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刀落痕消

018 刀落痕消

珠子本以為拿到十兩黃金,毫無風險如探囊取物,等錢以寧到場解下鐐銬,在段初的安排下,錢以寧摳住袁老余的鼻孔使勁扯。

這樣袁老余縮不回脖子,段初就能砍下他的王八頭。

誰知段初沒聽她的,突然出刀,直接提前動手了。

鬼頭刀異常鋒利,段初的手法,也快得出奇。

一道閃電般的弧線,一眨眼劃過了袁老余的脖子。

就在這電石火花間,珠子的大腦,不知道轉了好多圈。

蛇無頭不行,鳥無頭不飛。

就連萬年不死的玉骷髏,沒有腦袋也不能在世間行走。

「我竟然看錯了這個傢伙,原來他一直是裝瘋賣傻,扮豬吃老虎,暗裡早就懷疑我了,這次就是他除掉我,千載難逢的良機!」

袁老余就像馬車裡的錢主簿一樣,刀鋒一過,脖子上出現一圈紅線。

黃有年和兩個護衛,六隻眼睛死死盯著袁老余的脖子。

而錢以寧的目光,卻落到地上還沒收走的錢主簿的人頭上。

珠子心說等到脖腔涌血,被頂起來的人頭,就要變成自己的了。

那時自己身首異處,袁老余長出一顆腦袋,段初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珠子想到這裡扔掉酒葫蘆,對段初破口大罵:「你這個殺千刀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雖然珠子身子柔弱,站在寒風裡瑟瑟發抖,但是她這最後的吶喊,入耳卻是十分清脆。

……

之前段初捏袁老余脖子時,使勁用自己指甲,在袁老余的脖子上印下了一道痕迹,袁老余挨打多了也不怕疼,根本沒在意這個。

他不知道,那一道痕迹,就是段初留下來的記號。

無論袁老余是不是上岸老鱉成精,反正現在他是人形,只要是人形,脊椎骨的構造就一樣。

段初受到的家訓是,砍頭要從脖后第二和第三頸椎間的骨縫下刀,他的記號就留在這位置。

沒有把握,他也不會貿然出手。

所以他挑了一個絕佳的時機,在袁老余把注意力,都放在錢以寧身上時,突然對著那道痕迹下刀了,刀過痕迹消,砍頭成功了。

而且鬼頭刀經過謝羽文,那個殺人魔的鮮血洗禮,這次砍頭之後,刀刃上沒留下一絲血跡。

段初本來站在原地,等著袁老餘人頭落地。

這時他突然聞到了一股酒味。

扭頭一看,原來珠子扔掉了他的酒葫蘆,正對他破口大罵,而落地的酒葫蘆摔掉了塞子,二十文一斤的燒刀子,汩汩流了出來。

段初當時就急了。

他收刀跑過去撿起酒葫蘆,先喝了兩口又堵上塞子,接著訓斥珠子。

「酒者,乃水谷之精,熟谷之液也……」這句話是酒鋪老闆常說的,段初說到半截忘記了後面的說詞,掐著鼻樑也沒有想起來。

「這樣浪費酒,是要遭雷劈的!」段初結巴之後又說。

珠子發狠,不顧另外有人在場,撲上去就對段初拳打腳踢。

剛才持刀傲立的段初,現在被珠子追得圍著校兵場,抱頭鼠竄。

看到這場鬧劇,黃有年心道不妙!

竟然被兩個年輕人騙了!這個葫蘆雖然和金鎏子的葫蘆一樣,誰知只是個酒葫蘆,而且裡面的酒味,一聞就知道是次等的劣酒!

「苦也!」黃有年拍著大腿喊道。

就在這時,袁老余脖腔里的血柱,終於噴涌而出。

人頭衝起來又落到地上。

珠子摸摸自己腦袋,竟然還在自己的脖子上。

再看看地上的腦袋,赫然就是袁老余斗大的光頭。

劫後餘生的感覺湧上心頭,珠子不禁抱著膝蓋蹲在地上,強忍不哭。

黃有年看到人頭,又使勁拍一下大腿,道:「妙也!」

之前砍掉的腦袋,落地之後都不是袁老余的,而這次落地的,就是袁老余的人頭無誤,等了一會,袁老余也沒有能再長出人頭。

砍不死的袁老余,終於還是被刀砍死了!

「掛起來,快拿到街口高高掛起來!」黃有年激動地對護衛喊。

一個護衛連忙提起袁老余的人頭,向校兵場門外跑去。

因為一個不死的死囚,鍾吾縣早已人心惶惶,只有袁老余被砍下來的人頭,才能安撫民心。

其他人也沒去縣衙,都在校兵場門口等著看結果。

站在人牆後面的金鎏子,看到袁老余的人頭后,咬了咬牙。

「段初,你好本事!貧道心服口服!」金鎏子說完,拂塵使勁一甩。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金鎏子已經走遠了。

「擋人財路,如劫人父母,段班主這次和這個道士,結下樑子了!」

「一個穿道袍的騙子而已,段班主刀法無雙,還能怕他不成!」

「不一定,那個道士雖然腳步輕浮下盤不穩,或許不是練家子,但是那個葫蘆很神秘,我斷定葫蘆內有玄機,絕對不能小看。」

這些請來的高人,你一言我一語,一時議論紛紛。

殊不知金鎏子離開眾人視線之後,哪有什麼腳步輕浮下盤不穩!

他足踏雲履鞋,踩在雪地上,連個腳印都沒留下。

……

「我有十足把握才動手的,你彆氣了……」段初正在安慰珠子。

黃有年走過去,對段初深深一拜。

「段班主,實不相瞞,這次你真的是救我於水火之中,感激不盡!」

段初對黃有年說:「黃大人,人心似鐵官法如爐,殺人者死,砍頭行刑本來就是我的職責,既然事情告一段落,我也該走了。」

段初說完,拉著珠子就要走。

黃有年連忙攔住了他,又用黑布包起那兩錠千足金。

「段班主,你別急著走,先把懸賞的十兩黃金裝起來,等會到了縣衙,我另外還有謝禮!」

「黃大人,我這次來是受彭州府文大人的派遣,無論是淮安府的官銀,還是你私人的禮金,沒有文大人的命令,我都不能收。」

聽段初這麼說,珠子也不鬧了,使勁掐段初,段初卻不為所動。

「殺人不沾血,事了拂衣去,段班主行事洒脫,果然英雄也!」

黃有年說完叫來一個護衛,讓他親自駕車送段初回彭州府。

段初臨行之前,走到錢以寧身邊,問道:「多大了?」

錢以寧抬起頭,眼神冷漠,不過還是回答了:「十四歲。」

「小小年紀,早上那一刀卻血線平整,真是好苗子!我叫段初,想學刀法,記得來找我。」

段初說完就跳上了馬車。

車夫揚鞭催馬,馬車揚長而去。

黃有年身邊還有一個護衛,他撿起錢主簿的人頭,用布包好放到一邊,然後揮手叫來幾個兵丁,就要收走地上袁老余的無頭屍。

黃有年制止了他。

「不急!屍無頭很快就會現出原形,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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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之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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