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心想

莫尋低頭看過去，在瑩白的夜明珠的照耀之下，能夠清晰地看見葉笙那一雙清澈的眸子此刻飽含淚水。

瞳仁漆黑水亮，此刻浸潤在淚花之中更顯得多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脆弱的美感，她好似好生地委屈，帶著難平的怨憤和不甘，因為睡覺而解開的青絲散亂，在葉笙咬牙切齒間更是給她增添不一樣的美感。

莫尋被眼前不一樣的葉笙弄得有些恍惚，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是因為孩子而徹底的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譬如眼前的葉笙，傷感之中帶著凄美，夾雜著女性的柔弱，因著為孩子擔憂，而更是富有的母性的唯美。

即使現在被葉笙惱恨地掐著手臂的肉，莫尋也不惱，更不躲閃，只牢牢地將葉笙籠罩在懷裡，任憑她打任憑她罵，別說心頭卻是恍恍惚惚地別有一番滋味。

懷抱嬌軀，心猿意馬，樂在其中，這就是莫尋此時此刻微痛並快樂著的感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笙總算是罵累了，口乾舌燥，這才停了聲。

突覺察自己現在和莫尋的姿態，覺得彆扭不自在的同時又有些心安理得的坦然。

她曾經愛慕他，也調戲過他，陰差陽錯許是睡過他，兩人還有了血肉相連的孩子，現在久別重逢兜兜轉轉又住在了一起，這關係也是說不清還紛亂得很。

不過因著孩子當然內心也是承認的還是有些余情未了，畢竟也是自己曾經看上的男人，長得帥啊！現在心情不好要依靠怎麼了？葉笙雖然有點小小的骨氣，但是現實卻是很真實的，無論是從她對他的余情未了還是見色起意，亦或是他們之間橫著四隻娃的淵源，葉笙都不認為自己還能和莫尋扯得清。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遵從本心，哎~葉笙沒骨頭似的靠在他胸膛上，小聲抽抽噎噎的，可憐又柔弱。

手中更是無聊地掐捏著莫尋的硬肉，葉笙能夠清晰地感受到莫尋身體的僵硬，還有他越發摟緊了她的力度。

在莫尋輕輕撫摸著她後背哄聲之中，葉笙越發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然後終於進入睡眠的狀態之中。

莫尋就這麼靜靜地看著葉笙，好像這樣看著一輩子都看不夠……莫尋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雖然是不屬於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心臟，然而這麼長時間身體與靈魂的契合已經足夠讓他的情緒與之共鳴。

拽好被子，把葉笙裹得緊緊的，然後自己也進入被窩之中，，緊緊地摟著葉笙。

而熟睡的葉笙察覺到身邊有人，也忍不住地朝著熱源地方靠近，縮進莫尋的懷裡，背後莫尋寬厚的大手熨帖在她的腰上，葉笙心裡越發覺得安穩。

清晨的微光照進房間，葉笙迷迷糊糊地醒了，只是想要動一動身體，可就是……動不了!嗯？

葉笙努力地睜開朦朧的眼睛，而映入眼中的是一張熟悉的俊臉，只是這張俊臉的主人不應該在這啊！

「你怎麼在這裡?」葉笙抱著被子一下子坐了起來。

「哎呦我去!葉笙你要起床就起床!能不能先把被子留給我!」

「我問你話呢！睡什麼睡!」葉笙很囂張地一把將被子又是一拽。

而莫尋的起床氣也是很大的，誰也不能打擾他的睡眠!

莫尋一個反擊，一個高抬腿，再來一個龍爪手!一把就將葉笙給拽向自己懷裡。

然後微微地睜開眸子，看著被自己捆在懷裡的某人，微微勾起唇角，「葉笙我發現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啊！」

「你才知道!」葉笙呲牙向莫尋展現自己的不好惹。

「哎呀我好怕怕啊！」莫尋故作害怕地說道。

惹得葉笙忍不住笑開花，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偏偏矯揉造作地說這麼噁心的話，本來這樣的話聽起來應該是很噁心的，但是偏偏當這話從莫尋嘴裡說出來，好似這味道就不一樣了！

慵懶的姿態，還有魅惑人心的笑容，最犯規的是他那張臉!

