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 聖旨
段初問馬清爽，怎麼不吃糖葫蘆。
馬清爽不屑的答道：「我從來不吃這些，小孩子的玩意兒。」
段初看看馬清爽，她臉上是不屑的表情，卻不停咽唾沫。
還小孩玩意兒！
你馬大小姐，本來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好不好！
於是段初就說：「是不是錢不夠？」
被段初一眼看破，馬清爽也就不裝了，道：
「竟然被你看出來了！我騎馬不熟練，路上馬背顛簸，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荷包給顛掉了，所以，身上只生幾文錢，剛才買糖葫蘆，還差人家一文錢呢。」
段初掏出一塊碎銀子，遞給馬清爽。
「去吧，再買一根糖葫蘆，記得把欠人家的一文錢，還給人家。」
等到馬清爽再次跑回來，美滋滋拿著一根糖葫蘆。
段初看她除了糖葫蘆，手裡什麼也沒有，就問：「找來的零錢呢？」
「都給賣糖葫蘆的了，他能賒給我這個陌生人一文錢，我就能不要他找來的零錢。」馬清爽得意的說。
聽了馬清爽的話，段初搖搖頭笑了。
這丫頭，其實也有可愛之處，很多時候不做作，真是性情中人。
……
逛了一上午，各種小吃來一遍，段寶吃的滿嘴冒油。
不過一個看上去只有兩歲的孩子，在街上大吃大喝，想不引人注意很難。
於是段初適可而止，帶著馬清爽和段寶回到了住處。
下午段初好好睡了一覺，養精蓄銳，準備夜裡要辦的大事。
而皇宮裡，皇帝聽了段朝用的意見，也布置了一番。
不過到底是由應天府的誰，出面解決步高升，段朝用賣了個關子，沒說。
……
皇宮欽安殿，皇帝龍袍加身，端坐大殿正中。
禁衛軍和侍神科的人，全部退到了遠處，所以欽安殿中，只有皇帝一人。
欽安殿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門往兩邊一分，帶起一陣風，讓欽安殿里燃燒的燭光，左右搖擺。
一個黑衣人，手裡的鬼頭刀，在燭光下刀鋒雪亮，一臉嚴肅，提刀跨步進殿。
在那一瞬間，皇帝腦子裡，閃過無數念頭。
難道段朝用的布置，是一個陷阱？
他讓朕孤身一人，在這宮殿中等待，難道就是為了，派出這個刀客弒君？
或許這不是段朝用的主意。
段朝用朕了解，他沒有這麼大的野心！
主謀肯定另有其人！
皇帝想到這裡，目光陰冷，手往下一垂。
他的靴筒里，藏著一把短劍。
皇帝，也曾練習劍術。
他對步高升這個不化骨很無奈，不代表面對普通人的刺殺，他會束手待斃。
想到有人要謀反，天子的威嚴，再次回到他臉上。
「持刃入宮，來者何人！」皇帝喝問。
……
進入欽安殿的黑衣人，正是段初。
聽到皇帝的問話，段初朗聲回答：「應天府刑獄司紅陽班，市曹行刑劊子手段初，奉詔前來斬殺錦衣衛鎮撫使、鬥牛將軍步高升。」
聽到段初的回答，皇帝鬆了一口氣。
雖然來人不是文朝天，不過看他雙目炯炯有神，沒有任何懼色，也是一個難得的英雄好漢。
不過，皇帝還是要擺擺譜的。
「見天子，為何不跪！」他又喝問。
皇帝這個喝問，沒有任何問題，想那不化骨步高升，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每次見到他，還不是要乖乖跪下。
段初是這麼回答的：
「要想斬了不化骨，必須提著一口氣，若是下跪，泄了這口氣，那麼勁力不足，一擊不中的話，不化骨再無消滅之時。」
他沒說謊。
其實他也想跪皇帝。
就算他不是皇帝，段初也會跪他，畢竟他極有可能，是珠子妹妹的父親。
老丈人焉有不跪之理。
不過他確實沒法跪。
因為不化骨實在太厲害了。
……
段初在侍神科，臨出門前，段朝用告訴他一個秘密。
玉骷髏，本來是一具玉屍，在地下千萬年，這才生成不化骨。
當然，就算成了不化骨，這時她還是一具殭屍，但是她在雷雨夜破土而出，又經過一次渡劫雷擊。
雷擊之後，雖然沒有飛升，卻擁有了人形。
同時也有了靈智。
這才成了殭屍鬼魂還有活人三合一的玉骷髏。
當初井龍王和玉骷髏鬥法，失掉一隻眼睛，這才僥倖逃命。
其實不是井龍王幸運，而是玉骷髏沒對他下殺手。
因為在此之前，不敗的玉骷髏，敗在了段朝陽的鬼頭刀下。
那把刀，就是段初現在握著的刀。
原來段初父親，引雷火燒身，就是為了讓自己在雷擊之下，利用雷霆的威力，制服玉骷髏。
萬年不死，從未敗過的玉骷髏，終於敗在了段朝陽的刀下。
由於玉骷髏曾經扮做伶俐少女，和段朝陽有過短暫的美好時光，所以段朝陽最終沒有對玉骷髏下殺手。
就是因為那段短暫的美好時光，還停留在記憶里揮之不去，所以當玉骷髏得知，段朝陽有了老婆孩子，這才會趕到彭州府，想要殺掉段初母子倆解恨。
