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一個兇手(二更)
死者的女兒張焦氏亦是沒空,最近農忙正插秧。
「我們不知道爹出門了,還準備把兩天的活做完逮只雞來看我娘和我侄兒,這……」張焦氏說著泣不成聲。
宋寧問道:「你娘什麼病?」
「就老喊肚子疼,大夫說肚子里長東西了,一直吃藥也不好,人也越來越瘦。」張焦氏道,「別的方面都還好,就這病、不疼的時候也好好的,活都能做。」
宋寧頷首:「東廂房的立櫃被移開了,西廂房的床腳有一個坑,你們知道原本裡面放的什麼?」
「錢!」焦晃道,「西廂房原來是我和我姐住,那床腳一個洞,我爹把錢放裡面,上面壓著一塊板。」
張焦氏也應道:「東邊立櫃後面是個盒子,那是我娘存的錢,我當時成親的時候,嫁妝也是從裡面拿的。」
「被偷了嗎?」焦晃問道。
宋寧頷首。
焦晃點了點頭,沒什麼反應:「估計也沒有多少錢,我娘從去年到今年,治病花光了家裡的錢。」
「不過,不過……兇手怎麼知道立櫃後面有錢?」焦晃望著宋寧。
宋寧道:「我也想問問幾位,這後面有錢,除了你們還有誰知道?」
「誰?」焦晃望著自己的妹妹,妹子搖頭,他又看著自己的媳婦焦王氏,焦王氏小聲道,「舅、舅是、會不會知道呢?」
這種事不敢亂說。
「舅舅?」焦晃道,「肯定是我舅舅,肯定是他,別人不知道這兩個地方藏錢。」
湯興業道:「昨天半夜鄰居聽到你舅舅在院子里說話了。」
「那肯定是他,這、這個畜生,我要殺了他!」焦晃怒吼。
他話落,喬四已經將焦余氏的娘家弟弟於三爾拖了進來。
於三爾今年三十五,瘦高個雙頰凹陷頭髮枯黃,看著就不像是循規蹈矩過日子的外形。
「是不是你殺了我娘?」焦晃衝過去,抓住了於三爾的衣領,推搡他,「你是不是人,我娘背著我們貼補你,你居然殺我娘,你不是人你是畜生。」
於三爾被推倒地上,嚇地後退,搖頭道:「沒、沒有,我沒有殺他們,我怎麼可能殺她?」
「沒有!」
湯興業問道:「你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在哪裡?」
「昨天?」於三爾道,「我、我昨天晚飯和朋友吃酒了,吃醉了我就回家睡覺去了。」
「鄰居說你半夜在院子里說話。」湯興業喝道。
於三爾臉一白,搖頭道:「沒、沒有,我沒來啊,我什麼都沒有做!」
他說著,驚恐地看著焦余氏。
「帶回去審。」宋寧吩咐喬四等人將現場收拾好,又對湯興業道,「你帶徐舀幾個人去於三爾家裡搜。」
大家各自去忙。
魯青青回來了,回道:「大人,大夫說她肚子里長東西了,可能是個肉瘤什麼的。還說去年血崩過一回,至於氣血不足肯定是有一點,但不是主因。」
「知道了,辛苦了。」
將焦余氏的屍體運回去,他家的院子保持原樣,宋寧到巷裡停立,鄰居們都圍著她,問道:「……大人,殺人兇手是於三爾吧?這個東西人不人鬼不鬼的,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做。」
「嗯。以前他還跑我家偷過東西,沒抓著他現行,也沒個證據,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可我兒子就說是他偷的。」
另一個人也附和道:「這種人怎麼不早點。爹娘被他氣死了,就一個身體不好的姐姐他也容不下,作孽!」
宋寧聽著大家聲討了很久,才回大理寺去。
因為又發生了一個新的案子,雷松也到大理寺來了,在京城發生了命案,是理刑館的職務範圍,他來領案子回去查。
「先不著急,等湯興業回來。」宋寧和眾人道,「都先坐,休息一會兒。」
大家都端著凳子椅子圍著她坐著。
「大人,您驗屍了,死者是什麼時候被害的?」雷松問道。
「死亡時間是昨天子時到丑時。」宋寧道。
「那不就是於三爾在院子里說話的時間嗎?」大寶道。
宋寧頷首:「是這樣。」
「怎麼……怎麼發現焦余氏死在家裡的呢?」雷松覺得奇怪,「你們不是去查王海一和姚永林被殺案的嗎?」
大家都是一臉無辜。
大寶道:「我們也沒有想到啊。去廟裡問過王海一后我們就去水田看過姚永林的被害地,然後去了鄭記家私行,大人就查問焦運,焦運不在就去他家,誰知道就看見焦余氏死家裡了。」
「焦運我知道,我們也查過。大人覺得焦運有殺王海一和姚永林的嫌疑嗎?」