莫尋看到葉笙開心的樣子他也忍不住地微微一笑，鼻子貼近葉笙的脖頸，忍不住地嗅了嗅，感覺很安心。

葉笙抿著唇笑，一手扒開莫尋靠近自己的臉，兩人距離近在咫尺，然後斜眼看著他，故意問道：「好啊你！還好意思總是說我變化大，你有沒有覺得你自己和以前相比變化同樣是很大。」

「怎麼大了？」莫尋回問道，一邊還得寸進尺地靠近葉笙。

「年紀大了？」葉笙似笑非笑地挑著眼角說道，揶揄的意味非常濃厚。

只是當葉笙說這話時候，莫尋被子下面的手確實一點都不老實地拽著葉笙的手朝下。

「那這裡是不是也大了?」聲音沙啞沾滿情色的意味。

卧槽！葉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碰到了什麼地方，手立刻就像是被電到了一般快速地挪開。

「狗子!我發現你真的變了！」葉笙很是鄭重地說道。

「狗子?這是什麼稱呼?我們一族可是很尊貴的好嗎？」

葉笙發現莫尋說這話口吻和自己那幾隻整日強調自己血統尊貴的娃的口吻真是一模一樣!臭屁!果然不愧是親父子!

「嗯嗯嗯!」

「你這態度就很敷衍了啊！」，不過莫尋也沒有再說什麼的而是仰躺在手臂上，姿態輕鬆，口中淡聲道：「不過我覺得你現在這樣，很好。」

很好？

葉笙才不信呢，噗嗤笑了出來，她自己怎麼變了自己還不清楚嗎?

在幽羅台生活雖然很多時候被打擊地沒太有尊嚴，但是那是極少數時候，大多數時候她不用太為了生計而忙碌操心太多。

然而當來到這裡，雖然和大多數的人一樣的普通，但是普通也就要承受普通的代價，為了生活而操勞。

而這片大陸，這個時代，戰亂紛紛，活著，實屬不易。所以對於莫尋的話，葉笙不是太相信的。所以她故意道：「這話一聽就是騙人的，什麼時候你也變得這麼油嘴滑舌心口不一了！」

話音剛落莫尋就轉首凝視著葉笙，他臉上頗為嚴肅和認真，讓葉笙被唬了一跳，也就收住了笑，心中有些發怵，於是靜靜地等著他說話。

「葉笙，我一直以為你已經不在人世了，雖然陰差陽錯地我來到了這片大陸，但你……你知道，你的身體怎麼能承受得了深淵裡的暗流之力，況且我也不知道原來還有孩子的存在，我是真的沒有想到，只是心底有個隱隱的念頭，不想要放棄的念頭，就是想要找到你。」當他開始開口說話的時候，抬頭看向了遠處。

葉笙昨日選的這處是將軍府裡面的好地方，黎明升起，曙光乍現，為那高低起伏的樓閣塗抹淡黃色的邊兒，從窗欞中望去景色壯觀而美麗。

「當我看到你們還活著，就鮮活地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在夢裡，我沒想到。一切真的像是一場夢，我都有孩子了。」

「嗯，我們的孩子。」說罷，莫尋又像是強調什麼似的再次重複一遍，然後轉過身，與葉笙面對面，緊緊地摟著葉笙的腰，望向葉笙的眼，像是要看進她的心裡一樣。

他的語氣太過凝重，透著悲涼，以至於葉笙更加笑不出來了，只是盯著他瞧。

「不說你沒有想到，就是我自己我也沒有想到我們會有孩子啊！怎麼就突然有了呢？」葉笙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她一直覺得這個男人太過木訥，不會體貼人，也不會說話，甚至還曾經懷疑過他是不是變壞了，畢竟他和以前的莫尋相比，真變化了很多，三年了，說長也長，說短也不算短，人都是會變的。