為了救下老婆孩子，還要制止玉骷髏以後濫殺無辜，段朝陽在無法大師的建議下，不惜一死引雷燒身。
他制服玉骷髏之後，念著那一段舊情，所以沒有下死手，而是讓玉骷髏指天發誓，以後不再傷害任何一條人命。
玉骷髏照做了，這就是她放過獨眼龍的原因。
從那以後，玉骷髏銷聲匿跡。
而段朝陽卻沒有挺過那個夜晚，終是化作黑炭，死在了騎龍山頂。
……
段朝用給段初講了這些，也算了結了段初心中的一樁懸案。
而且他終於明白，父母為什麼都叮囑自己，不要和女妖女鬼有牽扯了。
因為女妖女鬼，未必能生下孩子。
他父親當年和玉骷髏，最終會分手，其實就是因為某天晚上，他父親酒後嫌棄玉骷髏懷不上孩子。
自古以來，傳宗接代，都是頭等大事，這也怪不得他出言嫌棄埋怨。
而且也就是喝酒之後，偶然冒出那麼一句，並沒有天天嫌棄。
但是這句話，卻戳到了玉骷髏的痛處。
她雖然擁有傾國傾城的美貌，但是由於是不化骨經雷擊變化人形，所以先天就沒有生孩子的功能。
熱戀中的男女，一句不經意的話，有可能很甜蜜，也有可能造成致命的仇恨。
玉骷髏負氣出走，再也沒回來。
等她再次出現，就得知段朝陽有了老婆，還有了一個大胖小子，孩子都七八歲了，所以她心中憤憤不平，這才要殺了段初母子倆解恨。
說到底，就是嫉妒。
我不能生孩子，她憑什麼就能生！
段朝陽為了阻止玉骷髏，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才保住老婆孩子。
段初想明白這個之後，突然心裡很害怕。
他別的不怕，就是怕家裡那兩個，以後肚子沒有動靜。
其實趙如意和朱紫墨，身上都有疑點，這一點段初很清楚。
不過因為喜歡，所以他選擇性忽略了。
……
段朝用還叮囑段初，當初他父親就算雷擊之後，用上了雷紋鬼頭刀，也不是對玉骷髏全面碾壓。
因為哪怕刀有雷紋，也只能傷到玉骷髏的眼睛肚臍這種要害，而傷不到皮肉。
所以段初今夜對步高升下手，一定要找准要害，一擊而中。
只要一擊不中，雷紋沾染步高升，不啻於小型雷擊，那麼步高升以後，就不會是現在這般。
現在步高升雖然厲害，但是還沒有殺人，不過等他有了變化，別說皇宮，就是京城，都要血流成河了。
……
皇帝聽了段初不跪的理由，很滿意。
只要壯士能替朕，滅了步高升，你不跪又如何。
在皇帝看來，雖然步高升沒有殺過一個人，但是這樣驚擾皇宮，讓堂堂天子，夜夜不得安生，在妃嬪面前顏面掃地，也必須除之而後快。
於是皇帝對段初點點頭，表示理解。
段初走到一根龍柱後面的陰暗處，靜候步高升的到來。
一陣風起，窗扉全開蠟燭盡滅。
皇帝透過大門，能看到外面月光皎潔，步高升雙目血紅，如夜色中的兩盞小紅燈籠，一雙大腳踩著月光，大步而來。
……
欽安殿的琉璃燈還亮著。
步高升跨進殿門，這次沒有給皇帝跪下。
今夜月圓，不化骨吸收大量月光，功力法身，又上了一個台階。
哪怕只有本能，但是感覺到這變化，步高升也陡生傲氣。
所以他才沒有跪下。
心中的執念告訴他，鬥牛將軍，就是一個虛銜，無兵權無勢力，今夜，皇帝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不給我封侯，今夜我就要大開殺戒，讓你的皇宮，成為屍山血海。
……
其實也不能怪皇帝，你一個死人，給你一個鬥牛將軍的封號就不錯了。
再說了，因為給皇帝試藥而死，死後又得封侯，說出去不但民間流言蜚語，就連藩臣屬國，也要私下嘲笑。
不過今夜形勢不同，該變通的，還是要變通一下。
看步高升沒跪，皇帝知道形勢確實有變，連忙按照計劃，拍了拍手。
一個小太監手拿聖旨，戰戰兢兢走過來。
他站在皇帝身邊，鼓足勇氣，大聲說：「步高升聽旨！」
步高升現在，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所以依然沒有跪下。
按照規矩，官員不跪，聖旨就不能念。
所以小太監愣住了。
皇帝看看小太監，真想給他一腳。
不過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
於是皇帝對小太監，下了簡短的命令：「念！」
小太監面對步高升這個煞星，雖然兩腿篩糠，不過聽了皇帝的吩咐，也只能鼓足勇氣，展開聖旨，開始念了起來。
皇帝畢竟是皇帝，此刻正襟危坐表情嚴肅，儘力表現自己，臨危不亂。
沒辦法，那邊龍柱後面，還有應天府的劊子手在呢。
自己堂堂天子，不能在這麼一個卑賤的劊子手面前，表現出懦弱來呢。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