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母親進宮
「慢些,莫嗆著了。」
杯盞驟然被抽離,皇后凝著眉,鴉睫輕顫緩緩睜眸。
赫然是那熟悉的眉眼,料峭霜寒散開后的春情,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手執杯盞,面露憂色,深邃眸底是斐然綿綿情意。
「陛下……」
沙啞的嗓音,顫抖著身子,僵硬吐出二字。
昏迷前的記憶,在這一剎那鋪天蓋地的襲來。
身上的疼痛清晰的昭示著晉殊對她做下的事,腦中閃過的那兩個片段,撥開迷霧后,依稀是他的輪廓,那獠牙尖利的戳刺她脆弱的頸側,直至嗜了血,方譏道:「這輩子都休想我放過你……乖些受著……還沒玩膩……」
「乖嬌嬌,是朕魘住了,讓嬌嬌受了苦,是朕的不是。」
溫熱的鼻息灑在她頸間,與記憶里的獠牙糅雜混合,炙熱胸膛撐著她的上半身,細密的吻討好似的在蒼白面頰上一點點濡濕。
「莫怕,朕在。是朕魯莽傷了嬌嬌,朕認打認罰,只願嬌嬌莫惱了朕便好。」
「臣妾睡了幾日?」
「……三日。」
那三日里椒房殿內御醫進進出出,那皇后的病症一眼便能瞧見,定是陛下惹下的。
然,就算給了他們膽子也不敢說實話,只用那補身續命的葯養著,言辭隱晦的提上一兩句,見帝皇陰沉著臉色,忙止了話頭,多加了幾味上好藥材。
皇后斂眸,蒼白唇瓣啟轉:「臣妾困了。」
「嬌嬌好好休息,朕命人請了左相夫人,想必待嬌嬌醒了便能見到她。」
晉殊將人安置在床榻上,拂開她額前的烏髮,露出那張清麗的容顏,垂著眸膚色如雪,安安靜靜地甚是乖巧。
「多謝陛下。」
皇后抬眸,眼底波瀾不驚,虛弱勾唇淺笑。
晉殊安撫似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方轉身離去。
落日餘暉,皇後方醒。
那夢裡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她偏信了宋子安一分。
強撐著身子命啞婢為自己梳妝打扮,胭脂水粉讓蒼白的臉頰染了色,厚重的粉掩蓋她的病態,一身華服盡顯皇后的端莊雍容。
甫一到前庭,一身穿命婦服的女人從椅子上起身,面朝皇後行了大禮:「臣妾宋劉式,請皇后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母親不必多禮。」
皇后俯身扶著那婦人。
蒼白的修長骨節,狀似不經意的觸到婦人行禮時覆在膝蓋上的雙手,手背上的毛糙指腹上的繭子,端看她厚粉敷面遮住的樣貌,心底瞭然一二。
宋夫人小退一步,恭謹道:「娘娘言重。」
「多日不見母親,本宮著實惦念,不知父親可安,兄長可安,家中可安?」
皇后奉了茶遞給宋夫人,宋夫人千恩萬謝過,坐在了下首的椅子上。
宋夫人報喜不報憂,抿了口茶,行為舉止一板一眼:「勞煩娘娘掛心,家中甚安。」
「父親病重,本宮卻不能出宮探望,委實不孝,還望父親大人海涵,本宮只能夜以繼日在宮中為他念佛。」
皇後手臂撐著木椅扶手,不動聲色拋了塊磚引。
那宋氏依舊垂著頭,謙恭有禮,親厚疏離有度:「娘娘孝子之心,官家自是醒得,臣婦只願娘娘在宮中萬福金安,切莫憂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