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張總的舔狗
張開一眼就看見了財叔。
隔著大老遠，財叔的臉笑得像個向日葵，他的嘴長長地咧著，似乎一不小心就要咧到腦子後邊。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張開沒有在第一時間進入奶茶店，而是隱蔽在王韜身後，悄然逼近人群中心的王彩鈴。
這個女的正在一臉沉浸地傻笑，一邊玩手機，一邊徜徉在巨大的喜悅當中。
她覺得自己幹了一件得意事兒，張開看見了之後肯定從心裡特別感激她。
多虧了她啊，這小破奶茶店摳摳索索地開在破巷子里，誰知道。
現在好了，嘿嘿。
「王～彩～鈴兒」！
王彩鈴忽然聽見了一聲呼喚，她抬起頭，這呼喚聲彷彿是從遠古傳來，既陌生又熟悉，既動聽又彷惶，讓她禁不住內心一喜。
王彩鈴張大嘴巴。
隔著人群，她看見張開乾乾淨淨地走近，帶著似嗔似喜的笑容，十指微張，迅速越過障礙由遠及近，緊緊鉗住了自己的肩膀。
整個動作利索、流暢、順滑、一氣呵成。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大師風範磅礴而出！
「好喂」！王彩鈴忍不住喝了一聲彩！
「好你個頭」！張開說，他帶著一了口罩，頭上還有一個誇張的鴨舌帽，讓陌生人乍一看看不清他的臉。但是王彩鈴能從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判斷出來。
是他～是他～就是他！
「過來，我有話跟你說」。他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好性感！
王彩鈴嬌羞地咯咯輕笑，「說話就說話，神神秘秘地幹什麼」。
不過她還是照做了，和張開來到了一處僻靜角落。
「你想幹什麼」？張開摘下口罩，劈頭蓋臉直截了當地發問。
「沒幹什麼啊，害，怎麼說，就做好人好事吧，你不用謝我」。王彩鈴咯咯地輕笑著，眨巴著大眼睛，做出一臉純真無公害我都是為你好的表情。
「把那視頻和PPT都刪了吧」，張開說。
「什麼」？這出人意料的對話令王彩鈴笑容一僵，這跟想象當中的劇本、不太一樣吧？
「把視頻刪了，你的曝光給我造成了困擾，我不想讓那麼多人知道」。張開克制著自己的語氣，盡量保持禮貌，但眼前這個女的一臉花痴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啊」！王彩鈴的腦子轉了大半圈兒，終於反應了過來。
好謙遜、好低調一個男的！
寧願默默無聞地慘淡經營，而不是急於上躥下跳地擠進大眾視野中。
這是多麼珍貴的品質！
王彩鈴心底里對張開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她必須承認，這樣的樸實人現在不多見了！
這個男人，簡直滿足了她對老實帥哥的全部想象。
王彩鈴突然對張開產生了更大的覬覦，她微微一笑，計上心來。
「老實說，您這樣兒的我真是第一次見，我真是越來越喜歡您了」，王彩鈴嘻嘻笑著，一邊有意無意撩撥著頭髮，她覺得這個動作令她特別有魅力。
「謝謝」，張開乾巴巴地說，「視頻可以刪了嗎」？
「您不用害臊」，王彩鈴嘻笑著說，「您就是太低調了，您不用跟我這麼客氣，我這條視頻完全就是出於發自內心的喜愛，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跟您交個朋友」！
張開俯視著面前這個女的，他迷惑了。
這都是些什麼迷惑發言？
這女的怎麼好賴話聽不出來啊？
他原來覺得王彩鈴長的還挺好看的，現在不覺得了。
「把手機給我吧」，張開朝王彩鈴伸出手。
「啊？哦，好的」，王彩鈴雖然沒明白張開想幹什麼，但她還是聽話地照做了，沒辦法，張開說話的聲音中總有一種令她無法抗拒的魔力！
「很好」，張開接過手機，把王彩鈴發的那兩條關於他的奶茶店的短視頻都刪了。
兩條視頻播放量加起來70萬，就這樣停止在被刪除的時刻。
雖然播放量挺嚇人，但其實這種視頻的轉化率，大傢伙心裡都有數。
一兩千個人，頂天兒了吧？
這樣想著，張開長舒了一口氣。
亡羊補牢，未為晚也！
「行了，視頻我刪了。以後不要再做這樣的事情了」，張開揚起臉，把手機還給王彩鈴，笑得一臉開心。
「什麼？您把內視頻給刪啦」？
王彩鈴愣愣地看著張開，憐惜之情一下子掩蓋住了她的敬仰之情與愛慕之情！
「您的理念讓我為您感到傷心，您這樣踏實肯乾的店主，埋沒在陋巷裡，委實可惜啊。您家的奶茶我喝了，真挺不錯，不好好包裝傳播一下，真是錯過了」。
張開冷峻微笑，「我錯過的東西多了，還在乎那點虛榮嗎。行吧，這事到這就完了，以後別再來了」。
「啊」？！！這幾個字如同一道天雷徐徐劈中王彩鈴，滌盪了王彩鈴那顆被聲色犬馬蒙塵的心，張開的形象立刻不知不覺地在王彩鈴心中放大了N倍！
這樣淡泊、高遠的言辭，從初中二年級以後就沒有再聽過了。
原來世界上真有人能做到仙人境界，即使她知道自己還有很大差距，但亦可心嚮往之。
從前在狹窄世界中的苦苦執著愛恨翻滾登時成了夢幻泡影。
王彩鈴在這一剎那突然明白了自己以後該如何生活，為何而活！
張開給予她的啟迪，簡直比七層浮屠還要殊勝。
此處原本應該有淚水，可王彩鈴這個月抽泣的份額已經用罄，於是此刻她只能像犯了羊癲瘋一樣抽動著眼角，以表達她難以言喻的心情。
「你沒事吧」？張開擔憂地看著王彩鈴，他懷疑是不是自己哪句話說重了。
但想來想去，似乎沒有。
王彩鈴似乎有戲癮上身的習慣，他帶著口罩和鴨舌帽就是想隱蔽身份，當著這麼多的人，叫人家注意上就不好了。
張開搖搖頭，準備走開。
王彩鈴還在迷濛著，看著張開決然離去的樣子，她居然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可見她已經低到了塵埃里！
恰逢此時天公作美！
平底里忽然捲起大風，張開的口罩隨意掛在耳朵上，被風忽地一吹，吹掉了。
張開端正的面孔得以浮現在王彩鈴的眼前。
深刻的五官，閃耀著人性的光輝。
這樣低調、睿智的人，要走了，從此一別兩寬，悄無聲息，從人海中來，回到人海中去。
王彩鈴心中忽然被巨大的遺憾填滿。
她必須得做點什麼才行！
於是那句憋在心裡的話終於再也支撐不住，王彩鈴一個馬步向前，抓住張開的手，喜悅對著里一層外一層的人群吶喊。
「他，就是我內視頻里的帥哥啊，你們快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