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第二十四回
陰悅悅見門徒老三的反應有點大,愣了一會兒,把臉側過去,思考了一小會兒,這才再把臉轉回來,神色仍舊不太喜悅,但是話風卻突轉:「那好吧!只要把那玄晶礦石交給我,當做什麼都行。那我們快走,快帶我上去。」
「好好好,我這就帶你上去拿。」門徒老三聽過後剎那變回了喜笑顏開的嘴臉,二人一同走上旋轉樓梯,快步速的向上跑。
廟堂門口的唐黨陽、黎露、陰太白見了,互相之間對了對眼神,內心跌宕、感慨萬千,都表達出一臉的震撼。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過後,二人上到了「天一寶塔」的頂層,中央處一個精美的錦盒很快就映入眼帘。錦盒打開,一顆土黃色半透明閃閃發光的水晶狀石頭,就擺放在裡面的紅布上。陰悅悅急忙伸手去摘取,拿到鼻子前打量了一番,欣賞著玄晶礦石的光輝和艷麗。
而門徒老三隻是在一旁靜靜的偷看陰悅悅清秀白皙的臉,沒多說一句廢話,更別提有興趣去觀看什麼玄晶礦石。
取寶的整個過程很順利,沒再發生任何意外和扯皮,二人很快又從塔頂下來,相互作揖拜別。
陰悅悅只是出於禮貌,拱手敬一下這位愛慕自己的天一派痴男,除了略表感激,並沒有多大的垂憐之情。
而門徒老三則是如同望穿秋水般,眼神緊盯著陰悅悅那柔美的身材絲毫也不肯放,那裙擺飄飄的風韻美感,令他彷彿就要窒息。那般依依不捨之情,好似生離死別,既不情願這麼短的相見時間就放陰悅悅離開自己,又不得不做出一副文質彬彬的君子作派,不敢動手動腳或上前胡來。
門口的三位夥伴早就久等在了那裡,見事情一帆風順,玄晶礦石已經弄到手,也不必和門徒老三有過多的糾纏。於是,四人便準備堂而皇之的離去。
怎知,就在這時,四人剛一踏出廟堂外五尺,就看到眼前站立著一位魁梧英俊的壯漢猛男——黃靴。
身為天一派大弟子的黃靴,嫉惡如仇、冷麵無情,眼睛里容不下沙子,恩怨分明,報恩願意豁出性命,報仇也絕不留情。
「這位擋道的道兄,莫非就是江湖傳聞的天一派大弟子黃靴道人?」唐黨陽假笑一下,客氣地問道。
「好狗不擋路,趕緊給小爺死開,別逼小爺我動手。」沒等黃靴發話,陰太白突然插話攪局。
唐黨陽精心策劃的大好和平形勢,眼看就要被陰太白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敗家子給消磨殆盡。
「你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聰明的話,就給我放下。特別是那個穿著橙色衣服的雄性傢伙,一看裝束就知道你是靜霞山莊的人。你我兩派都是正道同僚,我也不想為這點破事傷了門派間的和氣。廢話不多說,交出來吧,那東西不屬於你們。」黃靴一副目中無人的姿態,冷冷地蔑視道。
陰太白也懶得跟黃靴扯,偷盜不成,那就明搶算了。
「妹妹先帶著東西從屋頂撤離,我們三個為你斷後。」陰太白迅速交代陰悅悅把東西帶走。而後,重劍出鞘,長臂一揮,施展出凌厲的劍氣和霸道的劍招。
唐黨陽、黎露都沒來得及解釋或答辯,就硬生生的被陰太白拽入「非打不可」的窘境。二人會心一望,表情無語,無可奈何之下,只好分別使出例無虛發的唐氏飛刀神技,以及鵲仙島「玉女祖師」嫡傳秘技「遮天蔽日護體神盾」。
黃靴僅僅將食指上指環亮出來,催動魂力相抗衡,就可輕易以一敵三,而且佔盡了優勢。
雙方簡單僵持對峙了三五個回合,只見黃靴突然來了個倒空翻,一條大長腿洶湧地大力踢出,頂著磅礴的氣勢,附帶著殘影黑光,這便是黃靴的至上神技「踏命無痕」,曾經踢死過蛇精、狐妖、多位成名魔教高手。
