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到底是誰
「演員就位,再來一遍!」導演打破了這場對峙,時間就是金錢,他可沒空關心這些八卦。
「導演,請給我五分鐘,只要五分鐘,我跟顧詞是朋友,讓我們私下聊幾句。」蔚珠珠邊說邊朝顧詞走過來。
顧詞微微笑:「的確是朋友,你的現男朋友是我的前男朋友的那種朋友嗎?」
既然這個女人剛才如此口不留情,她也沒必要顧及她的顏面。
在場的眾人傳來一陣唏噓,投向蔚珠珠的眼光不免變得複雜起來。
蔚珠珠臉色發白,可畢竟是演員,能裝,依舊保持儀態,走過來拉了顧詞的腕,想要出去談。
「我們沒什麼好談的!」顧詞甩了幾下沒能甩開,邊上明浩見狀,上前幫忙,蔚珠珠生氣,忽然送了顧詞,轉而用力推向明浩,明浩猝不及防,後退了兩步,撞在一個大花瓶道具上。
「嘭」的一聲巨響,大花瓶倒地,瞬間變成碎片。
整個片場瞬時安靜了。
所有人都呆了,包括導演,包括許瀟湘,也包括蔚珠珠。
大家呆的不是這突如其來的狀況,而是那個大花瓶。
那個大花瓶,是古董啊,是專門從一個收藏家那裡借來的古董啊,劇組的每個人都知道。
「不關我的事,是他撞的,是他撞碎的,跟我無關……」蔚珠珠花容失色。
顧詞不是劇組的人,自是不知道這些,只當是一個道具,不過,看到蔚珠珠的反應,她想,可能是個比較貴的道具。
明浩是為了幫她才不小心撞倒了花瓶,她怎麼能讓他承擔這個責任。
「對不起,導演,我們不是故意的,」顧詞朝導演道歉,明浩要說話,被她制止了,見導演不做聲,顧詞又繼續道:「這個花瓶多少錢,我會如數賠償。」
賠償?
有人想笑,有人抽氣,有人懷疑自己的耳朵。
就她?
一個記者?
「多少錢?」導演怔怔開口:「幾百萬……還是幾千萬……得問問收藏的主人。」
幾……百萬,千萬?
顧詞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
有沒有搞錯?
收藏的主人?
天啊。
「這個花瓶是……古董?」顧詞難以置信。
導演冷了她一眼:「你以為呢?」
她以為是道具啊。
顧詞欲哭無淚。
是不是天要亡她啊?前面兩個六位數的債還沒還,現在又搞了七位數,還有可能是八位數的巨額賠償。
她也終於明白,要錢沒有要命一條這句話是怎麼來的?
如今的她何嘗不是這樣?
這樣的數目,她工作幾輩子都還不起啊。
怎麼辦?
剛剛還擲地有聲地承諾:「這個花瓶多少錢,我會如數賠償」,如今……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在顧詞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收場的時候,男人低醇的嗓音飄了進來。
「採訪結束了嗎?」
隨著話音落下,身著黑色風衣的男人邁著大長腿,信步走了進來。
導演立馬迎了過去,許瀟湘也快速從按摩椅上起身,娉娉婷婷上前:「什麼風把郁總給吹來了?」
導演連忙附和:「是啊是啊。」
這個男人怕是八抬大轎都接不來的,今天怎麼會突然光顧片場?偏偏正打碎了一個古董。導演汗噠噠。
男人腳步從容、面色溫淡,薄薄的唇邊優雅逸出兩字:「接人。」
蔚珠珠瞳孔一縮,看向顧詞,又看看來人,微微攥了手心,一顆心提了起來。
其他人都不認識這個男人,只知道男人長得真是英俊帥氣到了極點,用英氣帥氣形容還不全面,那份成熟魅力,那份氣質氣場,足以讓人震撼,就那麼信步而來,尊貴如皇。
另外,這些人也有一個認知,此人定然來頭不小,看導演和許瀟湘的表現就知道。
會是什麼大人物呢?
接誰?
