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殞星

繼續下潛了十丈之後，凌天只感覺前面越來越狹窄，也不知道這水潭究竟有多深，竟然還沒有看見觸到盡頭。

暮然間，凌天心中一動，紙鶴上說趙屠潛入水潭，得到機緣，當時他也沒有在意，現在想來，趙屠乃是先天修為，內外呼吸混元一體，在水下根本無須呼吸，下潛深度根本不是他這後天後期修為能夠相比。

想到這裡，凌天也不由摸著旁邊嶙峋的岩壁停了下來，以他現在的修為，最多還能夠下潛十丈，超出這個距離，恐怕就再也沒辦法浮上水面，但是誰知道這水潭還有多深？

停頓片刻之後，凌天咬了咬牙，還是繼續下潛，拼了這條命也要搏上一把，最差也不過是個死字，可如果繼續這麼碌碌無為下去，只能夠看見暮雪漸行漸遠，那簡直比死還要難受。

十丈距離，隔斷生死，凌天只感覺丹田裡一口濁氣四處激蕩，火辣辣的無比難受，如果再不上浮，恐怕真的要交代在這深潭之中。

就在他頹然準備放棄，尋思著下次尋個避水珠再來探索的時候，點點星光，突然在前方閃爍起來。

水潭深處，漆黑一片，這點點星光猶如能夠呼吸般朝著周圍蕩漾開去，旋即又收束起來，極為耀眼。

看見眼前異狀，凌天心中一喜，前方那閃爍星光，絕對就是被趙屠得到的那處機緣。

紙鶴上記載得語焉不詳，只說趙屠此後實力突飛猛進，更是在大考上一鳴驚人，看著那聚散無定的一團星光，凌天雙腳拍水，趁著丹田裡那口氣息還未泄盡，朝著潭底游去。

一串串氣泡從凌天的嘴角邊湧出，他的身體，慢慢沖入到那團星光之中，點點星光，在他的身邊縈繞。

絲絲清涼的感覺湧入到了身體，頓時讓他靈台一片清明，不僅視線重新變得清晰，就連丹田裡那口左衝右突的濁氣，都溫順起來。

一柄古樸黑色鐵劍，筆直的插在了潭底堅硬的岩石上，那些聚散的星光，正從鐵劍上蕩漾出來，映亮了這約莫丈許方圓的狹窄空間。

除去劍柄之外，鐵劍只有三寸鋒芒露在岩石外面，四周青苔不生，魚蝦絕跡，細細看去，威壓如浪，激蕩起一圈圈淡淡的漣漪。

星光從劍刃上吐出，融入到漣漪之中，然後又被重新納回到劍刃里，彷彿這黑色長劍在自行呼吸般，神秘無比。

「這應該就是趙屠得到的那處機緣！」凌天強忍住心中的激動，伸手朝著黑色長劍摸了過去。

「轟！」

凌天的右手握住了劍柄，還沒來得及用來將黑色長劍拔出，就感覺腦海里傳來一聲轟鳴，然後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覺。

黑色長劍如同有吸力似的，將已經昏迷過去的凌天鎖在了潭底，從劍刃上湧出的星光，彷彿一尾游魚，鑽進了他的眉心。

只看見凌天體內湧起無窮星光，映得他的肌膚與衣袍如同透明，就彷彿他的的身體已經化為蒼穹，繁星如織，猶如恆河沙數，奧妙天成。

如此異狀，凌天卻是沒有絲毫察覺，他只感覺自己如同掉進了寂靜，幽黑的無底深淵似的，不停陷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現一點光亮。

微光如火，瞬間燎燃了凌天的視野，無數星辰，從那團光亮之中噴涌而出，演化星系，凝聚星河。

凌天就感覺自己在星河之間自在遨遊，看著那一顆顆星辰生滅破碎，看著那些散發無窮熱力的恆星由炙熱到絢爛，最後慢慢冷卻，坍塌冰冷，一片死寂。

點點星光，如同飛蛾撲火般納入到他的丹田之中，凌天詫異的低下頭，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猶如透明，丹田裡已經凝聚了一團星光，正往四肢百骸運轉，說不出的舒暢。

