角叼了顆棒棒糖，那是吃飯之前小胖子給沈鳶的，沈鳶塞在他口袋裡給他解煙癮。
沈鳶就在原地等著顧時南過來，眉眼間笑意明朗，宛若星辰。
顧時南把外套披在女人身上，面無表情，只是叼著棒棒糖著實高冷不起來。
「不知道冷？」
「你抱著我就不冷了呀，」沈鳶笑嘻嘻的往他懷裡湊，「這糖好吃嗎？」
「很難吃。」
「人家小朋友都特別喜歡。」
「所以很難吃。」
「那是糖，能難吃到哪裡去，你都出來了就再陪我待一會兒，還有幾分鐘就要放煙了，我想看。」
「我不想。」
「你不想沒用，我想。」
「剛才給他打電話說什麼了？」
「……簡單問候一下，跟他說新年快樂。」
男人眯眼，「你跟我說新年快樂了么？」
「早上就說了啊，你沒醒，沒聽到總不能怪我吧。」
「……」
「不算，重新說。」
「我愛你，」沈鳶踮起腳尖湊到男人耳邊，遠處燦爛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她笑意淺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