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 皂角拿來
馬車一路顛簸,到達應天府的時候,天早就黑透了。
段初猜的沒錯,文朝天果然在府衙不遠處,給他安排了住處。
一個清靜的小院子,院子里還有一顆粗大繁茂的銀杏樹。
月光下,樹影婆娑。
大虎在朱紫墨懷裡睡了一路,現在看到銀杏樹,頓時來了精神,跳過去就爬到了樹上,蹲在最高的樹枝尖頭,抬頭看著月亮。
趙如意和朱紫墨站在院子里,同時看著段初。
「不買房子了,文大人說不定在這邊一兩年,又要去其他地方當官,到時買了房子還要再轉手,麻煩不說,還容易虧錢。」
段初本來以為,二女肯定不願意住在一起,怎麼都要跟他計較一番。
結果他想多了。
他話音剛落,朱紫墨和趙如意,就去搶房間了。
正房是四大間,除了會客的堂屋,還有寫字的書房,剩下兩間都算主卧,朱紫墨和趙如意就像搶不到一樣,跑向了這兩間主卧。
還是趙如意快了一步,搶佔了採光更好的東邊主卧。
正房兩側是廂房。
主卧被佔了,段初和趙二娘,只好住廂房。
趙二娘沒有多想,心說小姐住東邊主卧,那我就住東廂房好了,這樣照顧小姐起居,也比較方便。
於是段初最後住的,是她們主僕三人,挑剩下的西廂房。
這樣一來,朱紫墨又得意了。
畢竟她就住在西邊主卧,距離段初比較近。
大家選好了房間,段初就和三個車夫一起,把東西從車上搬進了院子,然後付了錢道了謝,送走了車夫。
西邊廂房有三間,段初住了一間,留作雜物室一間,剩下的那間,正好放段初從彭州府,帶來的那口大箱子。
箱子不但大,還很長,就算是牛巡檢那塊頭,睡在裡邊都夠用。
裡面裝的是什麼,段初也不知道。
不過按照母親生前的交代,他還是把大箱子,單獨放在一個房間里,然後用從彭州府帶來的那枚銅鎖,鎖住了房間。
朱紫墨指著剛鎖好的房間說:
「趙如意,還有你那丫環,你倆聽好了,這廂房裡面,放著段家的秘密,沒有經過允許,誰都不許進去!」
趙如意撇撇嘴,道:「妹子,怎麼,我們不能進去,難道你能進去?別把自己,當成了這家的女主人!」
「我就是這家的女主人,怎麼了!」朱紫墨毫不相讓。
眼看又要吵起來,段初使勁咳嗽一聲。
「今天,我先立一個規矩,咱們既然能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以後沒事不許吵架,這裡不是彭州府,咱們初來乍到,府衙的人我都還不熟悉,假如你們經常吵架,傳出去我臉上不好看,還容易給文大人招黑。」
段初說到這裡,加重了語氣:「都聽明白了嗎?」
以前朱紫墨和趙如意,兩人住在兩邊,段初要兩頭討好。
現在她倆住一個院子,形勢就不一樣了。
兩個情敵天天互相看得見,肯定會產生危機感,唯恐對方得手。
所以現在段初說什麼,她倆根本不會反對。
若是和段初頂嘴反犟,豈不是把他,推給了對方!
兩人都有這個心思,所以聽段初問聽明白沒,都連聲表示,聽明白了,又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大聲吵架驚動四鄰了。
兩人的保證,其實也很有意思。
不大聲吵架,不代表不能不小聲吵架。
接著段初就帶著三個女人,開始把東西往各個房間分了。
各自的衣物,都拿去各自房間,東廂房除了趙二娘住的那一間,剩下的兩間,一間是餐室,一間是灶房。
房間不多不少,正好夠用。
最後所有東西分好,就剩下驪炊鬼氣所化的冰球官帽子了。
段初都沒耽擱,在三個女人做飯的時候,操起鐵杴,挖了一個地窖。
他是練武的人,身體強健,挖起來很快,那邊飯菜做好,他這邊也挖好了。
吃飯的時候,段初坐在主位,朱紫墨和趙如意在他一左一右,趙二娘平時咋咋呼呼大大咧咧的,這次卻沒有上桌。
段初不計前嫌,還招呼趙二娘:「二娘,過來吧,咱們家沒那麼多規矩,什麼主人僕人,都一桌吃飯。」
「我不是擔心主僕之分,而是忌諱男女有別。」趙二娘說。
段初聽了這句話,當時就笑笑。
他端著碗,很快扒完兩大碗飯,走出了小院。
魏先生就住在同一條巷子里。
段初找到魏先生,提了一個要求,讓趙二娘搬到這邊來。
你擔心男女有別,我還感覺你是個外人,住在那邊,我還不方便呢。