莫尋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又淡淡地說道。

「開始的時候，我是覺得你變了很多，可是我後來就明白了。」

「明白了什麼？」葉笙忍不住問道，我自己都沒有明白。

「你一個年輕女人，獨自帶著四個孩子在亂世之中，也只有變成現在這樣的性子，才有可能好好地活到今天吧。」

所以葉笙現在的性子，就是他最該感激，也最喜歡的性子了。她的囂張和尖銳，激進和堅強，沒有這些，她怎麼活得下來。

沒有他的庇佑，她和孩子，都極可能成為他看到的那些白骨累累，這裡沒有幽羅台的殘酷，但卻也同樣充斥著另一種殘酷。

「是啊……」葉笙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就這麼兜兜轉又和莫尋在一起了，被子下是相握的手。

想想昨天的相遇的那一瞬間，天朗氣清，清風微襲，萬籟俱寂，心中分不清是喜悅、緊張、羞怯、不安等那麼多複雜的感覺，那是你所無法感同身受的，似流浪太久的水終於回歸大海的懷抱，自然而然，熟悉而親切。

葉笙想，你之於我是什麼呢？**，情人，其實更是我寂寥生命中寥寥無幾的溫暖，是如此地值得我珍視。

而有時，你又不僅僅是朋友，更是親人，即使沒有血脈相連的顫動，沒有刻骨銘心的經歷，但是曾經在我困頓無依時默默無言的陪伴卻永遠銘記在我的心中，即使歲月變遷，但你於我的意義卻永不相變。

我們不是相濡以沫卻也可轉身離去毫不留戀的戀人，也不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卻也可因利益而刀劍相對的泛泛之交，也不是即便血脈相連卻也可斬斷關係所謂親人，我們的關係比戀人更為可靠，比知己更為貼心，比親人更為相依相懂，我們之間的摯交，更為一種「道」，相依，相偎，不相欺！

而我，始終謹遵我們之間的「道」！

所以，在轉瞬即逝的那一面，在心靈不自已顫動的同時，一絲絲縷縷怯意如雨後春筍般不自覺地冒出。

我只覺冥冥之中，還未到時候，相見不如懷念！

但，不可自欺，我…很想你！

然後想著想著你就出現了，而我們的身份也有了巨大的變化，你是孩子爹，而我是我們孩子的母親，真是不可思議。

如果不是你，我從來不會想到自己會成為孩子的母親。

往事如水，流走但用樣有痕迹。

相同的一片天地，相同的歷史文化，相同的人文道德，大概最細緻而起決定作用的是自身的成長環境，還有這個環境下周圍人的影響了吧？

否則，讓自己該怎麼去相信人……怎麼能那麼自然而然到可怕的境地?便是你的生身父母也絕不是你能完全信任的人，多麼可怕!

不僅如此，葉笙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的複雜，因為那種彷彿與生俱來的那種敏感而總是考慮周到的性質讓我自己深惡痛絕，但是卻彷彿怎麼樣都無髮根除一樣，總是能夠讓自己輕易察覺善與惡的存在，總是能夠從細微之處察覺到一個的缺陷，而所察覺那些人……無疑都是離我親近的人。

這大概也是知道了小四妹兒的特別之後更加寵愛小四妹兒的原因。

曾經這樣無疑讓她從某種程度上無法去相信別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總是那麼的脆弱。

漸漸地麻木了，或許無法與人交心，去真正地敞開心扉去相信別人，並不是一件很壞的事情吧？畢竟，人與人之間的坦誠相待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即便是那些看起來和樂融融的景象，其實也不意味著是如看起來那般美好，甚至是經不起去探究的。

所以葉笙一直很平淡，無所謂。

即便是親人。

但是人是複雜的，是渴望美好的。

不！或者說自己是傻的，總以為只要身邊的人換了，那些曾經厭惡的，煩惱的，都遠遠地離開我的世界，而那些新出現在我的世界的那些人，或許能有好的呢？或許能有值得傾心以待的呢？或許……

但是現實總是會狠狠地給你一巴掌，很早就知道自己並不是被命運之神青睞的人，更或許是厭惡的，否則為什麼給她那麼多的磨難和不堪呢？

不要說什麼磨難是成才墊腳石，只是有磨難才會讓人成長，磨難咋滴咋滴好……鬼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