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痛苦的事
弘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那座別院的,腦子裡總是時不時閃出看到的那一幕,一男數女,在一張大床上,滾來滾去的,還發出痛苦至極的聲音,實在是不知道在做什麼。
他無聲無息地潛入陸清雨的屋子,先是在窗欞上輕扣了三下,這是清雨事先跟他約好的暗號。
裡頭一個聲音輕輕問「鋤禾日當午?」
弘羽答「汗滴禾下土!」
陸清雨知道是他回來,趕緊推開窗子,弘羽輕巧地翻了進去。
正是子時,她睡意正濃呢,還打著哈欠。
弘羽帶著一身涼氣進來,激得她抖了下,人也清醒過來,忙問,「怎麼樣?有什麼發現?」
弘羽也很激動,一雙精緻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卻不說話。
陸清雨急得要命,推了他一把,「你快說,見著什麼人,看到什麼了?」
弘羽這才斷斷續續道,「一個黑衣人,跟我長得一樣,去了另一所大院子,見著她了……」
他說的這個「她」,陸清雨不用想就聽明白了,正是他做死士的主子——那位紅衣姑娘。
這黑衣人,定就是他的兄弟了。
「他們見面做什麼了?」她知道弘羽說話還有些費勁,索性單刀直入,直切重點。
「他給了她一個皮囊,裡頭裝著血……」
陸清雨心裡咯噔一下,知道弘羽目力耳力驚人,這點子事應該不會看錯,心頭一跳,追問道,「是不是楊鐵蛋的血?你那主子要血做什麼?」
莫非是做藥引?
只是用楊鐵蛋的血,也太恐怖了吧?
陸清雨從來不信那些偏方秘方的,這都是唬人的,用血做藥引,簡直該天打雷劈的。
「她說那是純陽之血!」雖然弘羽面上並沒什麼表情,可陸清雨還是非常敏感地注意到他在提到那位紅衣姑娘時,眸中有一丟丟的恨意一閃而逝,顯然,他不是個沒有感情的傀儡。
所謂的純陽之血,就是未曾經過人事的男子的血。清雨有些驚魂不定,純陽之血和別的血有什麼不同?
「她把血倒在一個葯壺裡,給屋內一個男人端去了……」弘羽雖然話不多又費勁,但幾乎每一句都直切要害。
陸清雨跟他相處了這麼些日子,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都明白什麼意思,如今弘羽能清晰無比地說出一大長句話,她真是與有榮焉。
「男人就是咱們上次診治為水土不服的那人嗎?」陸清雨知道那人非富即貴,來富陽城之後就病倒了,聽那位紅衣姑娘說,要回京找人捎土來,想必喝的就是她開的方子吧?
若是那人因為喝了加料的葯,到時候身子不好反虛,會怎樣?
這麼一想,她頓時驚出一身汗來:那人一看就是個大人物,若是治不好病,到時候定會找她這個大夫的。
紅衣女子,用的是借刀殺人的法子?
越想越心驚,陸清雨覺得那紅衣姑娘怕是不會放過她了,不管她有沒有認出弘羽就是她找的人,凡事跟她沾邊的人都別想活了。
「她這是要殺我!」清雨仰臉對視上弘羽的眸子,一字一句道,「她怕是也知道你們雙生子的事了。」
既然知道,她卻沒有揭穿,為的什麼?
弘羽的兄弟,還巴巴地被她驅使,也不知道圖的什麼?
事情越來越複雜,陸清雨只覺得自己身在夾縫求生存,日日過的提心弔膽的,簡直生不如死。
怎麼破這個局?
她皺著眉頭苦苦思索。
弘羽聽說他先前的主子要殺她,面色忽然一變,轉身就要從窗戶翻出去,嚇得清雨忙拽住他,「你幹嘛?」
「我,我去殺了她。」他沉聲,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一雙眸子荒漠般沒有一絲感情,如同地獄的修羅。
清雨摸透他的脾氣,知道他這是動了殺機了,忙安撫他,「你先別急,聽我說完。」
弘羽乖乖靠窗站著,還悄悄把她扯著他衣袖的手給反握在掌心裡,趁陸清雨思索的空檔乍著膽子摩挲了一下。
觸手柔滑細膩,手感很好!
他滿意地眯眯眼,把一腔的殺機暫且收攏,雙目不似方才那般凌厲,反倒有一絲溫柔輕輕滑過。
也只有在面對陸清雨的時候,他才有難得一見的柔情。
可是陸清雨沒有注意到,以為他還在盛怒中呢,思索片刻才道,「你在明,她在暗,怎麼殺?她身邊有無數的死士,況且又非富即貴的,即使殺了她,咱們也別想活了。與其這樣,不如智斗!」
智斗?
弘羽面色微微有些波瀾,一雙好看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著面前不到他肩膀的姑娘,只覺得這姑娘算計人的樣子很是可愛,像是一隻小狐狸,狡黠精明,眉眼都會說話一樣。
「嗯,就這麼辦!」陸清雨終於拍板,「她也不敢明著殺我們,用的還是借刀殺人的招數,咱們索性以牙還牙,看她怎麼辦!」
她說什麼他都照辦,沒有絲毫猶豫!
見弘羽眨眨眼,似乎聽懂了,陸清雨甚是高興,「你真聰明,才一個多月跟我交流就沒有障礙了。再過些時日,你就可以跟正常人一樣說話了。」
弘羽弧度優美的唇角微微上揚:他現在已經跟正常人一樣了,未免嚇著她,他進步才不敢那麼快的!
「我還看到……」他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
果然,陸清雨又著急地催促他,「還看見什麼,你快說?」
弘羽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個男人和好幾個女人,剝光了衣裳,滾在一張大床上,嘴裡發出嗯嗯啊啊的聲音,是不是很痛苦?我們要不要救救他們?」
轟!
陸清雨只覺得自己腦子一下子有炸裂的感覺,空白過後,臉頰、耳根就火燒火燎的。她明白那紅衣女子要純陽之血幹什麼了!
令她氣憤的是,這種事情怎麼讓弘羽這麼個純凈得不染一絲塵埃的人給看到了。
怎麼辦,她該怎麼解釋?
「誰知道他們在幹什麼?橫豎你別管!」一想到弘羽看到那種事,她心裡就慌亂不安,胡亂應付他幾句。
誰知弘羽特認真,「我沒管,就只看的。」
「以後碰到這種事看都不能看,不然會長針眼的,知道嗎?」她的聲音都有些氣急敗壞了。
弘羽「哦」了一聲,「那我不看,我去問小桌子娘,行吧?」
「不許問,」陸清雨幾乎吼起來,旋即又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大,忙緩和了語氣哄他,「她也不知道!」
見弘羽偏著腦袋看她,好像信不過的樣子,氣得去擰他,「記住沒有?不許問她!」
弘羽不僅沒覺著疼,反而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整齊的大白牙,眉眼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