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69,地位
郁明月還想上前跟郁嬌理論,卻被她大哥郁人志給拉住了,「明月!」
「大哥,你看看她的樣兒,父親剛才都幫她說話了呢,往後,咱們還有好日子過嗎?」郁明月盯著走遠的郁嬌,恨恨地跺腳。
「先去看看娘,父親一準是懷疑娘罰的郁嬌。」郁人志對郁明月說道。
郁明月眨眨眼,她怎麼沒想到這件事呢?對,不能讓郁嬌這個小人的奸計得逞!
「事不宜遲,咱們快去提醒娘。」郁惜月說道。
郁憐月也說道,「我腿快,我先跑去告訴二娘。」
說完,她撒腿就往思華園跑去。
「哼,這會兒才知道邀功?」郁明月朝郁憐月的身影,翻了個白眼。
郁惜月幾人擔心著他們的母親錦夫人,也快步往思華園走去,趕在郁文才的前頭,進了思華園,將書房裡發生的一切,跟錦夫人說了一遍。
錦夫人聽后,大吃了一驚。
郁文才居然為了郁嬌被打,發她的脾氣了?
這個郁嬌,究竟使了什麼手段,使郁文才變了心性?
「我知道了,娘豈是個會怕事的人?」錦夫人安慰著幾個兒女。
她剛將兒女們打發走,就有丫頭來報,「老爺來了。」
錦夫人往窗外看去,就見一臉怒容的郁文才,背著手,踩著夜色往正屋方向大步走來。
她的心頭,猛地「咯噔」了一下。
屋檐下的燈籠光,映照出郁文才如百年鍋底黑的臉,眼底的眸光,森寒如冰,下嘴唇的弧度往下拉,比往常更顯威嚴。
錦夫人深吸一口氣,起身大步迎了上去。
「老爺,你怎麼來了?妾身正要想去問問,你今晚歇在哪兒呢,要不要妾身去打點一下?」錦夫人走上前,軟語笑道。
自從前天早上,郁文才在她這裡不歡而去后,再也沒有走進這思華園。
錦夫人不是沒有去請過,而是,郁文才不肯原諒她,見都不見她。
她哪裡還敢擺臉色?此時,她說出的話語,軟得能使人心頭柔成一團。
但聽了心動的是以前的郁文才,此時的郁文才,心頭正冒著火氣呢,理都懶得理她。
人的心性便是這樣,厭惡一個人後,就對這個人不再有往日的熱情了。就如牆壁上裂開了一道口子,就算用泥巴糊住了裂縫,但是,那口子還在,稍稍一個外力撞擊,口子就會再出現。
人和人之間的感情,便是這樣的。
何況,錦夫人面對的,是一個並不將感情放在第一位的男人。
郁文才最看中的,是功名。
郁文才走進正屋后,看也不看錦夫人,直接從她身邊走過去,然後,冷著臉,一撩袍子下擺,坐到了上首。
目光如劍,盯著錦夫人。
「教郁嬌學規矩的,是哪兩個蠢貨?」郁文才一坐下,就朝錦夫人劈頭蓋臉地喝問起來。
錦夫人心頭狠狠一跳,她眯了下眼。
郁文才不是不喜歡郁嬌嗎?就算是提到名字,也是恨恨地咬牙呀,怎麼會為郁嬌出頭說話?
她想不明白。
可想不明白又怎樣?郁文才現在發火,是真真切切的事情。
「那孩子,到老爺跟前哭訴了?唉,妾身剛才也罰了嬤嬤們,她們只是想讓郁嬌學好規矩……,哪知那孩子太頑皮了,死活不學……」錦夫人開始數落郁嬌。
「我只問你,兩個蠢婆子在哪兒?」郁文才再次冷冷問道。他不想聽錦夫人的辯解,就算郁嬌千不對,萬不對,也不能打臉!