宋寧道:「完全是直覺。因為死者姚永林和焦運的來往的信息最多。」
第一個來往,姚永林死去的水田,是焦運為了給焦余氏治病賣給給他的,第二個來往就是兩個木匠的工具筐了。工具也是木匠的財富,兩個人在金錢上牽扯了這麼多,至少在她目前所得到的的信息中,焦運是姚永林牽扯最多的一個人。
「那將焦晃喊來問問?」魯青青問道。
宋寧道:「暫時不用,現在案子有點複雜,一件一件理清楚。」
「那焦余氏被害的案子,您要不要交給屬下去查?」雷松道。
「等湯興業回來后再說!」
大家閑聊案件,湯興業在於三爾家中搜查,他家臟到沒地兒落腳,牆角還有他人拉的屎。
湯興業嘔了幾次。
搜了一個半個時辰,湯興業帶著徐舀等人個急匆匆回來了。
「大人,找到了幾個東西,您過目!」湯興業將包袱放在地上,打開來以後就看到了一個帶血的榔頭、一塊藍色手帕、還有一個木匣子,匣子里落了一個銅錢。
宋寧包著榔頭查看。
「請焦晃等人來。」
焦晃等四個人趕到,一眼就認出來地上的三樣東西。
「匣子是放錢的,放在立櫃後面的,我成親以前還偷過錢,我記得清清楚楚。」
「帕子是我娘的。榔頭是我家的,這是我爹好些年前換下來的榔頭他放家裡,上面刻著他的名字。」
焦晃指著榔頭柄上的字給他們看。
上面有個「焦」字。
「辛苦你們了。」宋寧帶著東西去審訊的房間里找於三爾。
於三爾一看到這些東西一概不承認,語氣比剛才還硬一些,喊道:「我說過了,我沒有殺我姐。我在這世上就她一個親人了,我為什麼要殺她。」「在你家搜到的兇器,你昨天半夜出現在案發現場,你喊再大聲也沒有辦法剔除你的嫌疑。」
於三爾想站起來,但又不敢撲通跪下來:「大人,我、我是撒謊了,我、我昨天晚上是去我姐家了,可、可我沒有殺人。」
「那你去你姐姐家幹什麼?」
「我、」於三爾支支吾吾,「我、我想趁著我姐夫不在家,和我姐要點錢,可她不給我開門,我、我鬧了一會兒也就走了。她身體不好,我把她氣病了,我也沒好處。」
「你猜我信不信?」
「我說真的,你、你們愛信不信!」
湯興業喝道:「你騙哪個?這些東西在你家找到的,你怎麼解釋?」
「這是你們的事,我、我可不知道。」於三爾道,「反正我沒殺我姐,就算你們砍我頭,我也不會承認。」
湯興業問宋寧:「大人,用刑吧!」
於三爾抬頭看著宋寧,眼裡都是害怕,就見宋寧點頭道:「用點奇巧的。」
湯興業應是:「大人交給屬下就行。」
宋寧從房裡出來,喬四在外面候著,她道:「遣人去通州找焦運了?」
「嗯。估計明天上午就能到。」
宋寧去了停屍房。
「真是一個案子沒查明白又來一個,一個沒明白又疊加一個。」宋寧拖個椅子坐焦余氏頭頂位置,讓徐舀和碴兒將焦余氏的翻個面兒,臉朝下。
她將頭髮撥開看傷口,比對后,凹陷骨裂處和榔頭非常吻合。
「大人,您要解剖嗎?」碴兒一臉好奇,他一直聽說,但還沒見過宋寧解剖,很想見識。
宋寧頭也不抬接著檢查傷口:「還沒定,明天再看情況。」
這個時候她就比較懷念趙熠和宋元時了,能和她來來往往討論案情,也知道她在想什麼。
下午,湯興業審的精疲力盡出來,猛灌了一杯茶,和宋寧道:「大人,別看他一臉慫樣,可骨頭還挺硬的,不肯認!」
「他有時間證人嗎?」宋寧問道。
湯興業搖頭:「喝完酒先是回家待了會兒,覺得手癢就去找他姐姐,在院子里罵了幾句就又回家了。」
「他家離得不算遠,抄著小路不被民兵發現,很好走!」
宋寧道:「關著,明兒再說,你們也都散衙回家休息吧。」
湯興業應是,大家拾掇好各自回去了。
魯青青和和喬四在隔壁說話,闌風忙不完的公文,秋紛紛今天王府有事沒來。
宋寧關了門,靠在軟榻上個翻看王海一和姚永林案件的卷宗,不一會兒就睡著了,一覺醒來裡外都是黑漆漆的。
「寂寞寂寞了!」宋寧打著哈欠起來點燈,魯青青貼著門縫喊她,「大人,醒了嗎?」
宋寧笑了,道:「青哥,現在什麼時辰了?」
「戍時了。」魯苗苗抱著包子和豬蹄推開門進來,「是不是餓了?」
看著站在門口的兩兄弟,宋寧笑了,道:「餓,當然餓啊!」
出了閬中走了那麼多地方,一直都在她身邊的,還是他們。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人多熱鬧人少就會覺得寂寞。」宋寧塞了個包子嚼著,其實也沒什麼,這應該才是常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