大家紛紛猜測。
只有顧詞的心思不在這個上面,她還在想那巨額賠償。
房子是租的,她連想去貸款抵押的東西都沒有。
又沒有車。
收入就記者工資每月六千塊,外加幫人相親,一個月最多可以搞四千,這樣一個月也就一萬,還要除去房租、水電費、生活費、夜大學費……
眾人將在場的都瞅了瞅,覺得能讓這樣的男人親自來接的,怕是只有許瀟湘了,就連許瀟湘自己一度也這樣認為,畢竟她現在紅得發紫、炙手可熱,畢竟她剛剛在戛納電影節上拿獎。
而且,她迎上來之後,男人又問了她一句:「採訪結束了嗎?」
「還沒,正準備開始。」許瀟湘笑得明艷動人。
男人「唔」了一聲,「那趕快!」
所以,許瀟湘更加肯定了是來接她的這點。
直到男人腳步未停,徑直經過她的身邊,走向場中另一個似乎已被巨額賠償嚇得三魂去了七魄的女人時,她才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
顧詞全神貫注地在那裡默默地算著賬,忽然感覺到一堵牆站在了她的面前。
一個抬頭,就看到男人英氣逼人的臉,顧詞一震,這才反應過來:「呀!你怎麼也來了?」
「在神遊?」郁沉謙不答反問。
哪裡還有心思神遊?
「在想著有哪幾種死法……」顧詞一臉頹然地嘀咕道,男人沒有聽清楚,微微挑了眉:「什麼?」
「沒什麼,就是我又闖禍了。」顧詞覺得自己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人生怎麼能讓人絕望呢,啊啊啊啊啊啊,她要瘋了。
「又?」男人看著她。
拜託,大叔,你的關注點有問題好不好,明明我說的重點是闖禍,你糾結在一個又字上是不是理解能力有問題啊?
顧詞指了指那片狼藉一地的碎花瓶殘片,見明浩作勢就要上前說明,她連忙搶先道:「被我不小心打碎了。」
男人只手插在西褲口袋裡,側頭掃了一眼那些碎片,臉色沒有一絲反應,只淡「哦」了一聲,然後輕描淡寫道:「弄壞了賠給人家好了。」
汗。
賠?
跟她剛才一樣說得輕巧。
拿什麼賠?
「郁總,那個不是普通的道具,那個是……」
顧詞微微湊了過去,壓低了聲音,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男人不徐不疾打斷:「明朝萬曆年間的青花瓷么?」
顧詞就傻了。
既然知道,既然知道……還說得這樣雲淡風輕,是逗她玩嗎?
「Theone會賠。」
簡短几字,不輕不重,卻落地有聲,全場一片嘩然。
顧詞就更傻了。
「給你們十五分鐘,」男人抬手看了看腕錶上的時間,「十點半之內,做完採訪,我在車上等。」
男人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導演連忙笑臉相送,還有許瀟湘,雖然笑容不甘又勉強。
不是。
顧詞回過神來,快步追上去:「等等,郁總。」
男人停住腳步,轉過身,只手插在口袋裡,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不是,郁總,你沒必要這樣,花瓶是因為我的原因打碎的,要賠也是我陪……」
「嗯,」男人煞有其事地點頭,「我知道,我只是幫你先賠了,至於你欠我的,新賬舊賬到時再一起算。」
汗。
「還有,瀟湘小姐的採訪好好做,順帶別忘了宣傳《空城》,若是到時票房過十億,指不定這筆賬我就不跟你算了。」
什……什麼意思?
《空城》的票房跟他毛關係?
難道他是……
顧詞呼吸一滯,投資商?
不會吧?
男人轉身離開,顧詞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心跳,望著男人高大的背影,她忽然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起碼的認知她還是有的,Theone是傾海第一雜誌沒錯,但是,終究是一個雜誌社,一個雜誌社的老闆哪裡有那麼巨額的空閑資金來投資大電影?
男人再次停了下來,靜站了片刻,才回過頭:「你不是知道我是誰嗎?獨家的首次媒體亮相都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