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義正詞嚴
一路上,有很多過往的車輛自我身邊呼嘯而過,我想都沒想過要招手攔他們,我深知,那沒用,這個社會,你指望會有陌生人來無緣無故幫助你,那必須得他是個像我一樣為了一個姑娘的一泡大便而痛不欲生的精神病或者傻子,又或者你是個被地震或者乾旱震散了骨架、蒸發了生命的半死人。這個社會還會有為了別人的一泡有問題的大便而死去活來的人嗎?地震或者乾旱會在你需要的時候恰巧發生在你身邊嗎?顯然沒有了,顯然也不會!那麼,就別指望陌生人來幫助你吧!甚至包括我這個如同精神病似的傻子,也輕易不要覺得自己有多高尚,如果這泡紅紅彤彤的大便不是一個美麗小姑娘拉出來的,我還會有如此強大的動力東奔西跑、上天入地嗎?
我不知道,我真地不知道,我心裡複雜難明的滋味,包括我自己沒人能辨析清楚!要想搞清楚這個問題,除非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或者一個阿秀那樣黑皮糙肉的女人也蹲在我面前拉一泡有問題的大便,然後還得慌亂地跑掉,以我對待他們大便的態度,便可判斷我如今行為的高尚性。
可是這樣的因拉大便而偶遇(尤其是天仙般美麗的小姑娘)的機會實在太難得了,不說萬載難逢吧,起碼也應該是千載難逢,我甚至傾向於相信,不包括原始社會茹毛飲血、隨地大小便的特殊時代,自從人類文明社會誕生以來,我和小姑娘的離奇遭遇應該算是開天闢地第一例。
我一路胡思亂想著終於走回了威山鎮,穿過暗黑的田野,跨過幽謐的小河,回到這個本應該屬於自己睡覺地方的工棚,其實有自己的思維象個親密無間的伴侶緊密相隨,很多遙遠艱澀的路途也並不如何艱辛。
工棚的門是半敞開著的,這些工友們安全意識非常淡薄,睡覺從不關門,不過當然,區區幾百塊的血汗錢都未能進入口袋,他們還有什麼可值得提心弔膽的?
根據外邊的夜色,此時怎麼著都應該已過午夜了,工友們都已經鼾聲如雷沉沉睡去,我的心態放平和了,所以對雷鳴般的鼾響和滿屋子漫溢著的怪味已經可以做到置若罔聞,於無聲處聽驚雷、於無息中聞異味,那也是革命人民群眾的一場夜宴。
我摸黑來到李發的床鋪邊屬於我的那個床位,還好,工友們很樸實,沒有侵佔我的床位。我小心翼翼地打開鋪蓋卷,草草地安置好,就和衣睡在上邊,靜靜等待黎明的到來。
李發沒有被我吵醒,依然酣睡綿綿。
我怕自己睡了過去,估摸著工友們的起床時間,把鬧鐘調到儘可能地早於他們起床時間又不會幹擾他們睡眠太多的時刻點。
不過我這種心境下哪裡還睡得著,連迷糊一會都沒有,眼巴巴望著窗外逐漸浮上了晨曦。
沒想到工友們如同在體內調好了生物鐘般,不知在哪個角落誰吆喝了一聲,剛才還在酣睡中的工友們如同被強力彈簧擊發一般齊刷刷自床上跳了起來,那麼的整齊劃一,訓練有素,比我定的鬧鐘時間還早。
李發自床上彈跳起來,眼角餘光感覺到了我的存在,驚咦了一聲,一歪腦袋看清是我,愣怔了好一會後,咧開厚厚的嘴唇笑了。
旁近的工友看到我也在這裡睡覺,紛紛跟我打招呼問好。
我一看時機成熟了,從床上坐起,一躍而下,站在過道里,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工友們,你們大家過來,我有話說!」
我的氣勢足夠宏偉,近處的大部分工友都好奇地圍了過來,遠處的就懶得動身了。
我只好又補充一句:「大家快過來,我有辦法幫大家要到這次的工錢!」
這話不亞於平地一聲春雷,屋子裡頓時一片嘩然轟響,所有角落裡的工友們都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我看大夥翹首以盼的期待樣子,知道他們的情緒已經吊起來了,便再清咳一聲,醞釀了一下氣勢后,朗朗大聲道:「工友們,我們在這工地上沒日沒夜地拼死拼活,流血流汗流淚,辛辛苦苦一個月,弄得腰酸背疼腿抽筋、皮干肉燥嘴啃泥,我們大家為了啥,我們要求高嗎?不就只為了那區區八百塊錢微薄工錢嗎?可你看那些大老闆們,住著豪華別墅,開著高級轎車,摟著漂亮女人,在五星級大飯店一擲千金,可卻連我們這區區八百塊錢都要拖欠剋扣,你們說,這世界上到底還有沒有天理?那些人還有沒有人性?啊!」
我這話說得慷慨激昂,效果非常明顯,工友們臉上全都不自覺出現憤慨的神色,有些膽子大的還大聲附和著我喊:「是的,太沒天理了,真是太欺負人了!」
我身旁一個年紀大一點的民工則碰我一下胳膊道:「你小聲點,別被他們給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