再說了,有你趙二娘在中間挑唆,如意姐姐和珠子妹妹,以後肯定還會吵架,沒有你,我會清凈很多。
以上,就是段初的真實想法。
魏先生和粉娘,都同意了段初的請求。
因為錢以寧聽到段初的話,死氣沉沉的目光,突然變得熾熱起來。
段初拍了拍錢以寧的肩膀。
「小錢,當年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還憨憨的,你倒好,和趙二娘眉來眼去的,早就勾搭上了,這次我就送你一個人情,把她交給你,你可看好了。」
段初話糙理不糙,錢以寧對他笑了笑,算是接下了這個人情。
段初回去之後,趙如意去了後院,他趁機對趙二娘說:
「從今以後,你和如意姐姐的主僕關係,到此結束,我們這普通人家,也不需要僕人,你去魏先生那邊住吧,他們那和這邊院子一樣大,房間一樣多,而且魏先生和粉娘住一間,所以空房子多,你去了,反而會輕鬆很多。」
段初就這樣,把趙二娘給趕走了。
趙二娘本來對趙如意還有不舍,不過看看門口,等著給她提搬行李的錢以寧,也就沒說什麼,默默收拾東西離開了。
趙二娘臨走,段初又說了一句:「二娘,以後和小錢好好過日子,沒事,就不要到這邊來了。」
這句話意思很明顯,以後我們家不歡迎你。
趙二娘經常在背後說段初壞話,所以心裡有愧,聽了這話,紅著臉轉身就走。
……
趙如意從後院回來之後,聽說趙二娘走了,她一下就慌了神。
沒有趙二娘跟著,她連街都不敢上。
應天府比彭州府繁華多了,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的,萬一哪個男子,無論有意還是無意,碰到她一下,然後死在地上,到時怎麼辦!
「小冤家,你讓二娘走了,我有很多事,會不方便。」趙如意說。
段初抬手一指朱紫墨:「如意姐姐,你有不方便的事,都可以讓珠子幫忙。」
朱紫墨雖然沒有出聲反對,不過臉上的表情,明顯很不樂意。
為了平衡一下,段初又說:「如意姐姐,珠子可以幫你做不方便的事,但是她洗衣做飯,你也要幫忙。」
段初這麼一說,朱紫墨那不樂意的表情,馬上就不見了。
趙如意的臉色,也緩和了很多。
她開始不想讓朱紫墨幫她,因為她不想欠朱紫墨人情。
現在段初讓她幫朱紫墨洗衣做飯,她就等於還了朱紫墨人情。
這樣一來,以後有朱紫墨幫襯,她偶爾也能上街溜達一下,解解悶了。
趙二娘的房間一空出來,朱紫墨叫上趙如意,把放在雜物室的浴桶,搬進了那個房間。
二女又開始燒水,打算洗個澡,畢竟一路顛簸,洗洗也能去去風塵。
她們搬浴桶,把那個房間改成浴室的時候,段初把地窖里挖出來的土,一趟又一趟,用麻袋都提到了後院。
後院不大,就一個茅房,段初就把那些土,在茅房旁邊,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這邊剛堆好,大虎就來了。
只見它一個縱身竄上土堆,在最高處又擺出了,虎嘯山林的姿態。
段初笑笑,道:「小東西,肯定是想念騎龍山了!」
……
彭州府的地窖,就是段初自己挖的。
所以對於地窖的處理,他輕車熟路,鞏固內壁,又裝了一個可以掀開的擋板,然後就把那個冰球官帽子放了進去。
自從上次通天道被毀,又被朱紫墨引來陽光照了,驪炊元氣大傷,老實了很多,除了把鎖身的冰球,變成官帽子模樣,就再也沒有搗什麼亂。
段初拍了拍冰球官帽子,道:「驪大人,文大人又陞官了,還把我調入應天府了,呵呵,你羨慕不?」
段初只是為了試探一下,驪炊現在,到底還能不能說話。
陞官兩個字,對驪炊來說,有莫大的吸引力,但凡他能說話,絕對不會不搭茬。
結果證明,驪大人這次真的元氣大傷,已經無法搭話了。
這樣一來,段初就放心了,走出地窖蓋上擋板,他打了一個哈欠。
抖一抖身上的土,段初打算等朱紫墨和趙如意洗完,他也洗個澡。
這時正在洗澡的,是趙如意。
今天晚上,段初殺伐果斷。
他不動聲色鎮住了朱紫墨和趙如意,又兵不血刃趕走了趙二娘。
這個家的男主人形象,已經逐漸凸顯。
於是趙如意把小冤家的稱呼,換成了另外一個,更尊重一點的稱呼。
「段郎,剛才我忘記拿皂角了,你幫我遞過來。」
趙如意坐在浴桶里,嘩啦啦撩著水說。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