不能讓傷口露出來,給外人看見,否則,他會被言官們彈劾。
郁嬌在丰台縣,受了怎樣的待遇,挨了怎樣的打,他懶得管,因為,沒人去關注鄉下的事情。
可這是在京城,有數不清的眼睛,盯著他呢,只要他有一絲兒的錯處,就會被對手揪住,死咬不放。
錦夫人倒好,沒事,也要找出一件事來被外人說。
上回,他將郁嬌關進祠堂,小罰一下。
錦夫人還勸他呢,可今天,錦夫人竟糊塗得讓人打了郁嬌的臉,可見,錦夫人是當面一套,背面一套。
著實可恨!
錦夫人暗自咬了咬牙,郁文才從來沒有對她這樣凶過,都是該死的郁嬌挑撥的!
她忍著怒火,說道,「是,妾身叫人傳她們過來。」
她走到廊檐處,對一個丫頭吩咐道,「去,叫黃媽媽和高嬤嬤叫來。」
「是,夫人。」丫頭看見郁文才冷著臉進了正屋,不敢大意,飛快地跑走,去叫人去了。
不多時,兩個婆子一起走進了正屋。
「老爺……」高嬤嬤和黃媽媽走上前,就要行禮,郁文才的臉色不大好,兩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給老夫跪下!」郁文才冷喝一聲,嚇得兩個婆子的腿一軟,「撲通」一聲就跪下了,「是誰借你們的膽子,打了四小姐?說!」
高嬤嬤和黃媽媽嚇得臉色死白,料想,一定是郁嬌去告狀了。
兩人忙為自己辯解起來,「老爺,奴婢們冤枉啊,四小姐是主子,奴婢們哪敢打她啊!這是絕對沒有的事!是四小姐自己弄傷的吧?」
「還敢狡辯?」郁文才大怒。
這時,只聽正屋門外,有人說道,「父親,您不要責怪嬤嬤們了,不是她們的錯。」郁嬌一路小跑,跑進正屋裡,直接走到郁文才的身邊,請求說道,「都是女兒不對,不是嬤嬤們的錯,是女兒太笨了,總是學不好。」
郁文才眯著眼,看向郁嬌。
剛才,郁嬌說話吞吞吐吐,這會兒又巴巴地跑來求情,顯然,這是奴才欺負到她的頭上了,她害怕了。
他跟錦夫人相處二十多年,她的脾氣,他還不了解嗎?他寵著她,她底下的僕人,個個都跋扈著呢!
特別是錦夫人身邊的幾個婆子,更是比府里的小主子,還要趾高氣揚。
庶女郁憐月,膽子就被嚇得跟兔子似的,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錦夫人對郁嬌,又能好到哪兒去?
想到這裡,郁文才怒氣沖沖地朝兩個婆子衝去,一人一腳,將她們踹翻在地,疼得兩個婆子眼花直冒,也不敢哼一聲。
郁文才大怒道,「四小姐念你們是府里的老人,又是念在教她規矩的份上,她即便是受了罰,也一直在為你們說話,替你們求情,你們倒好,來個死不認帳。她脖上的傷,分明是藤條抽的,而這專門用來處罰下人的藤條,只有錦夫人這兒才有,你們還想抵賴?誰給你們的膽子?」
郁文才是一家之主,他親自替郁嬌出了氣,罰了下人,驚住了錦夫人之外,也驚住了思華園所有的僕人。
誰都不敢小瞧郁嬌了。
錦夫人怕郁文才恨上她,便搶在郁文才的前頭作著決定,「高嬤嬤仗著自己是府里當差多年的老人,竟敢打四小姐,拉下去打二十大板,送往莊子上去種菜,黃媽媽明知是高嬤嬤罰的四小姐,卻隱瞞不報,罰二十板子,再罰半年的月銀錢。」
兩個婆子嚇得軟倒在地。
郁嬌心中冷笑著,表面上卻蹙著眉尖,一臉怯弱狀,「二娘,這罰得有些重了吧,我也只是受了小罰而已。」
可她越是越這麼說,郁文才越是惱火,「要不是念在她們是老夫人的份上,這會兒直接杖斃了。」
這話,夠狠,誰還敢再求情?
