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 去應天

278 去應天

當時段初一刀揮出,並不是從上到下的劈砍,而是從左至右的斜切。

一刀過後,丁牢頭脖子斷了九成九,斷口只剩一下皮肉相連。

家屬連忙搶過來收屍,直接抬到宋時聲那邊,讓宋時聲抓緊縫合。

丁牢頭的家人,對他的臨終心愿如此上心,也是因為,丁牢頭當差這些年,給家裡做了很大的貢獻。

雖然只是一個底層小吏,但是各種灰色收入也不少。

丁牢頭雖然死了,不過他也留給家人,足夠過安穩日子的財富。

要說一個縣城,乃至一個州府,平均下來,最有錢的群體,其實並不是商人,而是衙門裡的公差。

老百姓賺錢,都是有數的。

但是這些公差,除了薪俸補貼,還有很多額外的灰色收入。

這是帝國頑疾,以往的歷朝歷代,除了亡國末期,大多也都是如此。

……

丁牢頭被斬首之後,彭州府出了一個爆炸性新聞。

堂堂的彭州府總捕頭馬千里,竟然為了尋找女兒,在文朝天的疏通下,竟然去應天府,當了一個普通的捕快。

馬千里是悄悄走的,誰也沒有驚動。

馬千里走後不久,牛巡檢也得到了留都兵部的一紙調令。

調他去應天府的巡檢司。

牛巡檢雖然是應天府人士,但是現在也很捨不得彭州府。

給牛巡檢送別的時候,多年沒沾酒的鐵司獄,也和牛巡檢幹了三大杯。

段初和牛巡檢依依惜別。

「牛哥,文大人估計還要兩年才能去應天府,到時候,就怕你又調到了其他地方,唉……」

聽了段初的話,文朝天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麼。

……

牛巡檢剛走不到十天,鐵司獄的調令也來了。

可憐當時鐵司獄因為剛喝過,給牛巡檢的送別酒,而且還喝多了,已經連著幾天,天天抱著藥罐子調理身體。

結果身體沒有恢復,他就要去應天府刑獄司,繼續和牛巡檢搭夥了。

鐵司獄本來就是彭州府土生土長,更不想離開。

不過調令又不能違抗,鐵司獄只能去上任。

「這調令要是早來幾天,那天還跟老牛喝個屁!」鐵司獄抱怨。

「鐵大人,等你到了應天府,正好牛哥會給你接風,呵呵,你還可以再跟他喝幾杯。」段初跟鐵司獄開玩笑。

回到家裡之後,段初跟朱紫墨說:「最近收拾一下吧,咱們隨時會去應天府。」

面對趙如意的時候,段初也是這麼說的。

「如意姐姐,茶葉店的房子,儘快出手吧,咱們很快就要去應天府了。」

從文朝天對馬千里的安排,還有牛巡檢鐵司獄連續的調令,段初已經看出來,文朝天正在布局鋪路。

把熟悉的人,提前安插到應天府,這樣他去當府尹的時候,用起來得心應手。

……

文朝天一個地方知府,安排馬千里去應天府,當個普通的衙役捕快,這個還沒有超出他的能力範圍。

畢竟馬千里只是一個臨時工。

但是調動牛巡檢和鐵司獄,而且還是陞官的調動,文朝天就沒有這個能力了。

幫助文朝天的,正是張公茂。

這時候,內閣首輔,又卸任了一位,張公茂在皇帝的支持下,也算是眾望所歸,終於當上了首輔。

對於一個首輔來說,牛巡檢和鐵司獄,都是芝麻綠豆大的小官。

給他們挪挪位置升陞官,張公茂都沒有費勁。

他幫文朝天布局之後,下一步就是調動文朝天去應天府當府尹了。

而且他還打算,合適時機一到,就讓文朝天,以應天府尹的身份,兼職應天巡撫。

就像文朝天和香兒說的那樣,張公茂這麼做,其實就是為了讓文朝天給他衝鋒陷陣,拿下謝江嵐這個大地主。

文朝天並沒有感覺張公茂是在利用他。

從段初去京城帶回來的信件里,文朝天讀懂了張公茂的心。

……

當年張公茂為了討好皇帝,絞盡腦汁寫青詞,又不惜對皇帝的各種決定,包括錯誤的決定,都表示支持。

比如對魏先生的罷官,當時第一個跳出來支持皇帝的,不是對魏先生恨之入骨的侍神科人員,而是張公茂。

張公茂昧著良心做這些,目的就是為了向上爬。

現在成了帝國的內閣首輔,張公茂可以說,已經爬到了仕途的頂點。

曾經無限度的討好皇帝,終於換來了這個結果。

陞官,並不是張公茂的最終目的。

他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對帝國頑疾,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

田畝改革,就是為了給帝國全境的佃戶貧農,一條光明的出路。

假如田畝改革能夠成功,張公茂還有下一步計劃。

那就是吏治革新,張公茂打算,改變目前官衙的頑疾。

他不想再看到一個地方的官差,成為當地最富有的群體。

官差能夠富有,只能證明一點,那就是他們喝了老百姓的血。

張公茂要儘可能的,砍掉那些灰色收入的來源。

為了陞官不擇手段,張公茂是一個壞人。

但是達到陞官目的之後,張公茂要做的,卻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說到底,他其實是一個,為了最終的理想,不惜自污名聲忍辱負重的好人。

這也是文朝天,甘願為張公茂做馬前卒的原因。

……

文朝天升任應天府尹的調令,比段初想象中來的還要快一些。

鐵司獄走後也就一個月,文朝天的新任命就下來了。

應天府尹!

