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分不清血脈的皇子
「婢子們固然卑賤,然身有疾仍活於世,又何必無辜剝奪其茂茂生機?」
椒房殿內的婢子都有啞疾,萬般事皆難宣之於口。
晉殊只說是為了護她,才命人尋了些身有疾的婢子在跟前伺候著。
她不明內里的腌臢,待這些婢子頗為照顧。
「生來卑賤,自當如草芥,可為人肆意糟蹋。」
晉殊攏著她的腰身,薄繭指腹捻著薄薄的背脊,說出口的話恁的薄涼。
手握權勢的人,生當睥睨蜉蝣。
他要他們開不了口,便能輕而易舉地毒啞;他要囚了晉柔嘉,縱使她是大嚴朝最嬌貴的小公主又如何,還不得乖乖的待在他的身邊。
「陛下,並非任何人都生來高貴。滄海桑田,前朝顛覆,歲月荏苒,又有誰料得到往後之事?」
應是沒了前塵記憶,皇后豁達許多,凝著狡黠的眸,一眨不眨的望向心上人。
晉殊手握滔天權勢,乃真龍天子。
早些時候,反他的迂腐書生皆酸溜是他撿了漏,才在先皇駕崩后一舉登基。
前生的漫長歲月,在冷宮默默無汲。
分不清身上血脈的野種皇子,是晉殊背負了十幾載的命運。
生母難產而亡,一縷香魂淹沒於凄清冷宮,他自幼在瞎眼老嬤嬤的照拂下殘喘苟活,吃穿用度遠不如一個太監。
玉碟上刻錄的「晉殊」二字,也不過是聖人醉了酒,得知冷宮中的妃子產下了皇子而隨意取之,酒醒后聖人便忘了他的存在。
登基為皇那日,風和日麗,晉殊懶散的端坐於龍椅上,下了幾道旨意,將妄論自己的酸腐書生誅了九族,遊街斬首示眾,堵上了悠悠之口。
俊美如斯的帝皇雷霆手段,大開殺戒,懲治了斗半朝堂上的黨派,坐實了無為庸君暴君的名頭。
他看著殿外鮮血染紅的台階,高高坐在冰冷的龍椅上,唇角微勾,無聲嗤笑。
而此刻,他的皇后,笑靨如花,與他說什麼並非生來高貴。
從未身陷泥潭深處的人,向來是能輕飄飄吐出這些話的。
嬌貴的晉柔嘉縱使失了憶,骨子裡的血脈仍能引起他發自肺腑的鄙夷與厭惡。
他面色如常,心下陰鬱潮生,手上的力道愈發的重了。
「陛下......輕些,疼......」
皇后一向怕疼,此刻也顧不得他在氣頭上,縮了身子往後躲。
「除此一事,梓童無甚相瞞了嗎?」
皇帝陛下轉過皇后的身子,令她趴在美人榻上,單手攏過她白玉般的頸子,唇齒相貼,染著戾氣沉聲逼問。
皇後娘娘驀地心驚,汗濕的鬢髮散亂貼在額間。
晉殊見她神情閃躲,心中篤定,欲要在詐她幾分。
「臣妾,臣妾聽聞……左相大人病了。」
薄唇在她的側臉啄吻,聞言一頓。
他倒是忘了,左相那個老匹夫是他名義上的岳丈。
「梓童不必心憂,岳丈大人不過是無病呻吟,與朕演了一齣戲同旁人看。」
皇后壓下心中異樣,側過頭迎合。
晉殊見著溫軟在前,不知怎的居然脫口而出:「晉柔嘉,你果真隨了你下賤的娘,放浪的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