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重圍
我紅了臉不作聲,原慶雲曖昧地笑,焦誠一臉氣憤。這形勢好猜得很。
狐城先是詫異,後來若有所悟,便臉色尷尬起來。
周圍的人大約都明白了,氣氛頓時十分微妙,有人好奇,有人鄙視,間中也有幾道眼光是不正的。
焦誠突然大喝一聲說:「兔崽子!打不過你也要和你拼了!」和身朝原慶雲撲了過去。
我醒悟過來,焦誠是為了拖延時間,把場面搞得更亂,有利於錦梓過來偷襲。於是配合地叫道:「焦誠,你給我退下!不許對原公子無禮!」
焦誠充耳不聞。
繼續瘋了一樣只攻不守。
原慶雲朗聲大笑,騰挪閃避,從容自如,也不還手。
我急得跺腳,說:「你們住手!」
當然沒人聽我的。
狐城很鬱悶,顯然不知道怎樣對付這種場面,也在幫我叫「住手」,同樣沒什麼用。
我的身份這樣敏感,事情本身又這樣尷尬。
他想指揮手下士兵把兩人分開,但是原慶雲和焦誠怎樣也是高手,要做到這點實在不容易。
場面一團亂。
越亂我越高興。
原慶雲和焦誠都很賣力表演。
打得天昏地暗,氣喘吁吁,足足打了一頓飯有餘。周圍又有很多人跑來跑去,大呼小叫些我聽不懂的,場面熱鬧非凡。
焦誠終於打不動了,停下來直喘氣。
狐城打算上來說些什麼,突然一個騎兵飛馬而來,停下來,氣急敗壞地對著狐城跪下大叫著什麼,周圍人都停下來,臉色大變。
我知道事情不妙,做好了準備應付接下來的攻擊。
幸虧錦梓堅持讓我穿了那件號稱刀槍不入的甲。
狐城臉色幾乎沒什麼大變動,眼色卻凝佇起來,朝我這邊望過來,緩緩說:「原來是這樣!」
突然之間他抽出一把彎刀,朝我撲了過來,口中還大叫什麼,肯定是把我們拿下的意思。
這孩子反應倒也沒錯,拿下我來怎樣我軍也有會投鼠忌器的可能。
我當時說不緊張是假的。狐城氣勢洶洶,快如流星,我幾乎沒有躲避的可能。
這裡是敵人老巢,單憑焦誠,能保我逃出去?
狐城的刀被一道漂亮烏黑的鞭子纏住。
這道鞭子曾經傷過我,今天保護了我。
狐城惱怒地望著原慶雲,凝聲說:「你……是他那邊的?」
原慶雲朝他笑了笑,道:「對不住了,狐城,這個人我可不能讓你傷了。」
狐城似乎自知不是原慶雲對手,大聲對周圍下著指令,士兵們跑來跑去,找自己的武器和馬,火把和篝火明滅不定。
遠處隱隱有千軍萬馬的馬蹄聲響起。
錦梓快來了嗎?
突然一條手臂樓在我腰間,原慶雲在我耳邊低聲說:「走!」
我不及反應,已經騰空而起。
後面有好些人大叫著什麼。箭矢從我們耳邊呼嘯而過,原慶雲閃躲著,不時用袖風或鞭子打落一些箭,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人聲似乎漸漸遠了……
這麼簡單就能跑出來?
也是,他們亂作一團,忙著應付錦梓大軍,大概也沒什麼心思來捉我。
不知跑了多久,原慶雲停了下來。
「好了。」原慶雲聲音裡帶了微微喘息,但似乎還是很輕鬆的樣子。
我往後看,一個人也沒有。
突然想起來,我叫道:「焦誠!」
剛才一陣混亂,沒注意他,他跑出來沒有?