果不其然,沒有奇迹。陰太白舞劍的那隻右手被當場踢斷,連劍帶手飛出身後老遠,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啊——」響徹天地間。
唐黨陽由於站在陰太白的身後,身體各部位沒有被黃靴的腳直接接觸給踢到,只是被魂力的氣力所震傷,所以只受了點內傷,但被震傷了臟器(五臟六腑),當場口吐一泡血。
黎露則是毫髮無損,雖然也被魂力所擊打,但是「遮天蔽日護體神盾」的光環被「踏命無痕」給踢熄滅。
「唐大哥,唐大哥,你怎麼樣?要不要緊?」黎露見唐黨陽吐血,趕緊攙扶,急切地詢問傷勢。
陰太白自視功法高強,卻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在天一派被踢斷胳膊,從此變成一個獨臂殘廢。
被踢斷右手的陰太白,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自打自個兒來到這個世上,一直都不知道什麼叫怕,直到此刻,他終於明白「怕」的滋味了。對於黃靴這種魔頭級別的殘忍高手,陰太白怕得猶如肝膽俱裂般恐懼,黃靴的臉,從此將成為他夜不能寐的噩夢。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該讓你們長的見識,你們也長了。你們現在可以把東西交出來了吧?」黃靴冰冷地諷刺道。
「黃靴,你難道剛才沒注意到嗎?東西已經被我們另一位隊友給帶走了嗎?根本就不在我們三個身上。對了,是你的三師弟親手把東西送給我們的,這也不算偷吧?你若不信,不妨自己進去問他,塔樓就在我們身後。」唐黨陽嘔血難忍,卻忍著劇痛說道。
「你說什麼?」黃靴不敢相信唐黨陽的話,但身體的第六感彷彿在暗示他,這是真相。
當下,黃靴惱怒的繞開這三人,大跨步的衝進塔底的那個道祖廟堂之中。
「老三,聽說是你親手把玄晶礦石拱手送人?此乃我天一派的鎮派法寶,你這可不是普通的失職,你怎麼對得起師父,怎麼對得起天一派?」黃靴憤慨地訓斥道。
「大膽!師父閉關不在,現在,『我』是代掌門!你居然膽敢跟我吼?吼什麼吼?你什麼身份自己不自知?我直接可以下令命戒律堂的人把你關起來。」門徒老三直接撇開話題,扯野話,不探討玄晶礦石的事情。
「你……你怎麼這麼糊塗,不行,我要直接去師父的房間告你的狀!」黃靴氣急敗壞,伸手指著門徒老三的鼻樑大罵道,平時的那份高傲的節操都不守了,氣得吹鬍子瞪眼的。
等黃靴再次踏出廟堂,外面早已人去樓空。
天一派附近的不遠處,唐黨陽一行人駐紮的營帳內,響起了介隱稚嫩的啼哭聲。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唐叔叔,怎麼會這樣?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介隱見唐黨陽面色煞白,毫無血色,嘴角一抹血漬,躺在地毯上一動不動,情不自禁的哀嚎道。
「小朋友,別擔心,來,姑姑幫你把眼淚擦乾,不哭了,乖!」黎露貼心地哄著介隱,她生怕聽到小孩子哭聲,一聽到就很不舒服,渾身不自在。
「露露姑姑,唐叔叔他還能醒過來嗎?我害怕,嗚嗚嗚……」介隱哭著問道。
「放心吧,有姑姑在,你唐叔叔不會有事的,別忘了,你黎姑姑可是從鵲仙島里出來的。姑姑的師門鵲仙島呀,別的能耐不大,這治病療傷救人的本事,可是獨步寰宇,沒有姑姑救不活的人,沒事的,乖!」黎露安慰道介隱。
介隱的內心世界根本平靜不下來,心中冥想默念:我的人生怎麼這麼凄涼悲慘。先是爹娘帶著自己滿世界的東躲西藏,不料終有一日,爹被一名禿頭捉妖師給殺害,娘又在自己的眼前一頭撞死在了岩石上;後有對自己有養育和教導之恩的恩師(爺爺)介子推,爺爺對我恩重如山、百般寵溺,又為了從痴念生手裡救出我,他自己卻不幸……再也回不來!
