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驚喜交加
因為我在空氣中嗅到了一股空蕩蕩的氣息。
我信手一探,歪頭一看,覆蓋在我身上的棉被周到而細密,那是經過悉心整理過的,遺留著花子姐的濃濃情懷,卻消散了花子姐芬芳的氣息。
我一把掀開,彈跳而起,奔出茅草屋,眼前天光一片,山野清晰而明媚,溫泉河水裊娜升起清新的水汽,那水面上曾經漂浮的衣裙已然不在,在茅草屋前的一棵小樹的樹杈上,輕輕地飄蕩著我的衣褲,只有我自己的,花子姐的破衣爛衫不復存在。
我心中大驚,驟然返回屋裡,一陣細細探尋,果如所料,屋裡空空如也,花子姐存放生活用具的袋子杳然無蹤,若不是我蓋著她的棉被,只怕連這床棉被也得被捲走了。
花子姐竟然不告而別?
她怎麼會不告而別呢?不,絕不會的!
一念及此,我心中一動,立刻伸手到枕頭底下掏摸。
果然,我掏出了一張小紙片。
我迫不及待低頭瞧了過去:
「周,姐得向你告別了,這一別可能就不會再相見了,感謝你在姐孤苦無依的日子裡給姐無微不至的關照和親密無間的愛護,使姐得以在那些絕望無助的歲月里獲得安寧和恬靜的人生,你是上天賜給姐最好的禮物,我將永感佛祖的恩德,也願佛的光輝與你同在!姐沒有什麼可以留給你的,就只有那套房子了,就將它作為送給你和謝冬彤的結婚禮物吧!周,請好好關愛謝冬彤,以比對姐那樣還要多一百倍地去關愛她,因為她的不幸比姐也要多一百倍!周,相信你一定會做到的,也請答應我一聲,以佛祖的名義!」
你的叫花子大姐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這幾行蠅頭小字好一會,心頭空落落地如同丟了魂一樣惶惑。
輕描淡寫的幾行字,卻透露著花子姐堅定不移的態度,那就是她鐵定心要把我讓給苦難深重的謝冬彤,並且以免拖泥帶水乾脆一走了之。
只是她卻不知道,她這麼決然而去把我的整個心都攪亂了,我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心力理清思路將謝冬彤自牢房裡營救出來以滿足她殷切的願望。
她這麼一廂情願地就給她、我還有謝冬彤指定了今後的人生,想來真是可笑又可氣。
那麼花子姐能到哪裡去呢?我不由得緩步走出茅草屋,茫然四顧,但見遠方青山滴翠、晨曦清透,近處花紅草綠、溫水澄碧,一派生機,一派清明,層層疊疊、莽莽蒼蒼的大山似乎突然之間變得透明起來,而花子姐卻偏偏在這個時候漫無影蹤。
我不自覺拾步而行,魂不守舍地在這大山四處信步游韁,尤其是將花子姐曾經踏足過的地方悉數巡視了一遍,也毫不避諱那邊那個兇殺案案發現場所在茅草屋了,那裡一樣也是死氣沉沉、萬籟俱寂,也絲毫感覺不到當年的那股子詭異氣息了,暗地裡蹲守的警察們大概抓住謝冬彤之後也已撤離,空氣中沒有絲毫足以令人警覺的氣味,我就這樣像個孤魂野鬼一般在大山裡漫無目的轉悠著,包括在庵堂里細細搜羅時滿耳振聾發聵的佛音梵樂也不能令我靈魂附體。
最後我是徹底放棄了,儘管惆悵萬分,卻不得不承認花子姐確實已經脫離了我所能感知到的範圍。
暮靄再一次沉降下來,極富深意的一天就這麼悄然消逝,我站在通往外界的山道上,卻無所適從,終究還是難捨心中那份情懷,我六神無主地又折返回到花子姐的茅草屋,感受著空氣中人去樓空的凄涼氣息,我抑制不住自眼角淌下兩行清苦的淚水。
我一頭栽倒在花子姐的被褥上,用殘存在被子上的花子姐那漸行漸遠的氣息緊緊地蒙著頭,乾脆放任情緒,哭了個涕泗滂沱。
這一晚上,我哪都沒去,就躺在這個茅草屋的地鋪上想往事和心事,我和花子姐自相識相知到相濡以沫以來的點點滴滴在腦海中栩栩如生、揮之不去,結果反而弄得自己愈發惆悵,真恨不得瘋狂地穿過外邊茫茫黑夜,奔跑到遠處那座巍峨的高山上對天呼喊以挽留花子姐決然而去的腳步。
神思恍惚地胡思亂想著,直至天將破曉了,我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身側的手機冷不丁急促地震動起來。
朦朧意識如同頓時被扯開一絲天窗,我的心中陡然大亮,似乎還在睡眠狀態中呢,我翻身坐起,拾起手機看了過去。
渾渾噩噩中我不免精神一振,竟是夏梓蕊。
我剛摁下接通鍵,夏梓蕊的聲音劈頭蓋臉而來:「周平,你死哪裡去了,快跟我一起去接小彤!」
「啊?」我一躍而起,睡意全消。
理智浮上我的頭腦後,我幾乎難以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話,如同夢囈般喃喃道:「夏你說什麼?到哪裡去接冬彤?」
夏梓蕊不滿嚷道:「周平你裝什麼糊塗呢,你這些天因為什麼到處瘋跑,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我因為實在驚訝連欣喜都來不及表達了:「冬彤真地要被釋放了嗎?這,這怎麼可能呢?」
夏梓蕊氣惱道:「怎麼,你還要詛咒她出不來啊?」
我忙不迭搖頭道:「事情來得太快,我還什麼都沒做呢,她就要被放出來了,感覺有點不知所措!」
夏梓蕊又急又惱道:「周平你就別唧唧歪歪了,到底在哪裡快滾出來,接到小彤不就什麼都知道了么!一個小時后看守所門前見!」
話音未落,電話已經掛了。
我哪還敢有絲毫懈怠,也顧不得整理地鋪了,甚至還有點跌跌撞撞地往大山外邊猛跑。
我顯然比夏梓蕊離得近,即便夏梓蕊開車,我還有點行動不便,也先行趕到了看守所大門口。
大門口倒沒有顯出謝冬彤就要被釋放的跡象,也許還沒到點,夏梓蕊應該是知道時刻點的,但我已經等不及了,匆匆忙忙就往看守所的大門裡沖,心裡迫不及待等著值班民警將我喝止。
我都衝進去好幾米了,然後才有人如夢初醒似地在後邊連聲喝令道:「喂喂,你幹嘛,站住!」
我生怕他們將我就地正法,暗自一吐舌頭,乖乖地停住腳步,返身對著他們笑道:「我進去找楊所長呢!」
兩個民警緊走幾步,兇巴巴將我攆回大門口,疾言厲色道:「找人也不是你這麼找的啊,這是看守所呢!」
我笑道:「其實我是迫不及待進去接人,我朋友今天無罪釋放,我一時興起就跑進去了,麻煩請問一下,警官您知道謝冬彤什麼時候出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