雖然不算喜歡這個人,也不能放他不管啊。
「大概死了吧。」原慶雲很輕鬆地說。
「啊?」我大吃一驚。
「剛才最後如果不是他撲上來擋了不少箭,我們應該跑不出來。弩箭力道不小……又那麼密集……」
「他就算不死也該成刺蝟了吧。」
我被他輕鬆的語氣激怒了:「你——」
「沒辦法,我沒法帶兩個人跑出來的。」
我正要發怒,突然發現原慶雲搖晃了一下,然後發現他身側有液體一滴滴滴下,「嗒嗒」的落地有聲。
我吃了一驚,上前把他轉過來察看,他舉起手擋了一下,可居然軟弱無力到連我的手也撥不開。還是被我達到了目的。
他右肩胛關節處深深埋進了一隻箭,箭入得很深,幾乎只有箭羽在外頭,血正慢慢滲出來……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慶雲居然朝我微笑了一下,雖然有點蒼白。
「沒事。」他笑著說,「堂堂張大學士還怕血嗎?」
「你跟我在一起好像經常受傷啊……」心裡雖然揪著緊緊的,我還是裝作輕鬆的樣子說。
我自動過去給他當拐杖,原慶雲笑著說:「用不著,沒那麼厲害……」卻身子晃了一下,踉蹌地往一邊倒,幸虧我扶住了他。
這傢伙疼得都快齜牙了,我橫了他一眼:「你不要逞強了。」一邊小心扶著不要讓他扯動了傷口。
「我們趕緊找個安全點的地方處理下傷口。」
原慶雲挪動著身子想盡量把體重從我肩上移開,我扶著他走本來就十分吃力,怒道:「別動。」
原慶雲雖然臉色慘白,還是勉強笑著:「別靠得太近,仔細把你衣服弄髒了。」
我怔了一下,望了他一眼,嗔道:「這種時候,你就別貧嘴了,乖乖聽我安排吧。」
原慶雲笑了一聲,慢慢在我肩上放鬆了身子。
夜色濃重,一片黑暗,我肩上的重量越來越重,急促的心跳近在咫尺,遠處隱隱有喊殺聲,馬蹄聲,近處卻靜謐得能聽到蟲鳴,不時有不知名的枝條刮過我的臉,腳下偶爾踩著小石子踉蹌一下,也顧不上磕得生疼,一個勁兒往前,到最後都辨不清方向了。
原慶雲的重量似乎越來越沉,漸漸到了我不能負擔的極限,呼吸也有點紊亂微弱,我有點慌了,輕輕叫他名字。他一開始沒回應,過了很久才「嗯」了一聲,聲音含糊不清。如果你喜歡這本書,請到連城書盟給我投票。
我心中焦慮,舉目四顧卻不知往哪去才好,身上沉得我直想坐下來休息,卻知道這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停下。
原慶雲似乎些微恢復了神智,勉強舉起手指著旁邊,「別……別走路上,……到,到林子里去……」
我答應了一聲,費儘力氣把他連扶帶拖弄進林子里,累得手腳酸麻,出了一身汗。原慶雲早已陷入半昏迷狀態。
我不敢生火,這時候引起注意無異於找死。黑暗中我半扶半抱著原慶雲,他背上觸手一片濕冷,我摸索著找到露在外面的箭,拿出靴子里的餐刀,齊根割下。現在不能拔出來,一拔出來血就止不住,現在血已經漸漸不流了。
沒有火不能消毒,我也不敢進一步處理,只餵了一粒上次證明療效很好的靈藥。
黑暗中我抱著沒有意識的身體,這個身體平時意笑飛揚,今天生命活動降到了谷底,叫我心慌。
幸好還有呼吸,有體溫,有心跳。
我等著,等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我以為天不會亮了。
終於什麼動靜都漸漸消失,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
可能葯很有用,他的呼吸已經漸漸平穩了,但是還處於昏睡狀態。我想此時正好動手,還省得他太疼。
我拿火摺子生起一小堆火,把刀在火上反覆烤了以後,輕輕劃開他背上皮膚,血流了出來。
「哎喲!」原慶雲睜開眼叫了起來:「張青蓮,你搞什麼鬼?」