對於文朝天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因為他的仕途,又前進了一大步。

對於段初來說,這更是一個好消息。

因為他距離父親段朝陽生前所在的應天府紅陽班,現在只差幾百里了。

只要到了應天府,他就能翻查父親生前的檔案了。

這個時候,茶葉店還沒來得及賣出去。

去應天府,要買兩套房子,這需要不少錢,所以段初急著出手茶葉店。

這個時候,劉瞎子就派上用場了。

劉瞎子只是託人給錢莊金老闆帶了一句話,金老闆就買走了茶葉店。

真是解了段初的燃眉之急。

茶葉店轉手了,老許這個掌柜,又失業了。

為了補償老許,段初把自己家,讓給他先住著。

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人嫌棄段家的房子晦氣了,老許更不會嫌棄,歡天喜地從破舊的小房子,搬進了有院子的段家。

老許的入住,也解決了段初一個心事。

這是母親娘家,留下的唯一遺產,所以房子不能賣。

但是空著沒人住的話,房子又會老得快,而老許的入住,會給房子帶來人氣,那樣房子就不會因為無人居住打理,而變得陰暗潮濕。

……

文朝天帶著香兒,已經先去了應天府。

魏先生粉娘錢以寧,是和文朝天一起走的。

粉娘的妝粉店沒有轉讓,讓原來的幾個夥計,繼續經營著。

段初為了不耽擱,一次雇了三輛馬車。

趙如意和趙二娘一輛,他和朱紫墨一輛,兩輛馬車拉人的同時,還載著衣物。

至於驪炊化成的冰球,還有一些其他物件,就由另外一輛馬車載著。

自從通天道的風水,被段初破掉之後,驪炊再也沒有露面。

不過他化作的冰球,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官帽形狀。

可見驪炊這個死鬼,直到現在,還想當一個大官。

車夫把這個冰塊官帽子,搬上馬車的時候,還對朱紫墨說:「莫姑娘,段班主就這麼想陞官?怎麼去應天府,還要帶著一個冰雕的官帽子!」

朱紫墨把冰塊官帽子,放進一個鋪著荷葉的木箱里,對車夫無奈笑笑。

……

提前到達應天府的文朝天,就等著段初了。

因為他要想在應天府站穩腳跟,就必須服眾。

比如現在,他想提拔馬千里當總捕頭,以便像在彭州府那樣,以老道的馬千里,有效控制應天府的衙役捕快,結果就在應天府內,得到反對聲一片。

要想服眾,就要解決應天府歷任府尹留下的難題。

而解決這些難題,缺少段初不行。

難題還不少。

首當其衝的,是一個叫聽床氣的東西。

這種東西很玄乎,具體是什麼樣子,誰也沒見過。

反正這東西最喜歡做的,就是在新郎新娘洞房的時候,跑來聽床。

悄悄聽床也就罷了,別人不察覺,就當你沒來過。

結果這東西,不但聽床,還會在新郎新娘情到濃時,突然從暗處鑽出來,發出一陣怪笑。

或許在它看來,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惡作劇。

但是他這取樂的惡作劇,卻是很多新郎新娘的夢魘。

據說有不少新郎,都被這東西嚇得出了問題。

有些喝了湯藥還能恢復,有些卻永遠失去了留下子孫的能力。

所以聽床氣在應天府,真是民怨沸騰。

要想得民心,文朝天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聽床氣。

魏先生已經替文朝天想好了計劃,就等著段初的到來了。

……

段初在路上,就遇到了麻煩。

這麻煩來自於內部。

自從得知要去應天府,趙如意和朱紫墨,就當著段初的面撕破了臉皮。

她倆都知道,到了應天府,段初的婚期,就不會拖太久了。

至於誰能做新娘,那就要看本事了。

所以她倆才會撕破臉皮。

本來段初和朱紫墨兩個,在一輛馬車裡坐的好好的,結果趙如意不想段初老是陪著朱紫墨。

於是她就叫停車隊,把趙二娘打發過來,讓趙二娘和朱紫墨乘坐一輛馬車,又讓段初去她所在的馬車陪她。

朱紫墨肯定不會同意這個要求。

「哼,馬車顛簸起來左搖右晃,誰知道你讓呆瓜過去,想做什麼事情!」

「那你和小冤家在一輛馬車上,難道已經做了這個事情?」趙如意反問。

兩人一對上火,很快又吵了起來,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段初勸不住她倆,一氣之下,誰的馬車也不坐,跑去載貨的馬車,去陪驪炊變成的官帽子了。

這個結果,朱紫墨和趙如意都很滿意。

反正她倆現在的心思,就是阻止對方和段初單獨相處。

段初在那輛貨車上,又開始發愁了。

他本來打算,在應天府買一套房子,讓趙如意和朱紫墨都住進去。

現在看樣子,一套房子不見得能行。

不然這倆天天吵來吵去,吵得耳朵疼,四鄰八家不得安生,他可受不了。

不過應天府的房價很高,要買兩套房子,需要很多錢。

他手頭留下的私房錢並不多。

朱紫墨手裡的錢,給了她就別想要回來。

不要朱紫墨的錢,段初也不好意思跟趙如意要錢。

段初在後悔私房錢留少了的同時,狠狠心決定不買房了。

「文大人肯定會給我安排一個住處,到時就讓她倆,住一個院子,誰要是挑事吵架,我絕對不會縱容!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連女人都管不住嘛!」

朱紫墨和趙如意都沒有想到,她倆因為坐車這次一鬧,反而讓段初有了自己的主見,他已經立誓成為一個,不被女人左右的,真正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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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之快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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