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戰後（1）
一個月後。
陣陣煙花炮竹的聲音甚是熱鬧。處處張燈結綵的鮮艷尤為奪目。
上一次中土垣城裡這般熱鬧，是族長大婚前夕。族人們都在為他們二人祝福，祈禱，祭祀。可世事未能樁樁如願。
就好像約定好的人，也會不在身邊。出口的承諾，也可以遵守不了。
今天，除夕。
可街道上的喜慶，密密麻麻的行人，不止是為了迎接新年。更是因為族長終於醒了。
足足睡了一整個月的桑子若，大多數人都以為她不會再醒過來。辭退多少個名，灌了千百種藥材。
好在，她還是醒了。
只是醒的是那麼平靜。那麼的了無生氣，那麼的...視死如歸。
「殿下，今天是除夕，你才醒過來，就不要出城同百姓去慶祝了吧。」
說話的，是筱雨。也是唯一一個沒能趕上大戰的人。幸好，她還完好無損。
桑子若昨夜突然驚醒過來，是因為做噩夢了。其實她昏睡的這一個月應該一直都在做夢。那是一個很長的夢。夢裡有很多人，有顧挽笙、顧老頭，還有娘親，爹爹。甚至還有好久未見的顧凄雙。
但是出現最多的，還是北宮嶼。在夢裡，他也是那麼缺乏耐心，但深情的要命。一雙蒼涼的眸子中透露著僅對她的柔光。
那目光，叫人無法不沉醉。
可之所以會醒，是因為她突然夢到這些人都消失不見了。全部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個徹底，毫無巡查的線索。
於是一個不想蘇醒的美夢頃刻間變成了世間最嚇人的噩夢。
不過令人覺得可笑的是，當桑子若醒過來才發現，那些並不是什麼噩夢，而是真切的發生了的。
那些人，她只能在夢裡見到。所以毫無猶豫地她還想再睡過去，永遠也不醒過來。可她聽見了筱雨的聲音。
這人該是不眠不休的守了她一整月。沒有一刻歇眼的望著她，不然也不會在那麼一瞬間就發現了桑子若已經醒了。
而聽見她那輕喚出的『殿下』兩個字時，桑子若淚崩了。
人是醒了，可心好像未醒過來。依然混沌模糊。始終不敢細想回憶什麼。連同戰後都發生了些什麼她也不敢問。
筱雨見她的樣子，自然也沒有多嘴。只是安靜的陪著她。渴了給她遞水，發獃時為她披被。
不過，族長醒過來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又正好趕上除夕前夜，好事的大臣就組織了一場與民同樂的活動。目的是為了安民心。
「筱雨，我應該要去的。」
「可是殿下，你的精神不好，我擔心你撐不了太久啊。」
桑子若攏了攏身上的被子。明明快要入新年了，怎麼還是冷的徹骨。她竟有些抵禦不了著寒風了，真叫人無奈。
筱雨似乎是看見了她的反應，趕緊在房間里隆起了火盆，屋子裡被火光映襯的亮堂了些。
能看清桑子若的表情。是那種倦怠感，瞬間能傳染給別人的那種無力，「不去能行嗎？」
「因為我，騰蛇族都耽誤了多少事情。這一點小事，我還是可以辦到的。」
「殿下，你在說什麼，什麼耽誤了很多事情。若是沒有你...」
「沒有我，也不會有那麼多人死。」桑子若打斷了她。
筱雨不知道應該如何勸。或者又該勸什麼。礙於自己臣下的身份，她沒再繼續。心中又心疼又氣憤，站起身想走。
可是桑子若沒有攔，沒有任何反應。好像她也並不在意這些，依然那麼淡然的坐著，彷彿身邊的一切她感受不到，也同她無任何關係。
而自己之所以還選擇活著，去履行作為一個族長的義務，僅僅是為了謝罪。
「桑子若，你就要永遠這樣頹廢下去了嗎？從前那些大計都不施展了？」筱雨一隻腳有已經踏出了門欄。
可在另一隻腳拔起來要走的時候，她停住了。
有些話，或許只能容許她以下犯上一次，可這一次若能達到些許效果，也算不枉費了。
「你是我們的族長。但是，你也是我曾經最重要的朋友。我願意追隨你，騰蛇族願意追隨你，是因為你把任何一個人都看的重要。哪怕她無權無勢，無魂法無背景。你都可以一視同仁。」
「這場大戰我們失去了很多。可是我們也得到了很多。只是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你而已。」
「也怕你，不想知道。」
桑子若確實不想知道，因為無論騰蛇族得到了什麼，都無法彌補她所失去的。可這兩者之間又無法衡量比較。
與其這樣的，真的不如不知道。
「四大宗系向我們遞來求和書，重新承認了騰蛇族的地位。」
「真的？」
這個消息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原以為一場戰役只是能將騰蛇族從黑暗中拉出來，沒想到不僅如此，竟然還得到了認同。
免去了更多的戰爭。也將和平帶向了所有的同生體。不止是騰蛇族，其他四大宗系也一樣。戰爭下，沒有誰能避免傷及無辜。
所以，她本想要的終究目標，已經達到了。可是...她似乎還是開心不起來。某些情緒彷彿隨著誰的離開，被帶走了。
「殿下，我也很難過。但是我得活下去。」
「活下去...」桑子若聳肩笑了笑。她是會活下去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只是以什麼樣的方式，她暫時還不清楚。
至少現在渾渾噩噩的，也並不是壞事。至少沒有那麼難過。
筱雨不再想著離開。她明白此時的桑子若需要有人陪在她的身邊。那些曾經對她來說重要的人都紛紛離去。
就連僅剩的克玄也跟她的情況差不多。雖不至於昏迷一月，但是關在房間里也從不見人。
「殿下，活著總是有希望啊。」
「什麼意思？」
桑子若覺得筱雨話中有話，雖然頹然倒不至於傻了。
只見筱雨從背後拿出一個東西。這東西她再熟悉不過了，曾經也有數月是自己在照顧的。這段時間，著實是忽略了。
「你們忙的這些日子，是我在照看琉璃青龍鼎。不過，我也沒有發現裡面的比翼鳥是什麼時候不見的」
「不見了？你是說顧凄雙...」她已經承受不了任何壞消息了。
好在筱雨搖搖頭，「顧凄雙他已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