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067,輸的原因
從她走進錦夫人的正屋開始,她就知道,錦夫人是不可能會輕意放過她的。
錦夫人的小兒子郁人傑被打了板子,已經過了好幾天了,還沒有好利索,還在床上躺著養傷呢。還有郁惜月的貼身丫頭被罰,郁惜月會忍氣吞聲?郁文才依然冷著錦夫人,錦夫人能吞下這口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
錦夫人的兒女被罰,錦夫人自己失寵了,是她的原因嗎?
明明是錦夫人母子幾個咎由自取。
郁人傑不算計她,她哪裡會反告一狀?
錦夫人害人不成自己吃虧,還有臉怪她?
郁惜月害她在前,她反手還擊在後,郁惜月吃虧了,還好意思哭委屈?
錦夫人母子幾人朝她發火,對她生怨恨,未免有些臉大。
明裡不敢對她下手,就來這麼一招陰的?
借著學規矩的機會,罰她?
她豈是這麼好欺負的?
「四小姐,開始了!」高嬤嬤站在一旁,抬著下巴,又開始催促著郁嬌,臉上的態度傲慢,沒有一絲兒的恭敬。
她伸手抓過藤條,大有郁嬌學不好,就狠抽郁嬌一頓的架勢。
黃媽媽又做了一遍示範,郁嬌便開始學。
郁嬌眸光微閃,故意腳下一歪。腳歪了,身子自然站不穩當了。那頂在頭頂上的一隻大碗,馬上開始晃悠起來,只聽「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摔碎了。
站在一旁監視的高嬤嬤,那小三角眼馬上亮得跟撿到金子似的,「四小姐,身子不能歪!」
說話的同時,高嬤嬤舉起藤條就朝郁嬌的後背抽去。
抽打後身?
這是故意打在暗處,沒人知道,讓她吃個暗虧吧?
郁嬌的眼角餘光看到藤條抽來,卻赫然轉身,身子一矮,以臉相迎。
結果,高嬤嬤手裡的藤條打偏了,從郁嬌的頭部方向抽過去,抽到了她的脖頸處。
此時的天氣,已是三月中旬,郁嬌穿著淺領春衫,脖子上被抽了一藤條,馬上現出一條紅痕出來。
她的肌膚白皙,那條紅痕,便顯得格外的刺目。
高嬤嬤和黃媽媽一起嚇住了。
錦夫人只吩咐二人說,要是郁嬌不好好學,就狠狠地抽她的後背,郁嬌就算去告狀,也沒法脫衣讓別人看她腰上的傷口。
可這會兒卻抽打到了郁嬌的脖子處,這是蓋也蓋不住呀。
高嬤嬤和黃媽媽對視一眼,訕笑說道,「四小姐,已經到吃午飯的時間了,老奴們先行告退。」
說完,兩人扔下郁嬌飛快跑走,向錦夫人請示去了。
郁嬌摸摸抽疼的脖子處,勾唇冷笑,她彈彈袖子,也離開了這裡,往錦夫人的正屋走來。
錦夫人剛才聽了高嬤嬤和黃媽媽的彙報,氣得狠狠地罵了兩人,但眼下事情已經發生了,罵也無用。
好在郁嬌又不得老夫人喜歡了,郁文才又一直嫌棄著她,脖子處傷著了,沒人會同情郁嬌。
那是她自找的!
「明知學不好會挨罰,為何不好好學?」錦夫人不安慰她,反而埋怨她,「好了,既然傷著了,就先歇息一下午吧,明早再說。」錦夫人淡淡看了下郁嬌,說道。
絲毫不提僕人犯的錯。
郁嬌只應了聲「是」,沒說什麼。
她說了又怎樣?錦夫人會罰那兩個婆子嗎?而她身邊無人也無權,她也罰不了。
不過,錦夫人不管,自有人會來管。
她看了看天,中午了,郁文才的畫,畫好了吧?
