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4章 三年抱倆可還行
林老夫人目光落在那些佛經之上，眼神之中的水光一點一點的凝聚，片刻之後，又被她強行壓了下去：「我還以為你總是忙忙碌碌，早就忘了要抄佛經了。」
「當然不會了，剛開始想著能把佛經抄完，可後來要幫老夫人製作菜肴，耽擱了一些時日，所以最後這幾天便呆在院子里沒有出來，總算是把這百卷佛經給抄寫結束了，沒能去給老夫人送膳食，老夫人沒有生氣吧？」
「如此一說，倒是我耽誤了你辦正事。」林老夫人彷彿是一隻把渾身的刺都張開的刺蝟，誰若是膽敢靠近，必定會扎的滿手是血。
許雲暖卻始終帶著笑意，林老夫人已經這般年紀，卻依舊豎起了身上的尖刺，她的目的並非是將人刺傷，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傷痕纍纍的心罷了。
「爹爹和娘親若是知道我是因為給老夫人做東西吃而耽擱了時間，就算是佛經抄不完，也必定不會怪罪的。」
林老夫人拿起一卷佛經，嘩啦啦的翻看著，而後隨手扔到一旁，又拿起下一卷察看。
許雲暖微微張了張口，眼神之中閃過一抹窘迫。
「這是你抄寫的？」
林老夫人挑眉望著許雲暖。
「是，我從小沒有練過字，所以這字跡很是不好看。」
「一個個圓滾滾、胖乎乎、獃頭獃腦的，把字寫成這樣，還抄寫佛經，一抄抄了那麼多，佛祖看了都覺得頭疼！」
「那我回頭練練字吧。」
「你這都要嫁人了，還能把字練出來？費那個勁做什麼？」
許雲暖回過神來，輕輕的笑了一聲：「那我聽老夫人的，不去費盡練字了，有那個時間，就多給您做點好吃的送過去。」
「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你就沒有一點自己的主意嗎？就你這個樣子，我女兒可不會喜歡這樣的兒媳。」
「沒事兒，娘親現在不喜歡，我就跟著老夫人多學一學，總能夠變成娘親喜歡的樣子。」
許雲暖走上前去，將地上的香爐重新擺放好，在香爐之中放好了高粱，而後點燃了三炷香，送到了老夫人的手邊。
「老夫人，再生氣也別摔香爐呀，這香爐是我找人特意做的，香爐的身上雕刻著寶華經呢，這世上獨此一份，摔壞了可就沒有了。老夫人，給爹爹和娘親上炷香吧。」
林老夫人望著手中的香，目光定定的沒有動彈，經過方才的這一鬧，在聽了許雲暖的話，她心中的那股怒火和煩躁竟不知不覺的平息了下去。
可是她心中卻異常矛盾，只覺得不應該如此輕易的便將事情放下了，她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女兒，對不起被犧牲的孫子……
「我不上香！」
穆塵霄抬起頭來，利用手臂撐著地面，艱難的向著林老夫人的面前挪動。
許雲暖眉心一皺，很是心疼，卻也沒有開口阻攔。
林老夫人卻是向後退了一步，很是防備的望向穆塵霄，怒火瞬間找到了一個宣洩口：「你做什麼？你做出這副樣子來給誰看？」
穆塵霄停下動作，抬起眼眸來，目光沉靜的望向林老夫人：「一切皆因我而起，塵霄願意接受外祖母任何責罰。」
「你別叫我外祖母，我擔不起你這句稱呼。」
「爺爺救我性命，爹爹和娘親對我有養育之恩，哪怕我和穆家沒有一絲一毫的血緣，同樣是穆家的後人。外祖母，不管你心中願不願意認我，在我心裡，您都是我的親人。」
穆塵霄說完，對著林老夫人叩首行禮。
林老夫人唇角微微的發顫，目光兇狠地落在了穆塵霄和許雲暖的身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之所以如此用心的布置今日的祭祀，就是想要借著今日這個機會，逼迫我放下心中的仇怨！」
許雲暖眉心一動，總覺得林老夫人的神色有些不太對勁：「老夫人誤會了，我們只是希望您心中能夠有些許的釋懷，不必再像之前那般辛苦。」
「做夢！你們通通都在做白日夢！我就是要恨你們，就是要恨穆塵霄！我恨不得把穆塵霄給生撕了，只求我的孫子有重新活過來的機會！」
穆塵霄周身氣息深沉，仿若獨自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的蒼松，背後凝聚著深不見底的深淵。
「讓老夫人傷懷了，是塵霄的過錯。」
穆天籌用力的閉上了眼睛，不願意麵對眼前這般場景，心臟處更像是被人扎了一把刀子，來來回回的攪動著，痛的撕心裂肺。
許雲暖走上前去，抬手握住了林夫人的手腕：「老夫人，您身子不舒服嗎？」
林老夫人想要和之前一樣甩開許雲暖的手，可是一下沒有成功：「放開！」
許雲暖不僅沒有放開，反倒是仔細的給林老夫人診了脈，而後又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老夫人在發燒。」
「我讓你滾開！」林老夫人氣急敗壞，「你管我是不是在發燒，我死了，你們不就都解脫了嗎？如此不是更好？」
許雲暖眉心一皺，不贊同的看向林老夫人：「老夫人，你要打罵塵霄我不管，可您若是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就算是我不說什麼，爹爹和娘親還在天上看著呢！」
「他們的確是看著我，他們恨我無能！恨我心冷！恨我沒能幫他們報仇！」林老夫人的腦海之中反覆回想著昨日的夢境，眼前不斷的浮現他的女兒和孫子渾身是血的模樣。
「老夫人確定，爹爹和娘親真的想報仇嗎？」許雲暖目光清透的望著林老夫人，「若是他們真的想要報仇，那麼塵霄怎麼可能有命安然活到現在？」
林老夫人的掙扎然僵住，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老夫人，您嘴上說著痛恨，可這麼多年來，您從來沒有想過要把塵霄真正的身份透露出去，您和爹爹娘親的心思是一樣的。如今，我們的親人已經不多了，老夫人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自己呢？」
林老夫人愣愣的站在原地，眼淚終於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許雲暖扶著林老夫人坐到了一旁的蒲|團之上：「老夫人，您年紀大了，最忌大喜大悲，今日這一場，我之前的調養算是白費了，之後我會一直盯著您，直到您把身體徹底的調養好為止。老夫人，我和塵霄很快就要成親了，您的孫子我沒法給您還回來，但是我卻能給您生一個重孫，您若是覺得不夠的話，那我和塵霄就三年抱倆。」
林老夫人驟然閉上了眼睛，隨即眼淚滾滾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