一瞬間，凌天福至心靈，暗暗試著運轉星元訣，然後就感覺丹田裡凝聚的星光如同洪流般沖刷著體內的竅穴與經脈，平日里修鍊無法開啟的竅穴，無法貫通的經脈，如同不設防的寶庫，對他徹底敞開。

按星元訣上的記載，眼下這種情況乃是後天衝擊先天時的狀況，正所謂陰陽兩道相盤結，混元一氣成先天，邁出此步，以後天地不同。

星光如注，埋藏於丹田之中，彷彿一粒種子，而陰陽激蕩，最後卻逐漸調和，在凌天的丹田裡化成了兩尾游魚，相互追逐，灑落水火如雨，滋養丹田中的那顆種子。

凌天心中詫異，眼下丹田裡的異狀，絕對是星元訣上從未描述過的，甚至連玉衡峰的長老都從未提起過。

先天圓融性命堅，命如水火種金蓮！

不知為何，凌天腦海中靈光閃現，竟然浮現出這兩句法決，細細一想，竟然與他此刻的情形十分貼切。

金蓮既種，只待萌芽！

霎那間，凌天睜開雙眼，然後就看見自己竟然盤膝坐在了水底的岩石上，只是右手依舊握著黑色鐵劍，周圍勁氣激蕩，以他為中心形成漩渦，化成一道水龍捲扶搖而上，然後狠狠撞擊在岩壁上，爆發出一聲聲猶如雷鳴般的悶響。

雖然是在寒潭水底，不過凌天卻感覺自己與往日大有不同，哪怕不用呼吸，行動也是自如無礙，丹田裡氣脈自一體，能夠凝聚法力，開始修鍊神通，正是進階先天的徵兆。

先天！凌天心中感慨萬千，這幾年他的修為卡在後天後期，不管如何修鍊都無法寸進，沒想到今天這橫亘如山的關卡，卻被如此輕易的突破。

「從今天開始，我要叫那些看不起我，欺負我的人都後悔他們的所作所為，我要叫暮雪知道，我凌天從未改變，不管前路風雨再大，都要站在她的身前，替她撐起一方天空！」

凌天握著黑色鐵劍的手猛然用力，將三尺鋒芒從石中拔出。

劍刃上閃爍起無窮星光，彷彿這一柄鐵劍，已容納星河，激蕩出絕強氣勢。

威壓如山，將這一方空間徹底凝固，四周漩渦，水泡，還有岩石上綻放出的裂痕，都好像被時光定格，凌天甚至連眼皮都沒辦法眨一下，就連丹田裡涌動的先天法力，都被壓制，停止了運轉。

星移斗轉之間，鐵劍上流淌的星光斂去，重回樸實無華，而那令人窒息的威壓，也煙消雲散，凌天丹田裡的法力重新開始流動，身體又再度回到了控制之中。

「好重！」

這是凌天握住黑色鐵劍后唯一的感覺，以他邁入先天的實力，居然也只能夠勉強將鐵劍舉起。

凌天將黑色鐵劍收進納戒，只感覺納戒微微顫抖了一下，不過水下漆黑，他也無法查看。

片刻之後，只看見水潭裡湧出一道水柱，凌天由水潭中躍起，穩穩的站在了旁邊的岩石上，勉強壓抑住仰天長嘯的衝動，借著月光，朝著右手食指上的納戒看了過去。

納戒上篆刻的法陣，居然出現了一道裂痕，雖然勉強還能夠使用，但是距離徹底破碎，卻也不遠。

凌天心中一動，忙將納戒開啟，然後就看見鐵劍自虛空中出現，深深插到了腳下的岩石里，直沒至柄，卻又無半點聲響，鋒利異常。

除了鐵劍之外，原先凌天放在納戒裡面的東西，竟然全部都化成了齏粉。

凌天運轉丹田裡的先天法力，將黑色鐵劍從岩石里拔出，月光如注，映在幽黑劍刃上，只看見星光凝聚，浮出「殞星」兩字，一閃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