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身患隱疾的男人
思苦崖對面,陡峭山壁比思苦崖高出近十丈。凌崖而建,花木掩映的伽藍亭中,侍衛側身彎腰在一個身著華服的女子耳邊低聲耳語。
長公主梁嬋聽罷,眼角眉梢儘是冷意,嘲諷一笑,指著思苦崖上拉扯不清的兩人,對面前的人道:「玉宵衣,你是寧肯娶一個和其他男人糾纏不清的女人,也不願意娶我?」
玉宵衣目光淡淡掃過下面的兩人,不緊不慢的將手中棋子放回棋笥,「陛下賜婚,臣怎敢辭?」
梁嬋揮手屏退亭中親衛,才咬牙道:「玉宵衣,你的心是鐵做的嗎?」
「公主這話,臣不懂。」
「大婚三日前退婚,我忍了。退婚不到一月娶了個死人,我也忍了。你為顧七三年不肯再娶,我還是忍了。玉宵衣,這次我忍不下去了!」梁嬋神色變得凄然,她看著玉宵衣,淚幾乎要落了下來,「只要你開口,哪怕一個字,我立刻去讓皇弟收回聖旨,以往的一切都不再計較。」
玉宵衣只居高臨下俯視著思苦崖上的二人,一言不發。
「玉宵衣,從此我與你誓不兩立!」軟硬皆施也未能打動玉宵衣,梁嬋終於絕望了,她從牙縫裡狠狠逼出這句話,揚起巴掌往玉宵衣臉上打去,被立於玉宵衣身側的燕齊以劍鞘橫擋住。
梁嬋緩緩收回手,似是眷戀似是怨恨的望了這個冷漠至極的男人最後一眼,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梁嬋走後,燕齊滿臉古怪的開口:「思苦崖上的二人,王爺真的不管管?」
「與我無關。」玉宵說這話的語氣像是提及路邊的石子野草,平淡的很。他話音剛落下,底下卻忽的飄來一句話傳入兩人耳中。
「表哥,只有當了淮王妃,我才能幫你更多。」
「與你無關?」燕齊臉色古怪,小聲嘀咕著。
玉宵衣:「……」
「表妹這是何意?」
「聽聞舅父前些日子將家中蔭官名額給了平章表哥。」顧戚戚不答,反而柔聲問道。
「不錯。」提到這事,衛同章臉色異常陰沉,「不過是比我大兩歲,在國子監多讀了幾本酸書,父親便把蔭官名額給了他,偏心至極。」
顧戚戚唇角掠過一絲不明的笑意,她緩緩道:「若表哥帶著我私奔,你我二人定會被京中通緝。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便是逃到天涯海角,也只得惶惶不可終日,如同驚弓之鳥。這樣的日子,我受得,卻不忍表哥去受。」
衛同章臉色放軟,無論如何,一個極為漂亮的女子對自己鍾情,總是讓人愉悅的事情。
「而嫁入淮王府,就不同了。身為淮王妃,我想辦法替表哥謀個一官半職,絕非一件難事。日後,我也能多多照看錶哥的仕途。」顧戚戚一面感嘆著自己演技又進步了,一面戀慕裡帶點兒苦澀的看著衛同章,「日後表哥青雲直上,可不要忘了戚戚呀!」
衛同章的心蠢蠢欲動,可轉念想到顧戚戚要嫁給何人,他那點兒蠢蠢欲動又消失了。
淮王玉宵衣,那是何人?
十年前大敗羌胡聯軍,平定大夏邊塞數十載動蕩的那個人!若只有功績也就罷了,可恨的是他還有著那樣天生的一副好相貌,皇都里鮮少有人比得上他。
京中有四成女子肖想嫁給鄔丞相大公子鄔寒靖,就有五成女子做夢都想踏入淮王府的大門。剩下的一成,大抵是想嫁入宮中,為家族計。
顧戚戚見衛同章還猶豫著,忽而道,「表哥大可不必擔心我移情別戀,我怎麼可能會傾心一個,一個身患隱疾的男人!」
「你說……懷王他……」衛同章瞠目結舌,嘴巴大張。
伽藍亭中,燕齊呆若木雞,懷裡的佩劍「咣當」一聲掉到了地上。
玉宵衣平靜的神色沒有波瀾,被他一隻手搭著的青石桌角卻無聲無息的化為齏粉。
他狹長的眸子終於落定在了那個本被其視為一枚無關緊要,甚至將近死期的棋子身上。
靜默良久,玉宵衣唇角勾起,從顧戚戚身上移開目光,喉嚨里無端的溢出一聲輕笑。
燕齊背脊一涼,心中竟是有些同情顧戚戚了。
「不然為何他已經年近而立,府中卻連個侍妾歌姬也沒有?」顧戚戚理冷笑道:「為了亡妻?除了玉宵衣有誰知曉他亡妻姓甚名誰?來歷為何?這樣一個人,真的存在嗎?」
衛同章從這個驚掉人眼睛的消息里回過神,越想越覺得,像玉宵衣那樣數十年如一日的禁慾,除了隱疾。似乎也沒有別的理由了。
顧戚戚唇角輕扯,「以表哥的聰明才智,踏入官場定然大有作為。」
她緩緩用甜言蜜語為衛同章勾勒了一個仕途平坦,直上青雲的未來,讓衛同章忍不住沉浸其中,越發放鬆警惕。
眼看時機成熟,顧戚戚嘆了口氣,忽然開口道:「我自是願意為表哥效勞的,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衛同章連忙問道。
「只不過我娘親去世未滿三月,繼母就被父親扶為了正室,我越不過這個坎,主母她……」顧戚戚表情猶豫而黯然,似是難為。
衛同章怎麼能忍受因為這個而失去光明美好的未來!
「戚戚,你誤會了!」衛同章滿臉沉痛。
「此言何意?」顧戚戚神色詫異,她兩眼深深的凝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