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歇斯底里
經過這兩天的奔波,似乎是將康復訓練的強度和頻度都加強加快了,我傷腿處的柔韌性還真是大大增強,再沒剛開始跑時疼得那麼齜牙咧嘴了。(手機閱讀本章節請登陸wap.shouda8.com)
我找到大夫,大夫首先將我狠狠批評一通,然後我跟大夫說明目前的處境,提出出院請求,大夫評估了一下我的傷情及恢復情況,也可能有感於我這麼一個不安分分子留在病房確實隱患無窮,能儘早出院就儘早出院,大夫竟痛快答應了我的請求,下了出院醫囑。
辦了出院手續后,我讓王喜娟回夏衛天家裡,我說我回單位報到上班。
王喜娟要送我去單位,被我堅決回絕了。
王喜娟有點委屈,又有點賭氣地轉身走了。
我很是慚愧,但沒有辦法,只能這樣,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實現之前設想的那個計劃,在經濟和生活照應上給予王喜娟充分補償。
我瞅瞅暮色已至,心念謝冬彤的安危,就強行按下心頭起伏飄蕩的思緒,打車去了看守所。
我在看守所門口又將楊警官呼喚了出來。
楊警官看到我,明顯有點無可奈何的意味。他苦笑著向我問好。
我知道自己有點操之過急,這才過了一天,就來打聽案情的進展,連我自己都感覺自己神經質,楊警官的心裡該有多憋苦,若不是礙於夏衛天的面子,肯定早對我橫眉冷對了。
我乾脆老實不客氣地問:「楊警官,你們什麼時候放謝冬彤?」
楊警官茫然道:「目前還沒人說要放她啊!」
我不滿道:「她那殺人動機是你們瞎猜的,她那注射器也不是她自己的,何況世界上同一類型的注射器到處都是,憑什麼就一定是她珍藏的那些便是殺人兇器?」
楊警官愣了愣,苦笑道:「又沒人說她一定是殺人兇手啊,只是她是拆遷遇難者的外甥女,又恰巧具有殘害遇難房地產商的那種注射器,而且還和案發現場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不懷疑她很難啊!」
我憤然道:「僅憑懷疑就能抓人嗎?那個朱子勇,你們僅憑懷疑就將人抓起來,白白讓人蹲了兩年大牢,結果怎樣,現在證明冤枉人家了吧,可你們不但不吸取這個經驗教訓,還一錯再錯,又將謝冬彤無端地抓起來,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要錯到什麼時候?」
楊警官微苦一笑,嘆了口氣道:「小周你用不著這麼憤慨,我們都是按法律程序辦事,法律程序只能儘可能嚴密,卻無法做到萬無一失,就像你們醫生一樣,即便再怎麼按照診療規範去做,也還是難免發生醫療意外!這無關對錯,只是個哲學難題!」
我微皺眉頭,滿心不甘道:「那難道被冤枉者就只能含冤忍辱?」
楊警官泰然一笑道:「小周你也不要這麼消極,事態的發展往往出人意料,朱子勇本來已經絕望了,這不突然又有了生機,你要我們吸取朱子勇的經驗教訓,你也可以從朱子勇的案子中得到經驗啊!」
我張了張嘴,一時啞然,半響,無奈搖頭苦笑。
和楊警官道別後,我心緒重重又無所事事,就乾脆沿著看守所的圍牆漫無目的地瞎逛起來。我一會兒想謝冬彤現在在裡頭做什麼,一會兒又想朱子勇現在知不知道他已經快要洗脫嫌疑重獲自由了,想著想著,又想起自己當初在那裡頭的情景,就恨不得自己也能飛身進去,去對朱子勇和謝冬彤這兩個含冤入獄者進行貼心地安撫。
這樣胡思亂想地也不知道轉了幾圈,天完全黑下來,被沉沉夜色浸染,心境也變得脆弱起來,模糊間有一記隱約的梵音踏空而來,那似乎是庵堂下課的鐘聲,我不由自主抬頭遙望遠方大山灰濛濛的影子,心思驟然間多了一絲跳動。
儘管花子姐不讓我去找她,但我還是堅定了陪她的決心。
我可以不說話,遠遠地望著她,絕不打擾她所需要的清凈,但我製造的愛意的天空,一定能夠讓她更加平和清寧。
一念及此,我再不猶豫,毅然決然趕赴深山。
剛入山谷時,深山寂寂、萬物寥寥,完全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絕境。
與我之前歷次夜歸深山尋覓花子姐並無不同。
然而,當我逐漸深入到山谷絕地時,我心中隱隱約約竟升起几絲怪怪的感覺。不知道所為何來?
我心中惴惴,不由得加快腳步,緊走幾步,拐過崖壁,抬眼相望,淡白色的月影水光下,空洞一片,並無花子姐的倩影。
我心中惶然,再跑到茅草屋門敲門探看,空空如也,佳人何在?
我獃獃立著,仔細回想剛才感受到的那種怪怪的感覺,心中驀然一跳。
這種感覺是在途徑阿秀上次領我進入的那個山林入口時突然產生的,莫非,是裡邊有個花子姐在感召我?
來不及細想這種毫無來由的感受,我忍著尚未完全痊癒的傷腿處隱隱的痛楚,向那個山林入口出狂奔。
果然,一旦進入山林,我立刻便知道我那怪異的感覺源自何處了。
有一種凄愴蒼涼的哭嚎聲如同撕裂蒼天一般破空而來,傳至入口處時已經隱隱約約,依稀難辨,以至於在外邊的山道上幾乎不能察覺,只能振起一種心的悸動。
我一下子心如刀割,再也顧不得沿路的荊棘,奮不顧身地往密林深處狂奔,手中微弱的手電筒光早已跟不上我的速度,天上的月光也照不進來深邃的叢林,磕磕絆絆中,我身上多處被荊棘條和樹枝擦傷,但越來越清晰的花子姐的凄號聲已然讓我痛覺神經失靈。
終於自叢林中突破出來,那片崎嶇而開闊的山谷驟現眼前。
地面上磷磷的幽光和著天穹下清冷的月光,將前方的世界渲染成一片幽幻迷離之境。
然而令我毛骨悚然的並非如此玄奇幻境,而是花子姐。
她像個美麗的女鬼一般,跣足而立,披頭散髮,對天狂舞,仰天長嘯。僅僅如此,尚能理解,尤為令我眼球驚爆的是,她手舞足蹈間,她手裡持著的一張灰濛濛的狼皮卻一覽無餘。
我愣怔好久后,一時間只覺肝腸寸斷、血液凝結。
終於有點神識了,我依然不敢出聲干擾,怕正在宣洩情緒的花子姐不能酣暢淋漓地釋放心中壓抑已久的痛苦,那對她的身心反而是一種更慘烈的摧殘。
可憐的花子姐,到底受到了什麼慘痛的打擊,竟至於如此癲狂的地步。
我不由得自眼眶中泌出朦朧霧氣,心頭縷縷柔情緩緩升起。
我擇定一個時機,在紛亂如麻的亂石崗中踏步而行,腳底下踩著能發出幽紅光芒的碎塊,嘎吱嘎吱亂響。這等情形,我與幽靈無異,我完全融入了花子姐的境界中。
我緩步走到花子姐身後,伸出手來,輕輕攬住她的腰,我知道花子姐其實已經知道我的到來,只是她似乎已經一瀉千里,已然無力收回掩飾,便乾脆聽之任之,大聲疾呼心中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