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種事亞歷山大
沈晗循聲抬頭，露出無神的雙目。
眼下，他是個「瞎子」。
所以沈晗的目光毫無焦點，啞聲道：「是庭瑋表哥來了嗎？抱歉，我看不見……但還是多謝庭瑋表哥的關心。」
「你真瞎了？」林庭瑋十分詫異。
旁邊的醫生肅穆道：「病人因腦震蕩而暫時性失明，為了病人的身體狀況考慮，我建議你們一次性不要來那麼多人，以免再給病人造成刺激。」
說到最後幾個字的時候，醫生眼角的餘光若有似無地掃向林茹。
林茹冷哼：「誰稀罕看他。」
說罷對林庭瑋道：「庭瑋，你也聽見了，我們走吧。」
林庭瑋還有些懷疑，詢問醫生：「他是因車禍而瞎的嗎？」
哪知醫生還沒說話，沈晗便不解地出聲。
「從剛剛開始，你們就一直在說『車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昨天出了車禍嗎？」
此話一出，眾人又是一驚。
隨即，醫生的神情更嚴肅了。
他當下也顧不得解釋那麼多，直接吩咐護士帶沈晗去做腦部CT掃描。
同時告誡林茹等人：「病人的傷情極有可能惡化了，既然你們是病人家屬，那就做好心理準備吧。」
當掃描結果出來，醫生拿著片子看了半天，竟沒能瞧出異樣。
可是一問沈晗，他將昨天的記憶忘得乾乾淨淨，顯然是失憶了。
醫生思考良久，直到蘇妘兒迫切追問，他才把得出的結論告知幾人。
「看樣子，病人的傷情的確惡化了，不僅出現暫時性失明的情況，還有了選擇性失憶的癥狀。糟糕的是，連腦部掃描也沒能看出問題，為今之計只有靜觀其變，看過段時間病人能不能自行恢復。」
聽到這個消息，幾人的表情各異。
沈晗在悵然若失中夾著幾分困惑，蘇妘兒目露同情，而林茹和林庭瑋眼裡都是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可是很快，林庭瑋就想起自己來這兒的原因，登時笑不出來了。
他眸色一暗，意有所指地問沈晗：「表妹夫，昨天你在壽宴上給祖母送了棵百年野山參，你還記得嗎？」
「表哥，你是在同我開玩笑嗎？」沈晗苦笑反問。
不等林庭瑋接話，林茹已經尖聲說：「誰跟你開玩笑了？我還沒審你呢，你那百年野山參哪兒來的，是不是老爺子死前偷偷給你留了什麼值錢的寶貝？」
遭到質問的沈晗啞聲道：「媽，雖然不知道所謂的百年山參價值幾何，但想必不是尋常之物，沒個幾十上百萬拿不到手。」
「蘇家有多少資金我不清楚，可就算爺爺待我不錯，也不可能給我那麼多錢。何況他老人家除了把妘兒這個寶貝送給我之外，從來沒給過我別的東西。」
蘇妘兒的臉悄然紅了一片。
沈晗說、說她是寶貝？
林茹則是大聲責罵：「閉嘴！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我家妘兒是你這廢物能覬覦的嗎？」
沈晗面上頓時布滿苦澀。
實則他卻在心中冷笑，經過這幾天的事情，蘇妘兒這個女人他要定了！別說是癩蛤蟆吃天鵝肉，即使是耗子騎貓，他也照行不誤！
林庭瑋面色沉沉如風雨欲來。
他陰仄仄道：「表妹夫，你可別糊弄我啊，這對你對我，都沒有好處。」
事實上，林庭瑋之所以會來醫院，是因為林德勝的命令。
原來昨晚林德勝驗證過那棵人蔘的真假后，就讓老太太服用了一點人蔘湯，結果今早老太太的精神明顯好了許多。
老太太高興得不行，立馬把林德勝叫去，母子倆進行了一場談話。
沈晗出身卑微，入贅蘇家兩年又沒展現出令人驚艷的才能，每天都在蘇家當牛做馬任人辱罵，十足十一個窩囊廢。像這種人是不可能有什麼背景和本事的，否則他早就受不了尖酸刻薄的林茹。
偏偏就是沈晗這個窩囊廢，拿出了一棵藥效驚人的百年山參！
所謂「反常必有妖」，老太太開始懷疑沈晗送的山參另有來歷，便勒令林德勝將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之後林德勝把老太太的意思轉達給林庭瑋。
因為林庭瑋昨晚把沈晗撞進了醫院，所以林德勝還特意叮囑他要對沈晗「客氣」一點。
回想起早上自己表示絕不會向沈晗低頭時，大伯無比冷漠地說出那句話，林庭瑋不禁戰慄。
當時林德勝的原話是：「你連喜怒不形於色都做不到，以後林家的業務怎麼敢交給你。」
只這一句，便叫林庭瑋不得不認慫。
換言之，大伯想讓他來向沈晗主動「示好」，以便套出那棵百年山參的來處。
而現在因為沈晗的選擇性失憶症，他註定要辜負大伯的期望了。
想到這兒，林庭瑋的臉色難看至極。
當然，他不是沒想過沈晗裝病的可能性。
只是前幾次沈晗都與他針鋒相對，昨晚又被他故意撞了，要不是真失憶，沈晗怎麼能如此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
林庭瑋精銳的目光從沈晗臉上掃過。
可惜沈晗做完CT后，臉又被重新包起來了，林庭瑋只能看到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
事已至此，他基本是無法從沈晗嘴裡套話，再留下去也是白費功夫。
林庭瑋很快提出告辭。
此次沈晗傷情加重，林茹多少有些責任，所以她也並不想多待。
本想把蘇妘兒拉走，豈料蘇妘兒莫名生出勇氣和母親對抗。
「媽，你先回去吧，我、我得留在醫院照顧沈晗。」
林茹剛要發飆，蘇妘兒又趕忙補充：「沈晗是被媽打得腦震蕩的，我照顧他也是為了日後能堵住外人的嘴，不然大家一定會說我們蘇家和林家聯合起來，惡意傷害一個無辜的人。」
林庭瑋也道：「表妹說的不錯。姑姑，讓她留下吧。」
說著他沖林茹使了個眼色。
沈晗身上還藏著林家想要探知的秘密，必須要有個人在沈晗身邊監視他。
於是林茹不情不願地答應了。
兩人一走，蘇妘兒便把門關上，回到病床前。
沈晗靜靜躺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看得蘇妘兒心酸不已。
她輕聲安慰：「你不要怕，就算你瞎了，也不會沒人照顧的。」
沈晗內心一陣震動。
他動了動嘴想說點兒什麼，蘇妘兒卻體貼地為他掖好被角。
「剛剛我媽那樣大吵大鬧，可能已經刺激到你的腦子了，你快休息會兒吧。」
聞言，沈晗便把衝到口中的話咽了回去。
他閉上眼睛，心裡輕輕嘆了口氣。
罷了……裝瞎裝失憶這種亞歷山大的事，他獨自扛著便是，就別把這傻女人拉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