郁嬌走出了正屋,喚著柳葉。
坐在廊檐下的柳葉,朝她飛快走來,見她脖子上多了一條傷痕,吸了口涼氣,低聲問道,「小姐,這是怎麼回事?誰打的?」然後,她看了眼錦夫人的正屋,一臉的怒火,「是錦夫人嗎?」她小聲地問道。
傷口雖然沒有流血,但是,有三寸多長呢,從腮幫子處一直延伸到脖子下方。看著,觸目驚心。
郁嬌未說話,一直走出了思華園,她才冷冷笑了一聲。
「這是苦肉記,別擔心,有人會替我罰她們。」郁嬌伸手摸摸脖子,不以為然地說道。
「可是,為什麼要傷到脖子這兒呢?萬一留下疤痕好不了怎麼辦?」柳葉一臉憂心。
「如果用一條疤痕,換我們永遠的安寧,我倒覺得值得。」郁嬌冷冷一笑,「今天我吃的苦,他日,我會一一還過去。」
她不能被錦夫人一直這麼困在郁府里,她要走出去,繼續查林家的事。
……
太師府。
郁府的管事廚娘,用一壺自釀的酒,買通一個看後門的小僕,求他傳話給李馨。
李馨得知郁嬌送她灰寶,很是訝然。
她來到後門處,廚娘將籃子里的灰寶遞給她,「李小姐,這是我們四小姐送給李小姐的,說李小姐見了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李馨眨眨眼,她明白才怪呢,不過,她喜歡這隻小獸。
「小東西,我來抱抱你。」李馨將灰寶抱在懷裡,笑著捏捏灰寶的耳朵。
灰寶朝她舉起爪子,「美人,有信。」
李馨聽不懂它吱唔著什麼,不過,她看到了它爪子里抓著的字條。
「這是什麼?」她取了下來。
信是用葉子汁寫的字,淡淡的綠色,依稀可見幾個娟秀的字。
看著看著,李馨眯了眯眼,郁嬌這是神算嗎?
她怎麼知道,爺爺在發愁畫作顏料的事?
「我知道了,多謝你家小姐提醒。」李馨將灰寶又送還給廚娘,接著,她從荷包里摸了一塊碎銀子遞給廚娘,「勞煩嬤嬤給你們小姐帶個話,改日,我請她出來玩。」
二兩銀子!李大小姐可真大方。
收到賞銀,廚娘歡喜得眉開眼笑,「是,奴婢一定將話帶到。」
李馨進了府里,往李太師的書房走來。
頭髮半白,身材圓滾滾的李太師,如彌勒佛一般坐在書桌前,眯眼沉思。
他面前的桌上,鋪著一幅畫了一半的山水畫。
一個十八九歲的墨衫少年,站在桌邊欣賞著這幅畫,他搖著畫有金絲牡丹的墨色摺扇,淺淺含笑。
「太師是怕輸給了郁丞相?才這般愁眉苦臉?」楚譽揚眉微笑。
「譽親王是來看老夫笑話的?」李太師瞥了一眼楚譽,有些不滿地說道,「老夫可是站在王爺這一邊的人,王爺也忍心看笑話?」
「怎麼會?本王來,是給太師獻計的。」楚譽盯著畫作,「這山石的顏色,不能用普通的灰白顏料。有一種顏料……」
「爺爺!」李馨走進書房。
李太師橫了她一眼,「譽親王在此,你怎麼大呼小叫的?還不快給王爺行禮?」
李馨調皮一笑,走到楚譽的面前,福了一福,「譽親王。」
楚譽卻皺了皺眉。
李馨失笑,忙後退兩步,「王爺。」
「不必多禮。」楚譽神色淡淡,然後,走到一旁又看畫去了。
李馨也不計較,一笑置之。因為,楚譽見到女子,一直都是退避三舍,如遇瘟神,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這件事。
楚譽剛才的話,未說完,就被李馨打斷了,李太師便問楚譽,「王爺剛才說,讓老夫用何顏料?」
「蚌殼灰。」楚譽眯起眼眸,說道。這一技巧,他還是向一人偷學的。
他不希望郁文才贏,所以,他才特意來了太師府。