連錦夫人也嚇著了。
兩個婆子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額上冷汗直冒,才知道,惹了個不該惹的主。
郁四小姐,她們太小看了。
很快,有粗使婆子走了進來,將兩個婆子拉了出去。
不一會兒,園子里便響起了打板子的聲音,和哀嚎聲。
此時,已經快二更天了,夜色寂靜,這哀嚎聲響起,聽了令人毛骨悚然。
錦夫人瞥了眼郁嬌,恨不得將她也拉下去,也罰上個二十板子。
郁文才發完火,心情平靜了不少,看了眼低頭靜立的郁嬌,對錦夫人說道,「雖說,她不是你生的,但也是老夫的女兒,你就這麼不將她當回事?」
錦夫人嚇得一愣,忙說,「老爺,你冤枉妾身了,妾身一直將她當親生的看待呢,又是送丫頭,又是請教養嬤嬤,從沒有忽視過她。」
「從沒有嗎?錦娘的眼神,幾時變得不好了?你看看她穿的是什麼?誰家姑娘穿成她這樣?惜月也是個大意的,竟然帶著她出門玩,玩就算了,她還被李太師的孫女兒撞見了,人家送了一套衣衫給她,你就看不出來是什麼意思?是笑我丞相府,主不主,仆不仆呢!她怎麼著,也是嫡女,身份在那兒!」郁文才聲音沉沉數落著錦夫人。
直將錦夫人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她可是當家夫人,郁文才怎能當著郁嬌的面說她?
往後,這蹄子還不得狂得上天了?
可郁文才是一家之主,錦夫人不敢不聽,只得忍著怒火,回道,「老爺,妾身並沒有忽視她呢,她忽然回京,倉促間一時準備不足。不過,妾身已經差人給她定做衣衫了,最多明後天,就會送來府上。」
郁文才卻等不了那麼久,說道,「明天晌午後,我要帶她去聚賢書院,你最好讓她在上午就穿上新衣,別讓老夫帶著她出門的時候,讓外人笑我郁某人,不會養女兒。」
言外之意是,做出的新衣,也別像上回送的那樣,是件老氣橫秋的裙子。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錦夫人還敢怎麼樣?只得老實回道,「妾身記下了。」
郁嬌也忙上前給郁文才重新見禮,「多謝父親關愛。」又朝錦夫人一禮,「二娘辛苦了。」
錦夫人氣得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郁嬌迎上她的目光,毫不膽怯,心中冷笑道,你這麼辛苦算計我,卻反而吃了大虧。
錦夫人,你何苦惹我?
鬧到最後,反被自己男人嫌棄了,真是吃多了撐著。
「好了,天晚了,都早些睡吧。」郁文才處理好事情,站起身來,抬步就往外走。
錦夫人回過神來,忙追上去問道,「老爺,天都晚了,您還要去哪兒?妾身這裡熬了百合粥。」
在這深宅大院里,一個女人不被男人寵著,就等於前途完了。
「不吃了,梅姨娘已經煮好了安神茶。」說著,郁文才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錦夫人氣得呀,牙齒咬得嘎嘣響,左手捏著右手手指,幾乎要絞斷了。
「二娘,郁嬌也告退了。」郁嬌看了她一眼,說道,也跟在郁文才身後,往外走去。
錦夫人想罵上幾句,可郁文才還沒有走遠,她只好將這口惡氣,生生嗯下。
等那二人走出了思華園,錦夫人才恨恨地罵道,「來日方長,小賤蹄子!」
氣了一會兒,她又想起一件事。
那便是,郁嬌,她不識字!
而且,郁嬌都快十四歲了,十四歲的年紀,跟一群五六歲的孩童,坐在聚賢書院的下院一起學習,也不怕丟臉?
這麼一想,她又不氣了,等著看郁嬌在聚賢書院鬧笑話。
她要讓郁文才知道,她的兒女們,才是郁府最憂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