面前躺在毯子上的這位唐黨陽叔叔,是心甘情願、不圖回報對自己好的第三波人。除了死去的爹娘和介子推爺爺,這個世界上,就只有唐叔叔和女乞丐大媽肯收留自己、照顧自己、疼愛自己。介隱深深的明白這一點,所以很感恩這些人對自己的恩情。
蜷縮在營帳一旁角落裡的白髮帥男陰太白,用左手捂著自己的右胳膊,顫顫驚驚的發著抖,先前黎露已經用繃帶幫他包紮止血。
陰太白的身旁,是他的妹妹陰悅悅在照料著他。陰悅悅的表情也很痛苦,斷臂止痛在哥哥身上,親哥哥從此殘疾的苦楚在陰悅悅的心中。
「哥哥,這可……怎麼辦?我們為了玄晶礦石,損傷實在是太大了。沒想到,天一派的黃靴竟然有這麼厲害,早知道,我們就不來了。這要是回去,讓父親看見了,我們可怎麼交差!哥哥,你痛不痛?」陰悅悅的臉上滿是愁容,多道淚痕止不住的滑落。
「放心吧,有我在,你哥哥和唐大哥都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只不過,你哥哥的手,可能就從此……沒有了。」黎露湊過來,望著陰悅悅委婉地安慰道。
陰太白一邊發抖,一邊痛苦的呻吟,咬牙切齒間,一言不發,無話可說。
「大姐,大姐,請您快快進來,幫我照看一下小孩子。我要心如止水、全神貫注地施針,救治兩位傷員。另外,麻煩陰姑娘先出去一下,這裡我一個人就足夠了。」黎露張羅著眾人的調度,開口安排道。
介隱隨即被女乞丐給帶走,邁出營帳,女乞丐已然成了他的保姆、奶媽。
陰悅悅也慢慢的離開營帳,三步一回頭,望著只有一條胳膊的哥哥,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辛苦一下各位了,我救人時不方便被人打擾,有人在場我會分神,感謝大姐和陰姑娘的諒解。我沒喊你們,就不要進來。」黎露平和地說。
閑雜人等都走了以後,黎露終於可以放手施為,憑藉鵲仙島的獨門療傷法門,救治唐黨陽與陰太白。
陰太白雖然傷勢很重,而且斷了一條手臂,但是起碼是醒著的。
出於一點點的私心,再加上唐黨陽受了內傷昏迷不醒,黎露決定先救唐黨陽,救醒他以後,再幫陰太白調理傷口。
當晚,天一派庭院內,黃靴還真的跑去了「天一子」的禪院敲門,事出有因,事態緊急,他不得不去告狀。
「砰砰砰」,師父所住的房門被用力的敲響。
敲了許久,無人應答,也無人開門,黃靴情急之下,一掌把門給劈爛,沖了進去。
走到禪院深處,正好看見師父在那裡閉目打坐,周身真氣浮空流淌,正值閉關的關鍵時期。
「師父,大事不好!玄晶礦石被老三那個無知的渾球給拱手送人了,『天一寶塔』頂端的鎮牌之寶……丟啦!」黃靴聲淚俱下地闡述道,心中的憋屈和焦慮盡數表達。
剎那間,只見「天一子」頓時從口中噴出一腔鮮紅的血,噴洒一地。隨後,「天一子」緩緩的把頭轉過來,眼神萎靡不振,上氣不接下氣,語重心長地說道:「老大呀,你跟了為師這麼多年,怎麼始終就是不長進呢?為師……對你無比的失望,失望透頂!對你無數次的期待,無數次被你攪得成了泡影。你知不知道,為師即將沖關成功,即將練成『炁體源流』絕世功法,就差最後那麼一點點的距離就可以衝破玄關,你居然在這個時候,不惜炸爛為師的房門闖進來,就為了跟為師講這麼個事?玄晶礦石失竊與你何干?老三他把鎮派之寶拿去送人與你何干?說白了,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看不慣老三壓你一頭比你強!」說罷,情緒激動的「天一子」又噴了一口血,這一次噴完,直接倒地不起、不省人事。
黃靴聽到師父的這番說辭,雙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整個人都酥軟了下來,一點勁力都使不上,彷彿虛脫了一般,身體瞬間被掏空,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渴望,不明白人為什麼要活,自己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義?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萬念俱灰,對這個門派,對這個師父,再也沒有了哪怕一丁點的幻想和期盼。
房門被掌風炸裂的爆破聲,引來了大量師弟們的圍觀和恐慌,眨眼間,很多的天一派門徒湧入師父的禪房,看到了師父倒地、吐血暈厥的一幕,每一個人都對黃靴投來了異樣的目光,像是在看另類一樣,有的人還直接說出口:「又是你!你個做大師兄的人,怎麼老是氣師父。也不知道今晚是發了哪門子的瘋,明知師父在閉關,還要闖進來氣師父,是不是只有師父死了你猜安心?」
黃靴眼神空洞,癱倒在地上,無力反駁,理屈詞窮。
這個時候,師門中就算有人拿著刀子去捅死黃靴,黃靴都不會皺一下眉毛,就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該死。
沒多久,人群散開,諸位師弟們合力把師父抬走,抬到參禪處,去給師父輸真元助他恢復健康。對弟子們來說,師父平安,就是門派平安。禪房內,黃靴仍舊癱倒在那裡,睜著眼,一整夜,第二天的一整個白天,再一整夜……
所有人都在救治師父,無人再去理會黃靴。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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