李太師訝然,這東西能做顏料?「蚌殼灰?這一時半會兒的,上哪兒去尋來?皇上定的時間,可只有三天,今天是最後一天了,要是在傍晚時分還沒有畫好這幅畫,老夫就要輸給郁文才了。」
要是輸給郁文才,李太師覺得,他都沒有必要上朝了。
郁文才自大,且是他的後生晚輩,他怎能輸給郁文才?太丟臉了。
東西的確難尋,見太師發愁,楚譽拿扇抵額,「要是太師一時半會兒尋不來,本王還有一計,可讓太師贏。」他的笑意中透著狡黠。
李太師捋了下鬍子,「王爺有何計?」
「潛進丞相府,毀了郁文才的畫!」楚譽毫不客氣地說道。
「不不不,不行。那樣的話,老夫就是小人了。」李太師不同意。
楚譽為人陰險狡詐,對付對手,從不講規矩,那是因為楚譽身份尊貴,有那個資格不講規矩。
可他不成啊,他不僅是太師,他還是帝師呢!
李馨見他們一直說著蚌殼灰,便眨眨眼,說道,「爺爺,我知道哪兒有現成研磨好的,大公主手裡就有。」
楚譽赫然轉身看向李馨,「李大小姐從何處得知,大公主手裡有這種顏料?」將蚌殼灰用作顏料作畫,是林婉音發明的,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這……」李馨猶豫了,郁嬌悄悄來告訴她,是不想讓他人知道的意思,她還是不要說好了,「我看見大公主用過,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的。」她眼珠子轉了轉,說道。
「真的是你看見大公主用過的?」楚譽盯著李馨,問道。
林婉音為人謹慎,她自己發明的東西,從不與人分享,用她的話說,保持神秘性。怎麼這種新顏料,李馨也知道了?
李馨被他盯得心裡發忤,不過,她是守信用的人,點頭說道,「是的,我親眼看見的。」
楚譽沒再說什麼,眼底浮起一抹失落。
李太師聽說有研磨好的顏料,大為高興,「馨兒,事不宜遲,你馬上進宮一趟,到大公主那兒尋一些來。」
大公主是李皇后的女兒,李皇后是李馨的親姑姑,大公主和李馨是嫡表親,李馨跟大公主的關係較好,求來顏料,不是難事。
李馨答應著,匆匆離府,進宮去了。
……
郁府。
郁嬌的脖子傷了,一整個下午,錦夫人都沒有派人來找她學規矩。
沒什麼事做的她,便悠閑地坐在園子里曬太陽,賞花打發時間。
柳葉和桃枝擔心著她的傷口,勸她快找錦夫人請大夫看傷。郁嬌卻並不介意,絲毫不予理會,「留著,讓所有人看著,我是怎麼受的傷。」
柳葉嘆了一聲,「小姐,就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了,誰能替小姐出氣呢?」
「且看吧。」郁嬌看著藍泱泱的天,說道。
管事廚娘在正午前就已回了府,向她彙報了結果。
李馨跟大公主相熟,那種顏料,大公主會用,那麼,李馨就會用。
用蚌殼灰作山石顏料,比普通顏料看著更逼真,這是她前世,無意間發現的。
日子在無聊中,慢悠悠到了傍晚。
郁嬌吃罷晚飯,抱著灰寶在園中散步消食,這時,有個老嬤嬤進了園子傳話,「老爺請四小姐到書房去。」
柳葉和桃枝不解,都這時候了,老爺找|小姐何事?想到老爺從沒喜歡過小姐,兩人心中不免憂心起來。
郁嬌的唇角卻微微勾起,郁文才,果然來找她了,那麼,郁文才一定是輸了。
他想知道,輸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